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命運的枷鎖
說話之間,仨人來到了一個籬笆小院前,只見那院子里有修竹婷婷,間或中還有幾株碧綠的塔松,揚著誘人的針葉,映襯出勃勃生機。
寇準指著小院子道:「哦,這裡就是迎霞姑娘的住處了。」接著站在院子外高聲喊道:「迎霞姑娘,快出來迎接貴客。」
迎霞在屋子裡聽到喊聲急忙跑出來道:「大人,你真會開玩笑,我這裡能有什麼貴客來。」隨著聲音,人已經來到了院門口,寇準指著胡鴿、秋菊道:「迎霞姑娘,這兩位不是貴客嗎!」
迎霞姑娘先是一愣,接著喜出望外的道:「哎呀,沒想到是胡鴿、秋菊呀!」說著打開院門跑了過來,胡鴿、秋菊也迎了上去,仨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迎霞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許久,迎霞才擦了擦眼淚對寇準道:「大人,真對不起,我們姐妹見面一高興,把你冷淡了,還請恕罪。」
寇準笑道:「朋友不約而致,乃是人間一大喜事,我為你們感到高興。」
胡鴿、秋菊道:「謝謝大人把我們送到這裡來。」
寇準道:「這也沒什麼的,我這不過盡了些地主之誼罷了。」接著又對迎霞道:「迎霞姑娘,快將你的兩位姐妹請到屋裡坐,我就不在些打擾了,你們好好說說知心話兒。」說著對胡鴿、秋菊道:「老夫告辭了!」
胡鴿、秋菊急忙鞠躬道:「大人慢走。」
寇準離開后,迎霞急忙道:「兩位姐姐,咱們別在這兒站著了,趕快進屋裡說話吧。」
胡鴿、秋菊隨著迎霞,走進了籬笆小院,只見小院里聳立著三間青磚紅瓦的大屋子,迎霞推開正中的屋門道:「兩位姐姐快請進。」
胡鴿、秋菊兩人走進屋子裡,只見這兒是一間諾大的廳堂,迎門掛著一幅旭日東升的山水畫,兩邊掛著條幅,上聯寫道:日出東海碧波涌。下聯寫道:霞映江山胸懷闊。在那山水畫下面擺放著楠木長几,長几邊擺放著四隻楠木圓凳子。沿著大廳的牆壁邊還擺放著一長溜敞門式的壁櫥,裡面掛滿著各式的服裝。正中的地面上鋪放著一塊波斯地毯,一切顯得即整潔又不失華貴。
秋菊看了咂舌道:「嘖嘖嘖,不愧人們常說帝王之家,宰相之府,迎霞,你一個普普通通的歌舞姬,就住著這麼華麗的大房子,真羨慕死我了。」
迎霞淡然一笑道:「秋菊,這沒什麼值得可羨慕的。」說著就忙碌著端來了各樣的水果、乾果。什麼榴槤、山竹、荔枝、腰果、開心果、松子等都是胡鴿、秋菊沒見過的東西。
秋菊拿起一枚腰果放在嘴裡咀嚼道:「迎霞,你享受著這麼好的待遇還不知足呀!這要是跟我們過去的生活比,那可是天壤之別的。」
迎霞坐了下來,剝了兩個山竹遞給胡鴿、秋菊嘆氣道:「唉,秋菊,你看到的這一切只是表面而已,那裡知道我的內心之苦。」
秋菊茫然不解的道:「難道你在這裡不如意,怎麼還有人欺負你嗎,我看寇準那老頭挺和藹可親的一個人呀。」
迎霞苦笑著搖搖頭道:「倒不是有人欺負我的,只是在這裡不自由。」
秋菊不以為然的道:「這裡有什麼不自由的,難道這麼大的宰相府還裝不開你的了。」
迎霞沉吟道:「有些東西,沒有得到的時候很想得到,可是一旦你得到了這些東西時,卻又發現失去了自身原本很珍貴的東西,心頭總會有一種痛惜之感。【零↑九△小↓說△網】」
秋菊快言快語的道:「迎霞妹子,你能不能說直白些,別弄得那麼高深,我聽不懂。」
迎霞沉重的嘆息道:「唉,一入侯門深似海,誠然不假。這高門大院的相府就如同一隻大鳥籠子一般,鳥兒只有在天地之間才能感覺到快樂的。」
聽了迎霞的這番話,胡鴿想到自己結婚以來的處境,若有所思的道:「迎霞,你說的這些,我以前不懂,可是自從與丁犍結婚後我才知道,什麼叫自由的快樂。」說到這裡胡鴿沉吟了片刻道:「不過,我還是得勸你一句,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呀,迎霞咱們就認命吧!」
迎霞搖了搖頭道:「不,我絕不認命,早晚有一天我要離開這裡,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這樣才不枉此一生的。」
