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知府斷案
黃七高聲道:「遵命!」說著從袖子里摸出一個本子,翻了開道:「王老大你聽好了,這是本仵作與韋同兩人今天驗屍與去事故現場勘查的結論。」接著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高聲念道:「今奉知府鈞旨,在辰時許對停放在知府衙門前棺材里王老三的屍體進行了認真的查驗,經查,王老三確實系被高空墜物,擊中後腦部死亡,並且為了確保對事故實質性的調查,本仵作協同另一名仵作韋同,又趕赴冰櫃街的事故現場,不辭辛苦,頭頂刺骨寒風,對事故現場進行了認真細緻的勘查。經查,事發當日,在建的三樓腳手架上擺放了許多施工所用的青磚,由於一塊磚擺放的靠近邊沿,受到振動而直墜而下,此時正巧王老三在樓下清理施工垃圾,不幸被那青磚砸中的後腦,此磚長一尺二寸,寬半尺,厚為三寸,系青泥所燒,堅硬無比,重達五斤六兩,加之高空墜落之力,王老三恰好被擊中頭部焉有不亡之理。因此本仵作與韋同仟作一致認為,王老三之死純屬意外,被人謀害根本不成立。」念完后,黃七又沖著韋同擺了擺手,韋同捧著一塊大青磚,放在了陳長洲了桌子上,指著磚上的一塊黑暗之處道:「大人請看,這上面還浸有王老三的血跡。」
陳長洲眯縫著眼睛仔細看了片刻道:「好,兩位仵作,你們先下去吧!」
黃七、韋同向陳長洲鞠躬而退。
兩名仵作退下后,陳長洲拉長臉道:「王老大,剛才兩位仵作的話你可聽清楚了?」
王老大道:「大人,我看分明是這兩名仵作拿了丁犍的銀子,這才捏造出這般話來矇騙你的。請大人明察。」
陳長洲「啪」一拍驚堂木道:「胡話,這兩名仵作是堂堂正正的官府執法人員,豈能營私舞弊,干那貪贓枉法之是,這分明是你小子訛詐不成的胡攪蠻纏之言,本知府念你喪弟之痛,不再追究你咆哮公堂之罪,麻溜將你兄弟的棺材拉出城去好好安葬了事。」
王老大一聽梗著脖子道:「不行,我弟弟明明是被丁犍指使人害死的,那能就這樣了事呢?」
陳長洲道:「王老大,本知府辦案一向是法律為依據,事實為準繩,這是你紅唇白牙說謀害就是謀害的嗎?趕快下去,不再胡攪蠻纏了。」
王老大聽了大聲罵道:「狗官那個胡攪蠻纏了,我看你這分明是收了丁犍的好處,就草菅人命,包庇丁犍的犯罪行為。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陳長洲被王老罵得生了氣,怒氣沖沖的道:「好,你個刁民,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本知府讓你知道知道這天下有沒有王法。」然後大聲喊道:「刁民王老大藐視王法,隨意漫罵官府之人,胡攪蠻纏咆哮公堂,來人,把王老大這個刁民押進大牢關上五天。然後去告訴王老大的家人,馬上將棺材拉出城去埋葬了,不然本知府就派人將那個屍體拉到城外餵了野狗。」
聽了知府大人的話,劉班頭一擺手,上來兩名衙役,「嘩啦」一聲給王老大脖子上套鎖鏈,不由分說扯著就向知府的大牢走去。
王老大想喊叫,脖子卻被鎖鏈勒緊發不出聲音來,只是跺著腳,瞪著充血的眼睛咬牙切齒的看著丁犍,呼吃呼吃的喘著粗氣,恨不得一口將丁犍吞了下去。
王老大被拖下去后,陳長洲對劉班頭道:「劉班頭,你去那王老大家走了趟,告訴他們的家人馬上將棺材給本知府拉走。」接著高聲喊道:「退堂!」
丁犍走出了知府衙門,站在台階上長長吁了一口氣,雖然在知府大堂也呆了沒有多長時間,可是他感到十分漫長般,身心有著一種壓抑之感,現在才感覺輕鬆了許多。
他沿著台階慢慢的走了下來,盛放王老三屍體的棺材,呈現在他的面前,丁犍沉重的嘆氣道:「唉,老三呀,為什麼你死了都不得安生。」
這時牛五帶著幾個人轉過街角匆匆忙忙的走了過來,道:「丁掌柜,你沒什麼事吧!」
丁犍搖了搖頭道:「沒事,我能有什麼事,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牛五指著那口棺材道:「那麼,這口棺材還放在這裡幹什麼?」
