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人人都想討好皇帝
新年剛剛過去第四天,兵部給事杜憲,手裡提著兩盒點心來到了參政知事李迪的家。
此時李迪正在書房裡潑墨揮毫,他用大狼毫寫下了天道酬勤的四下大寫后,正在仔細的端詳著,僕人走進來道:「老爺,杜給事來了,見不見呀!」
李迪點了點頭道:「見,怎麼能不見呢,快請他到書房這兒來。」
杜憲來到書房,李迪笑道:「親家來了,快快請坐。」
李迪的女兒嫁給了杜憲的兒子,所以兩個人是兒女親家的關係,只是李迪這個人,總是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因此兩個基本上很少來往的。
杜憲並沒有坐下,而是走到書案前欣賞起李迪的書法來,一邊看一邊連連讚賞道:「好好,好書法,親家不愧是狀元出身,天道酬勤這四個大寫的真是出神入化。」
李迪書法在當時那確實是很有名氣的,他為人雖然古板,但聽到杜憲稱讚自己的書法,內心也十分高興,表面上卻謙遜的道:「那裡,那裡,只還過是差強人意而已。」
杜憲道:「親家的這幅書法要是差強人意的話,那麼我杜某人與你相比可能就是只配給你脫靴子的了。」
這真是千穿萬穿,唯有馬屁拍不穿,世上之人,無論是誰都愛聽其他人的溢美之言。
李迪道:「親家,別干站在那裡了。來趕快坐下來說話。」
兩人圍著書房裡一隻小火爐坐了一來,李迪提起小火爐上燒得咕嘟咕嘟直響的開水,沏了一壺上好的龍井茶,然後向各自的杯子里斟上了茶,端起茶杯輕輕向杜憲示意道:「親家,披寒踏雪而來,我本應置酒相待,可是你也知道我李復古實在是不好杜康,因此以茶代酒,敬祝親家新年快樂。」
杜憲微笑道:「親家,這樣很好的,有清雅之風。雖然是以茶代酒,但其中自己有樂趣的。白樂天不是寫過一首小詩嗎,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可飲一杯無?咱們老哥倆這般更是別有一番風趣的。」
李迪道:「親家所言極是。來品品我這茶的味道如何。」
兩個人慢慢的品起茶來,兩杯茶下肚后,杜憲放下茶杯將腦袋往李迪跟前湊了湊,故作神秘的道:「復古兄,不知道你聽沒聽到宮中前幾日的傳言?」
李迪微微一愣神道:「親家,你也知道,近幾日我休假,沒能進宮,那裡能聽到什麼傳言呢。再說傳言畢竟是傳言,無須上心,不知道也罷!」
杜憲道:「復古兄,這個傳言那是非同小可的,涉及到咱們萬歲爺的。」
李迪是個大忠臣,一聽急忙瞪大眼睛道:「親家,難道有什麼不利帝的傳言,快快說來聽聽。」
杜憲看到李迪心急火燎的樣子,心裡暗暗得意,故意賣關子道:「這個嗎,確實對萬歲不利的。」
李迪不耐煩的道:「有什麼話你就趕緊說吧,別在那裡吞吞吐吐的了。」
杜憲道:「復古兄剛才你還說傳言無須上心呢,怎麼這個時候到比誰都著急起來了呢。」
李迪恨不得照著杜憲那油光鋥亮的臉來上幾記大耳光子,沉下臉道:「親家,事關萬歲的傳言,豈能等閑視之。」
杜憲一看李迪拉長了老臉,便道:「復古兄,你別著急呢,聽我將事情經過慢慢道來。」說著便將太監們那些道聽途說的話添油加醋向李迪講述了一遍。
李迪聽了,暗暗舒了一口氣,心想就是這事呀,我還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便道:「親家,你不覺得這些傳言純屬空穴來風嗎!」
杜憲振振有詞的道:「復古兄,這怎麼是空穴來風呢!你說升國大長公主是不是因情所困出家的。」
李迪點點頭。
杜憲有道:「你說,萬歲是不是曾經召集你與寇準、丁謂、王欽若,張耆等人商量過公主的事情。」
李迪點點頭道:「是又怎麼樣,這件事情已經過去的。」
杜憲將兩隻巴掌「啪」的合擊了一下,道:「哎呀,我的復古兄,咱們的萬歲爺那可是亘古以來少有的明君,當然不能拿丁犍那小子怎麼樣的,可是萬歲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呀,心裡苦著呢,常言道每逢佳節倍思親,不然他老人家能在新年那天與劉娘娘說那樣的話嗎,可見萬歲對那丁犍是恨之入骨的。」
李迪聽了嘆氣道:「唉,你說的話也對,那個當父親的願意自己的掌上明珠遁入空門呢!」
杜憲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道:「復古兄,你這麼想就對了。」
