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煩惱是把刀
小李子看著妙音師太的背影一跺腳道:「哼,道貌岸然的老妖婆。」然後轉身沿著碎石鋪就的小路躡手躡腳向房間里走出,來到門前輕輕推開門,只見背對著自己的趙明珠一頂泛著青色的光頭,身著一襲灰色道袍,盤膝坐在一個厚厚的蒲團,手裡捧著一本書,面對著一座老子的雕像,正在誦頌《道德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迭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
這那還有什麼半點昔日公主的翩翩風采,小李子鼻子一酸,身子依偎在門框上,抽抽泣泣哭了起來。
靈照聽到哭聲回頭一看是小李子,急忙放下手中的《道德經》走上前來吃驚的問道:「小李子,你怎麼來了呢!」
小李子擦了下淚水道:「公主!奴婢奉陛下的旨意,來這裡帶髮修行,隨侍你左右。」
靈照苦笑道:「無量天尊!小李子這裡只有靈照,沒有什麼公主,你還是回去吧!」
小李子急忙道:「公主,這怎麼可以呢,奴婢是奉旨前來侍候你的,就這麼回去了,那可就是違抗聖命,要受重罰的。」
靈照道:「不怕,我可以給父皇帝寫封信說明原因的,這樣父皇就不會怪罪你了。」
小李子堅決的搖了搖頭道:「那我也不回去。公主,我八歲的時候就隨侍在你的身旁,咱們雖然名義上是主僕,可是你卻一直拿我當親妹妹般對待,既然姐姐在這裡受苦,叫我於心何忍,你就讓我留下來吧,好歹著你也有個說話的伴兒呀,不然,這青燈古卷的日子可怎麼熬。」
靈照沉吟了片刻道:「既然這樣,你就留下來吧,不過從現在起你再也不可叫我公主的。」
小李子茫然道:「那我應該怎麼稱呼你才是呢!」
靈照想了想道:「你就叫我師姐好了,我稱你為師妹!」
小李子聽了點點頭道:「那好吧!」說著走到老子的雕像前,打著稽首道:「無量天尊,老子祖師爺,小李子有禮了。」
靈照「噗哧」一笑道:「師妹,有你這般拜祖師爺的嗎,怪模怪樣的。」
小李子也笑道:「師姐,師妹初入道門,還請多多賜教。」
靈照道:「好了,我還要念經,懶得搭理你。」說著又坐到了蒲團上。
小李子也扯過一個蒲團緊挨著靈照坐了下來道:「師姐,你猜,我剛才來的路上碰到誰了?」
靈照道:「遇到誰關我什麼事,我現在已經是出家之人,不再問紅塵之事的。」
小李子道:「我就不信你這般快就參破紅塵的了。告訴你吧!我碰到丁犍那個狗東西的,並且還呸了他一臉唾沫。」
靈照漠然的道:「你這何苦來哉,事情都已經化為昨日的塵埃,何必斤斤計較。」
小李子恨恨的道:「師姐,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的,丁犍那個狗東西害得你出了家不說,還連累著我也跟著跑到這道觀里活受罪。」
靈照輕輕嘆氣道:「唉,話雖然是這般說,但能到這玄妙觀出家也不錯的,那妙音師太可是位世外高人,道行高深著呢。」
小李子不屑的冷笑道:「哼,什麼世外高人,都是見錢眼開的貨色。」
靈照有些生氣的道:「住嘴,不准你這般污衊師太。」
小李子不服氣的道:「那個污衊師太了,不信你自己去前面的大殿看看,萬歲剛剛讓戶部撥付來的二萬五千兩銀子還是那裡擺著呢。妙音以為自是誰,如果沒有師姐你來玄妙觀出家,萬歲認識她是那根蔥。」
靈照苦惱的搖了搖再沒有出聲,而是繼續誦讀起道德經來:「……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玄妙觀的大殿里,妙音師太看著兩大條子白花花的銀子,「噗嗵」一聲跪拜在高聳的老子雕像前道:「無量天尊,這下可好的,妙音再也不用沒銀子修葺廟宇為你老人家重塑金身發愁了。」接著對身邊的監院道姑吩咐道:「你去告訴香積廚的管事,從今天起每天都要給靈照開小灶,予以特殊照顧。」
監院道姑看了妙音師太一眼小聲道:「師太,這樣不太好吧,道觀里的規矩是人人平等,如果靈照特殊了,那麼別的弟子咋辦。」
妙音師太不以為然的道:「哼,這天下那裡有絕對的平等之事,其他的弟子有意見的話,那就讓她來找貧道好了,如果那個能弄來白花花銀子的話,她也可以每天吃香喝椒的,誰讓她沒投胎到帝王之家呢。」