丁犍苦笑了一下道:「王老大因為藐視王法,咆哮公堂已然被知府大人判了個關監五大,以示警省。」
牛五道:「那王老三的棺材怎麼辦,難道就一直停在這裡五天嗎?」
丁犍道:「知府大人已經派人通知王老伯了。走,我們先到街對面的茶館里坐坐,等等王大伯。」
牛五不屑的道:「還等他幹什麼,那一家子人沒一個東西。害得你差點沒吃了官司。」
丁犍道:「我是身正不怕影斜,咱們大家在這等會,幫忙將王老三安葬了。」
牛五嘆氣道:「唉,丁掌柜,你怎麼吃一百個豆不知道豆腥呢!」
丁犍道:「什麼豆腥不豆腥的,我只求個心安理得。走,我請你們大家到茶館喝茶去。」
大家來到了知府衙門對面的茶館里,要了一壺茶坐在那兒慢慢的喝了起來。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王大伯與老伴兩個人相互攙扶,隨著劉班頭蹣跚的走來。
劉班頭指著棺材道:「我可告訴你老王頭,馬上將棺材拉走埋葬了,否則再惹得知府動怒,就把你兒子的屍體挫骨揚灰或者拉到城外餵了野狗。」說著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衙門。
王大伯圍著棺材轉了兩圈,哈下腰來吃力的想把棺材抬起來,可是那裡抬的動,費了半天的力氣,那棺材還是紋絲不動,王大伯只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那裡喘上了粗氣。
王大嬸則拍打著棺材哭喊道:「我這是那輩子做的孽呀!生的兒子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王老伯罵道:「你嚎喪個什麼?」罵完站起身來向街道上來往的行人拱手施禮道:「那位行行好,幫忙將棺材抬到板車上。」
一連喊了三遍,也沒人上前幫忙。許多人只是駐足紛紛觀看著。棺材擺在知府衙門前,一看就是打官司的,誰也不想惹是生非,所以大家只是在那裡看著熱鬧。
這時,丁犍帶領著牛五等人從茶館里出來,走上前道:「王大伯你莫著急,我們幾個幫你將棺材抬上車拉走。」
王大伯翻愣了丁犍一眼沒好氣的道:「用不著你在這裡貓哭老鼠假慈悲的。」
丁犍低下頭沒有說話,畢竟王老三是在自己負責的工地上身亡的,他總覺得自己內心有愧。
見丁犍如此,牛五打抱不平的道:「唉唉,我說王大伯,你活了這麼大年紀了,怎麼不懂得好賴呢,人家丁掌柜就怕你抬不動棺材,帶著我們幾個人在這裡等了好半天的,你倒好,來個狗咬呂洞賓。我真弄不明白你是老是變壞了呢,還是壞人變老了呢!」
王大伯吹鬍子瞪眼道:「牛五,這裡有你什麼事情,輪到你小子在這兒教訓起我來了。」
王大嬸止住哭聲上前將王大伯扯到一邊道:「老頭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裝犟種,難道你讓三兒臭在這裡不成。」
王大伯沒好氣的道:「行行,這事我不管了還不行嗎,你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誰讓咱姓王的沒錢沒勢來著。」說著走到知府衙門前,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守門的衙役看著他那垂頭喪氣了樣子,也許生了些憐憫之心,並沒有上來趨驅趕他。
丁犍看王大伯不再阻攔,便對王大嬸道:「大嬸,那我們就將三兄弟拉出城安葬了。」
王大嬸點了點頭道:「好,丁掌柜真是謝謝你了。」
就這樣,丁犍、牛五等人將棺材拉到了城外,王家的基地安葬了。
一場風波暫時算是平息了下來。
三天來,胡鴿心裡總是反反覆復的思考著一個問題,這是每個女人都想要思考,又不願意去思考的問題,那就是丁犍到底愛不愛自己,難道這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婚姻嗎!
