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陳琅的說項
很快,月兒端著兩份精製的牛排走了進來。
她先將一份牛排放到了陳琅面前輕聲道:「大掌柜請慢用!」
陳琅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隨著,月兒將另一份牛排,輕輕的放到了美叔面前,細聲的道:「美叔,謝謝你。」說話時臉上不自然的湧起一片紅暈。
美叔搖搖手柔和的道:「月兒姑娘,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月兒向美叔來了個深鞠躬,轉身輕盈的離去。
美叔看著月兒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道:「唉!」就沉默不語。
陳琅看了美叔一眼道:「美叔何故嘆息!」
美叔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感覺命運之神有時竟然如此不公?」
陳琅道:「美叔,看來你這是替月兒姑娘抱怨的了。」
美叔點了點頭道:「我只感覺造化如此弄人,竟然使這麼一位柔弱的女孩子去承擔本不應該由她來承擔的一些殘忍。」
陳琅笑道:「沒想到美叔竟然有這般憐香惜玉之心。」
美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裡,那裡,我只不過替月兒姑娘感到有些痛惜罷了!」
正在這時,秋菊左手端著兩隻玉盞,右手提著一隻大羊皮口袋走了進來道:「大掌柜,酒來了。」
陳琅道:「那好,就放在桌子上,你去忙吧!」
秋菊嫣然一笑將玉盞與羊皮口放在了桌子上,微一鞠躬,退出了包廂。
陳琅拿起羊皮口袋,解開緊綁著口袋嘴羊腸做的口袋繩,將兩隻玉盞里倒上了葡萄酒,頓時一股清冽的酒香飄散開來,美叔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道:「好酒!好酒!這一定是窯藏十年以上的西域吐魯番葡萄美酒。」
陳琅道:「美叔不愧是見多識廣之人,一下子就聞出來這是窯藏十年以上的佳釀。不錯這的確是窯藏十一年的西域葡萄美酒。」
美叔道:「這可是葡萄酒中的極品,市面之上是很難見到,也只有皇宮大內才能有此佳釀。」
陳琅道:「是的,這還是五年前萬歲爺賞賜給家父的,家父沒捨得喝,一直珍藏至今。」
美叔笑道:「看來我還真是幸運之極,能有幸品嘗到這宮中之物。如此還得感謝你家的陳老大人。」
陳琅道:「不就是一口袋葡萄酒嗎,那裡值得什麼感謝的。」說著指著玉盞道:「唐人詩呤葡萄美酒夜光杯,我陳琅雖然沒有那寶貝至極的夜光杯,但這兩隻玉盞也都是和田玉雕成的,配此佳釀也說得過去。」
美叔點頭道:「是的,這葡萄酒倒在此玉盞中,呈現出晶瑩的琥珀之色,看著就讓人饞涎欲滴的。」
陳琅舉杯道:「佳釀敬識者,來,美叔咱們干一杯。」
美叔道:「如此多謝!」說著兩隻玉盞輕碰了下,兩人相視一笑,共飲了一杯。
美叔咂了咂嘴道:「嘖嘖!好酒!我已經許多年沒飲到如此好酒的。」
陳琅道:「寶劍贈英雄,美酒酬知己,希望從此以後,我們能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美叔連連點頭道:「好好,陳大掌柜真是性情中人,能與你相識共飲,實在是一快事。」
兩人又喝了幾杯酒後,陳琅道:「美叔,你真有孟嘗之風。」
美叔道:「此話怎麼講?」
陳琅道:「美叔,你看剛才月兒的事情,你們雖然素不相識,卻能慷慨解囊,這不是孟嘗之風是什麼?」
美叔笑道:「那裡那裡,怎麼能說我與月兒素不相識呢!我每次來,她都能為我送上溫暖的服務,對這樣一個善良的姑娘,不伸伸援手,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
陳琅試探道:「看來月兒姑娘的服務還是讓你很滿意的。」
美叔道:「這不僅僅是滿意不滿意的,最重要的是月兒姑娘很像我一位曾經的故人,所以一見到她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種難以想象的情感。」陳琅道:「那麼美叔,不知你這位故人現在何處,她如果得知你這般牽挂著她,在心中一定會感到很幸福的。」
美叔痛苦的搖搖頭道:「唉,咫尺天涯,競如天人永隔,不說也罷!」聽美叔這麼一說,陳琅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美叔嘴裡所說的那位故人一定是劉娥,便道:「美叔!既然故人難以再見,那麼我看你不如將月兒認做為妹子,以慰思念之情。」
美叔道:「好是好,一來就怕人家月兒不願意,二來呢,你沒聽見剛才月兒的兄長逼著她嫁人嗎!」
陳琅低頭沉思了片刻道:「那麼美叔,我聽月兒曾經與我說過,你新近失去了佳偶,形單影隻,孤身一人,我看不如你就將月兒收到府上如何?一來解了你對故人的思念之情,二來月兒姑娘也有了好的歸宿。」
美叔搖搖頭道:「大掌柜,這可不行的。我是個不幸之人,前面的兩個女人一個不知所終,另一個紅顏隕落,人家月兒雖然出身低微,再怎麼說也還是位黃花閨女,這也忒不般配了吧!」
陳琅道:「這有什麼,現在像你這般有錢的人那個不是三妻四妾,你不過僅是繼弦而已,我想月兒能答應的。」
美叔紅著臉道:「這個……這個……」
陳琅道:「嗨,美叔!你就別這個那個的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我讓領班的秋菊姑娘去問一下月兒!」
美叔心中暗自道:「既然如此,你就看著辦吧!」
陳琅道:「這麼說你同意了。」
美叔道:「有你這位大掌柜從中這麼說項,我怎麼能再推三擋四的呢,那樣的話就太不識抬舉了。」
陳琅高興的道:「好,既然,咱們喝酒!」
美叔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道:「如此拜託你陳大掌柜了,來,喝酒!」
喝酒,喝酒!
