第六十一章 佛寶
六月十八,天氣晴朗,也已經有了些暑氣,稍微一呆,便是微微見汗。
楊真穿了一身青色官服,縱使武功在身,寒暑不侵,在樓前站了一早也有種煩躁。只是今日,卻是萬萬不能表現出來的,只因今天是織造局掛牌開張之日!
這門樓上早已掛了龍飛鳳舞的「織造局」三個大字,說不上太好看,卻有種磅礴的氣勢。若是再往後看道興武王的親筆題目,也就明白了,據說此匾是公主在宮內撒了幾天嬌才得來的。
楊真就站在樓前,迎接著前來道賀的客人,這些貴客,大多數是沖了公主的面子,平日里楊真也有些接觸,他打著招呼寒暄幾句,便派人引到了正廳,公主早已在裡面多時,端於主坐,接受著一遍遍的問安。
楊真看著正在接了賀禮不停唱名的小黃門,感覺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嗓子也乾渴無比。
剛要轉身去喝些酒水,就又聽了唱:「金陵絲綢大家陳明宇陳員外來賀!敬獻玉麒麟一對!紅珊瑚樹一對!青花白瓷大瓶一對!禮金千兩!」
楊真一聽,卻是陳蘇蘇的父親來了,也算是自個的便宜岳父,只是回想自己年少輕狂,做了不少頂撞之事,略為有些尷尬。只是自己如今與陳蘇蘇歡好,此刻其父又主動上了門,豈有不見之理?
楊真顧不得喝水,忙是迎了上去,將陳明宇扶了,朗聲笑道:「伯父百忙之中抽空來此,小侄不勝歡喜!還請伯父入內稍坐,小侄讓蘇蘇出來陪你!」
陳明宇本不想前來,不說自己曾經去楊家提親吃了閉門羹,更后怕若是事成,恐怕自己受了楊衛的牽連,轉瞬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禍!
前日聽了這楊真受了宮刑,又與自己那痴情女兒廝混在一起,登時就是一陣氣惱,莫非我陳明宇的女兒,也只能配你這閹人嗎?莫說女兒已經成了皇妃,就是仍然待字閨中,也不能做這種丟盡臉面的惡事!
縱使女兒千般狡辯,自己怎敢答應?敢給皇帝帶綠帽子的女人或許有,絕不在他這個商人之家!
誰知道女兒前些日子居然拿了皇上的赦令給自己!這種事竟然真的讓楊真做成了!只是縱使沒了禍根,自己女兒也是不能跟了閹人的!
可這楊真竟然又將自己的產業劃了他的統管之下,恐怕自己再不表態,瞬間就是無數小鞋穿來,不說是民不與官斗,光是一想自己聽聞的那些事兒,哪個太監不是睚眥之怨無不報復的惡棍?
再說女兒,受了那暴發戶名稱的刺激,每日在宮裡吃糠咽菜,自己見了心疼不已卻是勸說不得。如今與那楊真廝混,倒是又恢復到了以前的性子,花錢又變得大手大腳了,前段時間,買了顆翡翠大白菜就花了自己千金!
眾多組合拳下來,先不說同不同意,但這面子確實要給的,蘇蘇與蘇志也算是得了官身,不來拜謝一番,豈不是讓他抓了把柄。
如今一見楊真,卻是見他並沒有尋常宦人的病態,反而迎面走來虎虎生威,頗有股大俠的氣概。聽了他善意的招呼,陳明宇將腦海中的誹謗除了,也虛偽的搭上楊真的手,慈祥的嘆道:「一別經年,物是人非,賢侄卻還是那個好漢子。」
楊真一聽,倒是第一次聽這麼誇一個宦官的。怔了片刻不知如何作答,就見陳蘇蘇已經過來了,楊真見了救星,忙使眼色讓她接了。自己客氣幾句便起身告辭了。對於陳明宇,楊真希望能用潑天的利益一步步打動他,現在多說,只會讓兩人更加尷尬。
楊真喝了些熱茶,又感到有人站了自己身後,抬頭一看,頓時驚喜交加!
萬佛寺方丈慧空大師!自己與智深的師傅!
「師傅!」楊真忙起身喊道,見大師穿了便裝,又用斗笠遮了頭,問道:「師傅來此,怎做此打扮?也不吩咐我一聲,也好早做些準備!」
慧空大師笑道:「為師聽聞你近日開了這局,特意向你道喜,只是開業吉日可不能讓和尚沖了喜氣,穿了這身見到你,也就不進去了。一會你將智深叫來,見他一見我便要回去了!」說完將手裡的念珠手串遞過來:「為師沒有什麼送你的,這串手珠為師帶了五十年,就算是為你賀喜了。」
楊真忙伸手接了,感受著上面無盡的安詳與寧靜,知道這是無雙的佛寶,不說心意,只論價值也恐怕舉世無雙。他有些嗚咽:「師傅何必如此?若是誰敢阻擋了師傅,我定要讓他不得好死。」
大師訓道:「開業大吉!怎能說這些惡話!老衲出家之人,既然入了世,自也要按照世俗的規矩來的!」
楊真道:「智深如今在我娘親那裡,每日都由娘親做了飯食,每日吃的不亦樂乎。半月下來,又是壯實了不少,往那一站,邊能將日頭擋住了。」
大師一聽,老懷寬慰。縷著花白鬍子說道:「有你娘親照顧,老衲自是放心的,你且告訴我地方,老衲也去混一頓飯吃!」
楊真脫不開身,就叫了一小廝,命他帶方丈去了,待到此間事了也會馬上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