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
「你過你的,我過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就這樣吧。」
我又開了些門,宋霄這下感覺到了,回頭看過來。
「吃飯了。」我無聲用口型道。
宋霄略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匆匆掛了電話。
寧曦正在地上玩積木,我走到她面前,彎腰撐著膝蓋道:「吃完飯再拼吧?」
她像是才發現我來了,猛地從專註中回神,驚喜地朝我伸出胳膊。
「媽媽!」
我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等哥哥回來就可以開飯了。」
她東張西望地看我身後,問我爸爸呢。
「爸爸今天公司有點忙,不回來吃飯了。」
她噘了噘嘴:「那我睡覺前又見不到爸爸了……」
小姑娘怕歸怕,親歸親,一日看不到宋柏勞就想他的緊,這或許就是血緣紐帶。
「明天早上讓爸爸上班前叫你起床好不好?」
她老氣橫秋嘆了口氣,似乎是勉為其難接受了。
「好吧。」她環著我脖子,用稚嫩的語調道,「你讓他多陪我玩玩,不然我都長大了。」
「她真這麼說?」
晚上宋柏勞回家時,已經是夜裡九點,寧曦早已入睡。
「你的確很久沒休息了,正好墨墨也要放假了,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旅行吧?」他脫去外套,我從他手裡接過,替他掛上衣架。
「旅行?」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扣子,露出精壯的身軀,「說起來,我還沒和你一起旅行過。」
衣物一件件落地,他赤身裸體著從那堆衣物中踏出,緩慢走向浴室。
「那你想想要去哪裡吧,我沒有異議。」
拿了換洗衣物送進浴室,一進門便被灼熱的水汽撲了滿臉。
「怎麼不開排風?不悶嗎?」我將衣物一一放下,去開牆上的開關。
連續的水聲響起,宋柏勞仰躺在寬敞的浴缸里,抬手抄了把濕潤的頭髮。
「忘了。」他嗓音含著微微沙啞。
本想離開的腳步一頓,我走到浴缸前,側坐下來,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他微閉的眼眸顫了顫,緩緩睜開:「怎麼了?」
手掌蓋在他濕漉漉的額頭,我仔細觀察他的臉色,沒發現特別糟糕后,著實鬆了口氣。
「怕你累病了。」手指順著額頭滑下,指尖滑過鬢角,也滑過他耳後那道顯眼刺目的疤。
他輕笑出聲,握住我的手,按在他臉側。
「你呀,也有點太小心翼翼了。」他抬眼看向我,漆黑的眸深邃一片,「我身體好得很,要不要試試?」
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不等我回答,他已經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扯向了他的方向。
「你做什麼……」
我撐著浴缸邊緣,掙扎著不被帶下去。
「做什麼?」他意有所指看了眼水裡,「當然是做這個時間段該做的事啊。」
「我還穿著衣服呢,你先等我……」話沒說話,拉拽著我的力量不減反增,直到將我完全扯入水裡。
瞬間水花四濺,我穿著睡衣,雙腳懸在浴缸外,狼狽地一屁股坐到宋柏勞腿上。
水珠一滴滴從發尖滴落,我無奈又懊惱,瞪向始作俑者:「就不能等我把衣服脫了嗎?」
他輕輕抬起我的下顎,在我唇角啄吻了一下。
「等不及了。」
沾了水的衣服沉重地黏在身上,我嘆了口氣,摟住他脖子,主動追上去加深了這個吻。
度假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雖說隨便我,但宋柏勞也不可能離開香潭太久。休越長的假,堆積的工作也越多,事後還不是要他加班加點處理。
我選了一座就近的海島,大約飛五小時就能到,氣候宜人,陽光明媚,水果和海鮮都很多。
宋霄之前去過那裡,給了我很多行前建議,還說小孩子腸胃弱,讓我不要喂太多海鮮,容易引起腸胃不適。
我不知道他和駱青禾到底怎麼樣了,但如果他不想說,我會當做什麼也沒察覺,更不會告訴宋柏勞。
以前橫在他們中間的,有家族,有標記,有十幾年的誤會怨恨。可現在,家族和標記已經不是問題,無論他們是老死不相往來,亦或舊情復燃重歸舊好,都是他們的自由,別人並無資格評說。
想是這樣想,但我心裡總有種預感他們會複合。
畢竟,怨恨也好,不甘也好,不都是放不下的表現嗎?正因為心中還有彼此,才會這樣在意。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在我們去度假前宋霄就離開了香潭。再一次的,頭也不回地,投身到自己熱愛的事業中。而駱青禾身為議員,事務繁忙,註定不可能來場說走就走的追愛之旅。
兩人就此天各一方,也不知下次重逢會是什麼時候。
我將宋霄送到機場,望著他瀟洒揮手的背影駐足許久,才轉身離去。
算了,兩個人都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寧曦年紀小,並不能很準確地理解「家族旅行」的定義,也不見多興奮。宋墨和她比起來就要對這場旅行期待得多,早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還做了攻略。
「妹妹,到了海島你不能亂走哦,我牽著你的手你才能下水,知道嗎?」臨行前一晚,宋墨嚴肅地又一次重申安全的重要性。
寧曦盤腿坐在地上,因為太胖了,也不能完全盤起。
她聚精會神地拼著自己的樂高積木,抽空點了點頭:「知道了。」
海島不大,但作為熱門旅遊地,海灘沿岸的五星級酒店非常多,在這五花八門的酒店裡,李旬為我們定了一家擁有頂樓無邊泳池,能俯瞰藍色大海的酒店。
怕三個大男人帶一個小姑娘不太方便,我把九嫂也帶來了,一共三間房,晚上她就帶著寧曦睡。這樣大家玩得好,也更放心。
「媽媽……」寧曦本在遮陽傘下堆著沙子城堡,抬頭看了眼前方,突然問我,「為色么你和爸爸身上都有畫?」
畫?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站在海浪中的男人背對著沙灘,露出寬闊的脊背,脊骨上的黑色梵文分外顯眼。
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腹部,由於是豎切傷口,泳褲遮不住紋身,露出了一小截猩紅。
對於小姑娘來說,可不就是「畫」嗎?