酒是獨特神奇的物質。她有水的形,火的性,具有無窮的魅力,深深地沉浸在生活之中,滋潤著人的靈魂和精神,是聯絡感情的「月下老」,她給人們的生活帶來的愉快與浪漫,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消除了心與心之間的隔閡。
特別像陳琅與美叔這樣命運不同,生活經歷也大相徑庭的,酒的清香,使他們陶醉在人生何處不相逢,彼此之間都有一種傾蓋如故的感覺。
陳琅,是由開封府府尹家大公子的地位,邁到了今天自食其力的天上人間西餐廳大掌柜的位置,心中自然有一種好交好維了念頭。
美叔,是從走街串巷賣手藝為生的小銀匠,驟然獲得國舅的殊榮,雖然享受著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心裡同時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見人時都不敢說真話,現在一看,陳琅能這麼真誠的對待自己,心中也有了相見恨晚的感覺。
兩人一杯杯的喝著葡萄美酒,感嘆著人生的快樂與艱難。
一大羊皮口袋的酒喝得一乾二淨。
陳琅又喊秋菊拿來了兩杯葡萄酒,美叔喝了一口「呸」的吐了出來道:「陳大掌柜,這是什麼酒跟馬尿似的。」
陳琅笑道:「美叔呀,這就是咱們中原產的葡萄酒,也就是大家經常喝的!」
美叔搖搖頭:「沒滋味!沒有剛才喝過的那西域葡萄酒純正的醇香。」
陳琅道:「我的美叔呀,那西域葡萄酒你想喝也沒有了。我到那裡去給你掏弄去。」
美叔道:「好,陳大掌柜,那天我就請你喝窯藏十年的西域葡萄酒。」
陳琅哈哈大笑道:「美叔呀,你就吹牛吧!別看你有錢,那窯藏十年西域葡萄酒你是花多少銀子也弄不來的。」
美叔醉熏熏的「啪啪啪」拍著胸脯道:「這可不是吹牛,那天我請你可勁得喝!別人喝不到,我劉美一定能喝到的。」
陳琅故意吃驚的道:「啊!美叔,你說自己叫劉美!」
美叔道:「是呀,我叫劉美!」
陳琅道:「你是那位劉美!」
劉美哈哈笑道:「哈哈,我是那個劉美,當然是住在甜水街國舅府的劉美了。」
陳琅急忙抱拳施禮道:「失敬,失敬,我陳琅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剛才有些慢待國舅爺的。」
劉美搖了搖頭道:「陳大掌柜,什麼慢待不慢待的,說真的,這是我到東京汴梁城以來,喝得最為開心的夜晚。你如果真心將我當朋友看待,還是叫我美叔好了,什麼國舅爺,就是國丈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陳琅道:「再怎麼你也是皇親國戚呀。」
劉美苦笑著搖搖道:「我這皇親國戚怎麼說呢!其實也就是個冒牌貨。」
陳琅急忙道:「美叔,這話可不能亂說的,這要是讓別人聽到,傳了出去還了得。」
劉美這才感覺到有些失言,伸手拍了拍腦門道:「陳大掌柜,你看我這一喝多點,嘴是就沒個把門的,你就當我這是醉話聽了。」
陳琅道:「美叔,你放心吧!」
劉美遮掩道:「陳大掌柜,我真得有些喝多了,今晚咱們就到此。我回去了。」
陳琅道:「美叔,那我讓門口的轎子送你回去!」
劉叔擺擺手道:「不用,我自己走回去,正好醒醒酒。」站起身來,走出西餐廳向甜水街的方向走去。
陳琅追到門口喊道:「美叔,你可慢點呀!」
劉美頭也沒回的道:「沒事,你回去吧!」說著腳步有些踉蹌的邁進夜色之中。
此時,大街上已經沒有幾個人影,只有街邊店鋪門前燈籠里搖曳的燭光將劉美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劉美一步三晃的走到大街上,心頭忽然湧上了一種形單影隻的悲涼,於是便走到了街邊一棵大樹下背倚著樹榦坐了下來,兩手捂著嘴嗚嗚的哭了起來,一邊哭嘴裡一邊喃喃的道:「娥兒,你過得還好吧!」
空蕩的大街上那裡有人回答,只有幾隻夜鳥疲倦的發出著一聲聲哀啼,將這夜襯得更加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