監院道姑一聽妙音師太這樣說,只好點點頭向外面走去,走了幾步想了想又走了回來對妙音師太道:「師太,是不是告訴香積廚每天多做一些小灶,你老人家也得補補身子呀。」
妙音師太淡然一笑道:「算了吧,貧道身子骨硬朗著呢,再說咱們的銀子也來之不易,好鋼又在刀刃上,玄妙觀該修葺的地方多著呢,何必為貧道這身臭皮囊浪費錢財!」
監院道姑道:「師太,這怎麼能說是浪費呢,你是一觀之主,玄妙觀還靠你老人家來主持大事呢!萬一將你累誇了,大家怎麼辦?」
妙音師太道:「你放心,貧道累不誇的。過去,我還真怕自己倒下了,留下玄妙觀這攤子怎麼辦,可是現在就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也怕了。」
監院道姑道:「師太,這話怎麼講?」
妙音師太狡黠的笑道:「因為,現在咱們這玄妙觀呀,已經有了聚寶盆。」
監院道姑恍然大悟道:「師太,你是說靈照!」
妙音師太得意的道:「對,你想想,貧道為什麼頂著那麼大的壓力容留靈照在這裡出家,還不是為了玄妙觀以後能有座大靠山,這樣才不負上輩師尊所託付,玄妙觀基業發揚光大指日可待。」
監院道姑拍著馬屁道:「師太真是用心良苦,可以說高瞻遠矚的。」接著又嘆了口氣不無擔心的道:「可是,就不知道這靈照能否長期在玄妙觀呆下去。」
妙音老謀深算的道:「這個你儘管放心好的,貧道自有妙計,讓靈照永不還俗的。」
這就是所謂的道德高尚為了一已私利,而去踐踏倫理道德,扼殺年輕人的愛情。忘記了道家鼻祖的:聖人之道為而不爭的諄諄教誨。
丁犍挨了小李子的臭罵,弄了一臉唾沫,無精打採回到了冰櫃街的工地上,一頭扎進自己那座小工棚子里,坐椅子上發起呆來。
這時秋菊悄悄來到了工棚子前,掀起門帘往裡一看,見只有丁犍一個人,便像一隻蝴蝶般撲了過去,伸手摟著丁犍的脖子道:「新郎官,怎麼發起呆來,是不是昨晚新娘子沒讓你進被窩呀!」
丁犍推開秋菊道:「去去去,我心煩著呢!」
秋菊一看自己熱臉貼了個冷屁股,生氣的道:「呸,你心煩,本姑娘的心還煩著呢。你不是說過,等結了婚後就把我收為二房嗎,告訴你,現在我就等不及了,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丁犍一看秋菊來了脾氣,怕她聲張起來不好,便陪著笑臉道:「秋菊,你看我這才結婚一天,怎麼可以馬上娶二房呢。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好嗎!」
秋菊撅著嘴道:「那你說,什麼時候才能把我娶進門。」
丁犍伸手將秋菊攬在懷裡,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溫柔的道:「秋菊,你聽我說,既然你我心心相印,又何必拘泥於世俗的婚姻呢,只要我想你的時候心裡暖暖的,你想我的時候,心裡也是暖的,不勝過朝朝暮暮,天長地久嗎,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們何以瞪著眼,讓愛情走向死亡呢!」
秋菊在丁犍的懷裡扭動著身子撒嬌的道:「不嘛,我可不願意過這沒名沒份的日子,只要你肯娶我,那怕頭天嫁過去,第二天死了呢,我也心甘情願。」說著將臉貼在丁犍的臉上輕聲道:「丁犍,你知道嘛,沒遇到你以前,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了黑暗,是你讓我看到了光明,給我了一片色彩,讓我的人生有了希望,有了七彩的陽光。求求你趕快娶了我吧!因為你已經徹底的佔據了我的心、我的生命,我多麼渴望早日走進你的世界呀。」
秋菊在丁犍的懷裡喃喃自言自語著,丁犍聽了內心裡忽然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感動,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為著漫無邊際的未來,還有莫名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