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消息
遇仙樓,雖是民辦,卻比之官辦亦是豪奢,店門首彩畫歡門,設紅綠權子、靛藍簾幕,貼金紅紗梔子彩燈,裝飾了廳院廊,約莫走了一二十步,看內里分了南北兩廊,又通向每個私密的庭院,這些庭院裝飾各不相同,甚至帶了假山熱泉,恍如仙境。一到晚上,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有私妓作妝弄衣,巧笑爭妍,卻也不主動拉客,聚於主廊檐面上,以待酒客呼喚,望之宛如神仙。
楊真剛一進門,就有兩個華服漢子迎了上來,接了那拜帖,對他道:「楊公公請了,我家主人,恭候多時。」說完就引著楊真,往深處一幽靜小院走去。
楊真跟在其後走著,經過婢女美鬟時,竟是聞到了自身所制香水的味道,不僅暗暗稱奇,要知自己織造局還未營業,市面上也並未開售香水。也是那日賞荷送了一些外,又陸續拜訪贈送了眾多貴婦人。要說酒樓的老闆娘往相熟的姐妹買了用了,自是不吃驚。但連侍候人的私妓,也幫她們求購採買,定是這東家為了營造氣氛,絲毫不在意本錢得失。
這些酒樓,非但除了美酒,看來連這香水,都是織造局的大客戶,若趁機再收買些**小二,探聽些消息,也是順意。
入了小院,又有一中年文士在等待,兩個漢子就不在向前了,他倆往門邊一分,佇立在兩旁,似是要負責了守衛。
那中年文士見了楊真,隨手一搭,算作行禮,似是不喜與宦官說話。領至門前,開始通報了。
屋內卻傳來了一聲大笑:「楊公公,本宮倒是久候你多時了,快些進來坐罷。」那文士將門一開,也不入內。待楊真進去,將門輕輕關了。
一入正殿,卻見二皇子歪著身子隨意坐了,楊真入內,低頭行禮:「真,拜見殿下。」二皇子手一擺,就讓他入座,示意他吃些。那
酒還未至,則先設了看菜數碟。楊真也不客氣,夾了道醉蟹放了嘴裡。
只吃了幾口,卻見皇子一搖鈴,就有侍女從側門進了,將菜全換了熱菜,將酒添了便退下了。
二皇子這才舉起酒杯開口:「我那日在街上見你審案,頗對我的脾氣。我派人尋你,才知宮裡竟然出了楊公公這位大才。」
「不說往事,就說入了宮,楊公公也是做的風生水起。」說完起身過來坐了,與楊勾肩搭背碰了杯,好不熱情。
楊真方知二皇子如何找上門來來,只是若說真與他一見如故,楊真是不信的。
二皇子將酒仰頭喝了,閉眼不語,似是要好好品味。過了好一會,才睜眼說道:「此乃遇仙樓的特色玉液酒,這壇更是百年的精品陳釀,楊公公可要好好嘗嘗。」
楊真一笑,舉杯一口喝了,入肚果然,輕柔可口,真似是美玉所釀了。
看楊真喝了,二皇子又說道:「可惜這酒,百年才得一壇。我卻聽說,楊公公有了法子,靠著熏蒸幾日便能做了這般美酒,可否與本宮訴說一二?」
果然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二皇子嗜酒如命,自是知道了蒸餾酒的價值,似是要伸手拿了。
楊真笑道:「微末生計,當不得殿下關心。這酒製作簡單,與殿下說了也無妨,只是如今陛下新成立了織造局,我又將酒方獻給公主了,如若再說,恐惹她不喜。」
「本宮怎能搶了小妹的心愛之物?倒是改日,定要去討幾杯喝了。」二皇子聽了楊真的拒絕,面色一僵,卻並沒有惱怒,反而開起了玩笑。
楊真冷笑,看來這二皇子並沒有公主形容的那般不堪。這酒,恐怕也只是他的引子。那蒸餾酒的潑天財富,二皇子轉手就放棄,定然是他想要的,比這多得多,酒,自是在那龍椅上喝最舒服了。
只聽他說道:「我本宮聽聞楊公公近日深得陛下恩寵,多次召見了。說來慚愧,吾知父皇事務繁忙,也不敢打擾,竟是許久沒有去問安了。」
說完再次搖鈴,文士敲門進了,卻捧著一個錦盒,遞與了楊真。
楊真伸手去接,入手一沉,試了重量,竟然是一盒金子。
「不知殿下何意?」楊真假意疑惑道,欲將盒子放下。
「吾是知楊公公是爽快人,有意與公公做了朋友,公公若是放下卻是不對了。」
楊真將錦盒一捧,說道:「我能吃了殿下的酒,酒就歡喜異常了,怎又敢接受禮物?」
二皇子盯著他,嘿嘿笑道:「公公是聰明人,何必裝瘋賣傻?有些話,非要吾說出來嗎?」
「那咱就不與殿下客氣了。殿下既然將咱當了自己人,咱也告訴殿下一個天大的消息。」楊真暗暗暗思索,且替公主除掉一個競爭對手。
「陛下病重,兀自強撐。」楊真悄聲說道。
二皇子表情雖似吃驚不小,但楊真還是看到了他眼底的鎮靜。想來他也早就知道了,前面將此事問出,定是試探自己,二皇子表面縱情聲色,背地裡恐怕早做了準備。
心機不淺,連公主也被矇騙了。想來另外兩位皇子,莫非也是如此?都在潛伏著爪牙,等待著那最後的時機。
只是可惜,沒有最新的情報,就如同盲人摸象只摸一角,這幾位的準備,也都變成了垂死掙扎。
用此條已經的信息,取得了信任,楊真又說了一個驚天內幕。
「恐怕幾日後,陛下就會連續多日不能上朝了,恐怕殿下需要早作打算。還請殿下成了事,還記得咱的助力。」楊真說得亦真亦假,多日不上朝是真的,只是將治病說成了病危。
「這…這…竟如此之快。」二皇子騰地站起來,又驚又喜,驚得是時間緊迫恐怕來不及,喜得是比起兄弟們,只有自己拿到了最新的消息。
「定不忘了公公今日大恩,只是事情緊急,容本宮無法再奉陪,公公自己吃好喝好。來日成了事,便與你在那殿上吃酒。」他搖了搖鈴,竟然撇下楊真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