「大人根據興趣愛好,可以在身上紋上自己喜歡的花紋。等你長大了,也可以紋哦。」
小姑娘一下來了勁兒:「那妹妹長大要紋大象!」
我古怪地問她:「為什麼是大象?」
寧曦拍了拍自己堆的城堡,異常認真道:「森林裡大象最大,其它動物都怕它。要是別人惹它生氣,它就可以一腳把他們踩使!」
童言童語的,聽了讓人頗有幾分心驚肉跳。
我乾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好,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去紋大象了……」
寧曦點著頭,嘴裡念叨著不成調的自編歌曲,繼續玩自己的沙子去了。
「大象,大象,踩使他……」
她的成長環境分明健康又有愛,怎麼還暴力起來了呢?
心裡嘆了口氣,我看了眼遠處玩水的父子倆,他們正游得歡暢,估計沒那麼快上岸。與九嫂說了聲,我起身往洗手間而去。
洗手間在酒店內,並不算遠,走幾步路就到了。
可我沒想到,世界這麼大,偏偏會讓我在洗手間外遇上一見就頭疼,根本就不想再有交集的傢伙。
他一副海島風打扮,小巧的臉上架著大墨鏡,頭髮染成了淺亞麻色,與在我印象里的形象大相徑庭,因此我一開始還沒認出他來,直到他開口叫了我。
「小郁。」他取下墨鏡,露出精緻依舊的面容,「你也來度假嗎?」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這樣多可以度假的地方,同一時段同一地點同一酒店,我和朱璃卻相遇了,真是要命的孽緣。
「是。」我與他幾年沒聯繫,就連寧詩的消息也是間接從其他渠道得知,這次相見,也可說得上「久別重逢」了。
阮凌和能摘除腺體,自然是因為他和朱璃的婚姻已經解除。阮華雄再欣賞朱璃,也不可能讓一個外人過多插手家族企業。據說錢給了不少,之後便遺憾地將人「請」出了焱華世紀。而朱雲生自從幾年前中風后,一直癱瘓在床,現在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朱氏企業也不復當年能與阮家和夏盛三足鼎立的實力。
我看媒體人評論這段聯姻,都說是朱家的失算,半點好沒撈到,反而惹了一身腥,還得罪了宋柏勞以及他背後的駱青禾。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朱璃會這樣容易就被打敗?他費盡心思嫁給阮凌和,白白浪費四年,甘心就這樣拿一筆錢走人?
「你很久沒見你媽了吧?」他唇角啜著笑,「最近她一直和我鬧呢,鬧得我心煩,只好來海島躲清凈。」
朱雲生不死,財產就不分,寧詩當然要儘可能地從朱璃嘴裡搶肉吃。她恐怕也知道,要是朱雲生死了,遺囑一公布,自己怕是撈不到什麼好。因此才會這樣爭分奪秒,緊迫盯人。
「她還把我爸藏起來了,讓我找不到他。你要是有空聯繫她,替我勸勸……」他一臉溫良無害,說出來的話卻進攻性十足,「她鬥不過我的,想平安養老,就放聰明一些,別老是惹我。」
我沉下臉:「你們之間的事和我無關,你有話就自己對她說,我不是傳聲筒。」
我正要錯開他向洗手間走,裡面傳出個稚嫩的男童聲音,很快,有過一面之緣的幼小身影出現在我眼前。
「媽咪,我洗好手了。」
他看到我霎時愣住,雙眼慢慢越睜越大:「啊,醜八怪的媽媽!」
我蹙了蹙眉,還沒說什麼,一旁朱璃彎下腰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腦袋,教訓道:「小竹,不能沒有禮貌。就算是實話,有些想法也不應該輕易說出來,明白嗎?」他點了點男童的嘴唇,「你要時刻討人喜歡,才能更輕易的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朱璃的兒子連性格都那麼像他了,這樣的教育方法,教出來的只能是另一個蛇蠍美人。
由於他俯身的動作,我也得以更清晰地看清他的後頸。那裡仍舊有alpha的咬痕,但與尋常被標記omega不同的是,他的咬痕附近,遍布著一些青紫的痕迹,仔細看的話,能看到還沒消退的針孔,那應該是打抑製劑形成的。
就算離婚,被alpha拋棄,他仍舊留著標記。難道朱璃和那些保守人士一樣,也怕摘除腺體后未知的副作用嗎?這可不像他的作風。
「明,明白了。」小男孩聽話地點了點頭。
朱璃滿意地笑了笑:「去找艾米麗吧,我和叔叔說會兒話。」
男孩乖巧地點點頭,跑向等在門外,看起來像是保姆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