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妓館
蒔花館,京城裡最大的青樓,一條街道竟然被它佔了大半。館里的花魁,皆是明艷不可方物,尋常人等休想見了。就是王孫貴族、豪商巨賈想要約見,恐怕也得花上個千百兩銀子。這蒔花館,主打的是清倌人,皆是才貌俱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平日多是唱詞作曲,編排些歌舞,輕易不與客人單獨見面。正所謂是賣藝不賣身。
只是在這悲慘的時代,她們的才華只是便於被慾望撕碎的一層薄紗罷了,圖的也只是賣個好價錢。若是勾起了貴人的興趣,這一切規矩,就再也沒有絲毫的價值。
楊真還未進了這金碧輝煌的大門,便有老鴇龜奴贏了上來:「公子可是有訂了房間?要找那位相好的姑娘?」
楊真沉默了片刻,便對老鴇說道:「卻是為了私事。不知楊依何在?咱今日來此,卻是接她母女二人回家的。」
「原來是楊公子!我等不說有那通天的吩咐,便是自身對大將軍的尊敬,也不敢怠慢了兩位貴人!兩位貴人,在這雖是吵鬧,兩位卻也沒受到驚擾。今日公子來接,自是方便的。」那老鴇忙回應道。
楊真頷首,正要進了,那老鴇卻面露面露異色,最後竟是抓了楊真的袖子。
楊真看她似欲言又止,問道:「老姐莫是有話要說?」
「這…這…這如何說起,哎!楊公子入內便知了,只是如此緣由,莫要錯怪了俺等!」老鴇無法解釋,只得拽著楊真往裡走。
一進館內,老鴇卻停住,吩咐了龜奴去了,拉住楊真讓他稍待。
好一座大殿!祥雲漆滿了祥雲漆滿鳳閣,天香影里氤氳。珍珠卷了簾,水晶做燈,白玉鋪地。仙樂聲中,有舞娘穿了輕薄的罩衫,翩翩起舞。
舞娘輕輕扭著細腰,玉璧藏了翹袖裡婉轉迴風,低頭移蓮步,抬首雪縈風。
待到曲兒結束,那對滿是碧波的媚眼遙遙望來,似是看你含情脈脈,又是低頭無盡嬌羞。
這番美景,楊真看罷,心情也稍些平復。見老鴇安排了人去找了,便索性慢慢等待。
一個巨華麗巨大的鳳尾扇擺了上來,這時大殿的水晶燈也熄了大半,一顆夜明珠放了扇前,將充滿煙氣的舞台照的朦朦朧朧,背後有婀娜人影閃動,抱了把琵琶,跪坐在椅子上。
稍一調弦,餘音仍在繞樑,清歌卻已裊裊:
「藕絲裳翡翠裙,芭蕉扇竹葉。
襯緗裙玉鉤三寸,露春蔥十指如銀。
秋波兩點真,春山八字分。
顫巍巍鬟雲鬢,胭脂頸玉軟香溫。
輕拈翠靨花生暈,斜插犀梳月破雲。
誤落風塵…」
那聲音裊娜輕盈,似若流鶯,所唱本是平常曲,楊真聽了,卻有所動。
那女子輕輕停頓,似有嗚咽,接又唱到:
「寶貴似侯家紫帳,風流如謝府紅蓮。
鎖春愁不放雙飛燕。綺窗相近,翠戶相連,雕櫳相映,綉幕相牽。
拂苔痕滿砌榆餞,惹楊花飛點如綿。
愁的是抹回廓暮雨瀟瀟,恨的是篩曲檻西鳳剪剪,愛的是透長門夜月娟娟,凌波殿前,碧玲瓏掩映湘妃面,沒福怎能夠見?
十里揚州風物妍,出落著神仙…」
楊真忽覺又些不對,細聽了聲音,還未反應過來,那鳳尾扇屏忽的打開,那女子遮了面輕微微行了禮,便要退下。
那身影如姣花照水,弱柳扶風。她兩靨生愁,淚光點點,看客們皆是叫好又憐惜。
楊真看了,勃然爆發!
楊依!
爾等安敢如此?
那老鴇正欲說話,卻被楊真一爪掏出了血淋漓的心,他倒是要看看,這顆心是如何長得,膽敢戲弄於我?
那老鴇感到了劇痛,低頭看了,卻見了胸口的大洞,驚恐的厲聲尖叫,又戛然而止倒了下去。
眾人看了,只見後方有一男子,滿身鮮血,捏了一顆尚在跳動的大心,看著他們哼哼冷笑,狀若惡鬼。
眾人驚呼,四散而逃。
楊真一把捏爆了那顆心,將血漿濺的到處都是。
楊真飛身而起,抓了剛才喊得最響亮的看客,這看客一身華服,穿的是上好的絲綢,有金邊綉了雅緻竹葉,與頭上白玉發冠交相呼應。本是翩翩公子的他,如今骨寒毛豎,瘋狂的打著擺子。
楊真伸手拽著他的頭髮,慢慢撕下了他的耳朵,對他道:「你也配聽?」
「啊——」公子捂著耳朵尖聲叫著,在地上痛苦的打著滾。
楊真剛要照著腦袋踹下,卻感到後面一股勁風襲來,原來是眾多壯奴護衛,帶了刀槍棍棒趕來了。
鋼刀砍在他的頭上,竟連一點油皮都沒有擦破,只有金鐵交鳴之聲。
那刀的主人見狀大驚,剛要後撤,卻發現自己握刀的手,已被那個血手握了。
他的手就如一根枯枝,被輕輕折了下來。
那個男人將刀接了,放在嘴裡一點點嚼碎了,吞了下去。
刀的主人剛要慘叫,就被那刀柄插了嘴裡,他眼珠凸出,再也不能說話。
眾家奴當場崩潰,一併向了四周逃去,再也不敢與之作對。
楊真起身欲撲,背後卻響起了楊依的怒呼。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