秋菊道:「哎呀,我說迎霞妹子,你就知足者常樂吧!在這裡呆著多好呀,有這麼華麗的房子住著,有吃有喝,」說著一指壁櫥道:「還有那麼多漂亮的衣服。」
迎霞道:「可是那些都是些身外之物,又有什麼用呢!」接著又是連連嘆息。
嘆息了一番,迎霞恍然道:「看,光顧得向你們兩個人訴苦了。還忘了問,你們兩個人今天怎麼想起到這裡來了呢。莫非是有什麼事情吧?」
胡鴿笑了笑道:「的確是有事情的。」
秋菊站起身來,在廳堂里踱了幾步道:「告訴你吧,我們兩人還真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今天特意起來,是邀請你參加酒宴的。」
迎霞道:「酒宴?誰組織的酒宴?」
胡鴿道:「是蘇櫻桃組織的酒宴,她說過年了,把咱們原來表演隊的姐妹們召集到一起聚聚。」
迎霞笑道:「這個櫻桃呀,還真挺有心的。」
秋菊擺擺手道:「得得,她能有什麼心,不就是想在咱們大傢伙面前顯擺顯擺嗎?」
迎霞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以前我不理解櫻桃、夏荷、還有楊柳的作法,可是自從到這裡從事起了歌舞姬的行業,我感到她們內心的苦衷。」
秋菊不屑的道:「能有什麼苦衷,不就是想錢想瘋了嗎!」
迎霞十分痛苦的搖了搖頭道:「不,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秋菊,你想想像咱們這些貧苦人家的孩子,要想改變自身的命運靠什麼,還不得靠爹娘給的這副好身材,好臉蛋。再者,大家的付出也不僅僅是為了個人,而且還承擔報答父母養育之恩的義務,如果我們一僅僅考慮個人的榮辱不做出犧牲,那麼,我們的父母,我們的家人難道就這麼永遠的被貧苦折磨嗎?再說了,這年頭臉面又算得了什麼,我來到這宰相府後才知道,有些當官的更是下賤,更是厚顏無恥的。」
胡鴿聽了連連的點頭。
秋菊聽了心想,迎霞說的是有道理,就拿自己來說,如果不是出身那樣的家庭,那能明明知道丁犍已經與胡鴿訂婚,還死乞百賴往丁犍身上貼乎嗎,甚至不顧姑娘家的臉面主動獻身於丁犍,痴心妄想有朝一日……
以前在她的印象中死亡是人生最大的恐懼,現在才知道,原來活著也是一種恐懼。有很多人吃不飽,穿不暖,對未來絕望前途一片茫茫。她不懂為什麼世上的人會有貧賤、富貴之分,為什麼人活著際遇這麼不同,不,她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既然天不給她生路,那麼她就要自己給自己一條生路。
她不敢再往下相去,沖著迎霞一豎大拇指道:「迎霞,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過去我一直對櫻桃、夏荷等人抱有成見,看來真是錯了。唉,這都是生活所迫呀!」
胡鴿比迎霞、秋菊出身好一些,不想她們總是沉浸在痛苦之中,便道:「好了,咱們別總說這些不愉快的事情的。迎霞你還沒說明天去不去千春樓台參加聚呢。」
迎霞道:「去,如果明天宰相府沒有宴會,我一定會向寇大人請假趕過去的。」
秋菊道:「迎霞,這宰相府經常舉行宴會嗎?」
迎霞點點頭道:「那當然了,現如今大宋天下是一片太平繁榮,那些當官的不尋歡作樂又幹什麼去,就說這宰相府吧,真可以說三天一大宴,五天一小宴,而且是每宴必要有歌舞助興的,不然養我們這些歌舞姬幹嗎!」
秋菊感慨的道:「難怪我們生活那樣貧困,原來國家的家都讓當官的給敗霍了。」
迎霞道:「可是不嗎!社會就是這樣的,到什麼時候受苦受難的都是咱們這些平民百姓。」
胡鴿站起身來道:「時間已經不早了,秋菊咱們回去吧!」
迎霞道:「你們兩個人再多坐一會吧!」
胡鴿善解人意的搖搖頭道:「不了,呆時間太久了,恐怕宰相大人不高興的,畢竟你是寄在籬下。」
迎霞沉吟道:「嗯,那好吧!我送送你們。」
迎霞一直將兩人送到了大門外,才依依不捨的與胡鴿、秋菊揮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