新婚的第一天,她本以為丁犍會憐香惜玉般的呵護自己,使自己在美妙的嚮往之中,由姑娘完成向女人的過渡,那知丁犍卻是那樣的粗暴,除了給自己帶來了難忘的疼痛,更重要的是在心靈上留下了深深了陰影,隨之丁犍就去了工地,因為那裡發生了意外傷亡事故,使得他一連三天沒有著胡鴿的面。
就這樣,新婚的頭三天,胡鴿一直是獨守空房,她想痛哭,卻不知道為何流不出眼淚來,也許這心之痛,已經將淚腺阻塞。
她十分沮喪,難道自己註定要困在這死氣沉沉的丁家後堂嗎?不,她不甘心,但她又能怎樣呢,她忽然發現,其實有很多時候牽絆人的,不僅僅是世俗與道德,還有親情,世上什麼都可以不顧,唯有這一點,血肉相連,怎麼抹也抹不去的……
胡鴿不想讓視自己為掌上明珠了父親再為自己的事情操心,再生苦惱,但她又不甘心自己就這樣的生活下去,她的心慢慢的沉下去,在無底的深淵裡掙扎、掙扎著,掙扎了許久,世界變得無聊,人們說著騙人的謊言,擁有著人前人後的兩副面孔,想到這裡那顆蒼涼的心彷彿又有了一絲熱度,又慢慢的升起,使她悚然驚醒,她要往前走,既然不能擺脫親情的牽絆,但也要好好的生活下去,這樣才能能對得起老爹的無限期望。
女人不只是男人洩慾的工具與生兒育女的機器。
女人是什麼?女人如水!女人如書!女人如詩!女人如畫!女人如花!女人如煙!女人也可以河東獅吼,然而,種種比喻只是一種蒼白的外在描述,女人只有被男人真心的愛著,才是最有價值的,才是最美麗的,不然為什麼連孔聖人都能說出那些哲理深奧的話,天行健,君子應自強不息,地勢坤,厚德以載物,男人是天,女人為地,這世界上是缺一不可的。
丁犍拖著疲憊的腳步,慢慢的向清水街信忠建材鋪挪動著,之所以慢慢的挪動,是因為他內心裡有無限的愧疚,這是對胡鴿的深深愧疚。
不是他丁犍不解風情,不知道憐香惜玉,他真想不到自己在洞房花燭夜那天竟然是那般無意識的粗野,他從未想到自己會心以這種方式傷害了胡鴿那顆清純的心。
可以說他對胡鴿最初的情感,是將那純潔的姑娘當一位小妹妹來看待的,只是後來一些事情的發展是始料不及,特別是胡海請丁謂出面為丁犍與胡鴿保媒,使得丁犍無法拒絕,因為丁犍怕引起丁謂的不快,從而影響了自己的事業。
至於丁犍與秋菊的關係,那純屬是年輕人經不起誘惑的行為,作為一名正常的男人,在心裡都渴望著多佔有一些異性的,要燕瘦,但也不拒絕環肥的,不然為什麼後來的宋徽宗趙佶,放著後宮三千佳麗而不顧,卻要鑿門挖洞去約會一代名妓李師師呢。
丁犍之所以在新婚那天失態,對胡鴿的行為粗暴,主要是因為趙明珠的出家,可以說是因為愛而失態。丁犍從內心裡深深愛著趙明珠的,卻因為趙明珠高貴的公主身份,使丁犍對這份情感望而卻步。
丁犍很想敞開懷抱來接納趙明珠的愛,但一想到歷史上那些沒有好下場的駙馬,他就不寒而慄,比如唐代高陽公主的駙馬房遺愛,落了個腰斬了下場,比如宋仁宗年間的駙馬陳世美,成了鍘刀下的鬼,比如明朝駙馬歐陽倫,被自己的老丈人下令活剝了皮,有了這些前車之鑒他小小的丁犍怎麼還敢有那非分之想,雖然不敢去想,內心卻有一種被深深壓抑的痛苦,所以他就將那被壓抑的痛苦發泄到了胡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