李迪拿起茶壺又將兩隻茶杯只斟上了茶道:「可是,這是萬歲家的私事,我們當臣子的又能如何呢。」
杜憲嘿嘿冷笑道:「嘿嘿。復古兄常言說得好,師父有事,弟子負其勞,那麼萬歲有事,當然得咱們這些當臣子的替他老人家分憂解難的了。」
李迪站起身來,在書房裡踱了幾步道:「那麼,遠程兄,你說咱們當臣子的應該如何替萬歲分憂解難呢?莫不成咱們找人將丁犍那小子宰了?」
杜憲一聽李迪已經稱自己為遠程兄,暗喜道這復古老兄上套了,因為在大宋時期,官場一般只稱官職,在家裡只稱親戚之間的關係,如果兩個人開始稱兄道弟的,那就意味著站在同一戰線上了。便道:「復古兄,那殺人越貨都是強盜所為,你我都是讀聖賢書之人,豈能幹那血腥之事呢,這也太有辱斯文了吧!」
李迪紅著臉道:「遠程兄,我這也是一時義憤說說而已的,不知你老兄有什麼妙計?」
杜憲得意洋洋的道:「這倒說不上是什麼妙計,不過用來整治整治丁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李迪重新坐回了凳子向前探了探身道:「遠程兄,復古願意聞其祥。」
杜憲老謀深算的道:「復古兄,你說對生意人最為致命的打擊是什麼?」
李迪低頭沉思了片刻道:「這個嗎,遠程兄,你也知道我一向怕沾上那銅臭味,從來不與生意人打交道的,對生意人最為致命的打擊是什麼,還真的就不知道。」
杜憲狡黠的一笑道:「復古兄,你真不愧字為復古,還真是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你想呀,我們這些在朝為官的最怕的是失去官職,因為這是我們這賴以生存的根基,而生意人呢,他們就怕破產,賠錢,金錢就是他們的命根子。」
李迪聽了贊同的點點頭道:「遠程兄,你所說的極是,可是這又與整治丁犍那小子有什麼關係呢?」
杜憲道:「唉,我的復古老兄,說了這麼半天你怎麼就是不開竅呢,丁犍是什麼身份,他也是生意人呀,這小子現在在冰櫃街那大張旗鼓的搞什麼開發,我們不妨找人去那裡查一查,我就不信丁犍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在財務方面沒有什麼漏洞的?」
李迪不屑的道:「丁犍是私家生意,在財務上能有什麼可查的。」
杜憲挺了挺腰板道:「私家生意怎麼了,那也是在咱們大宋土地上搞開發的,難道他就沒有什麼偷稅漏捐的行為!」
李迪沉吟了片刻道:「哦,這方面倒是有可能的。」
杜憲哈哈一笑道:「哈哈,這不就得了,只要查出他丁犍偷稅漏捐,就罰他個傾家蕩產,到時候讓他哭都找不到廟門的。」
李迪老奸巨猾的道:「嗯,這樣雖然說整治了丁犍那小子,可是對我們來說能有什麼好處呢!」
杜憲將右手往大腿上「啪啪」拍了兩下道:「復古兄,這好處是大大的,聽我一一給你道來。」說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道:「一來,咱們整治丁犍可以說為萬歲他老人家出口惡氣,讓這小子知道知道這天下是誰家之天下;二來,整治了丁犍也就順手打壓了你的政敵丁謂那個陰險的傢伙。那丁謂一向不是對你老兄看不慣嗎,這回就讓他知道知道,馬王爺是不是三隻眼;三來呢,咱們出頭給萬歲出了氣,萬歲能不對咱們另眼相看嗎,你就不用說了,是萬歲看重的肱股之臣,我呢,這個多年的老給事職位,也應該往上提拔提拔了吧,不然別的不說,就是每年奉祿上的收入,就不知要少多少銀子呢!」
李迪嘿嘿笑道:「嘿嘿,不錯,這真是熙熙攘攘皆為利往,我說你遠程兄,怎麼對這件事十分上心呢,原來是為了自身利益所驅使。」
杜憲聽了臉不紅不白的道:「那當然了,俗語說無利不起早,在這個世上又有誰能不食人間煙火呢!」
李迪故做清高的道:「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是如果將丁犍整治破產了,與丁謂有什麼關聯,對丁謂有什麼影響呢。」
杜憲的梗著脖子道:「這裡面關聯深著呢,影響大著呢!復古兄,你整天除了在家裡看書,寫字再就是去皇宮,從來不愛打聽一些私人間的事情,那裡知道丁謂與丁犍之中的貓膩呢!」
李迪一聽來了精神頭,猛然抬起頭來道:「呃,難道這兩位姓丁的之間還真有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