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最近出了兩個大新聞。
一個是歌壇小天王梁秋陽不日要與大有前途的醫界新星,養和醫院的繼承人駱夢白完婚;另一個是腺體摘除手術終於通過了臨床試驗,香潭成了第一個可以合法割除腺體的地區,而法案生效的當日,駱青禾出現在公眾面前時就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腺體摘除手術。
抗議聲自然還有很多,不少保守派人士認為,三年的臨床觀察根本不足以形成可靠的數據,像這樣重要的、甚至可能改變全人類未來的手術,怎麼也要進行上千人為期十年甚至幾十年的長期試驗。
如果不能保障萬無一失,就不該推行這項法案。他們是這樣認為的。
「c20從人類身上剝奪的還不夠多嗎?它殺死了全球十分之一的人口,隨後又讓我們像野獸一樣屈服於它。如果不大刀闊斧做出改變,我們只會永遠都是它的奴隸。」在議會門外,面對記者的質問,駱青禾也給出了自己的回復。
由於存在的潛在風險,這項手術只能在成年後自願施行。如果在婚姻期,則必須結束婚姻才可施行。
參加梁秋陽與駱夢白的婚禮當天,宋柏勞因為臨時有個重要會議,只能由我帶著兩個孩子先行,他則保證會在交換戒指前趕到。
由於兩位新人都是各自領域的人氣王,到場賓客可謂人數壯觀,光安保就有上百人之多。
婚禮地點在駱家的一座私人酒庄內,建築整體採用托斯卡納風格,白牆紅瓦,周圍是廣袤的葡萄園,猶如童話中的美麗城堡。
進到酒庄大門,屋前巨大的歐式花園內綴滿了白色與金色的氣球,進行儀式的舞台裝飾著大量的素雅鮮花。
「墨墨,你感覺怎麼樣?想咳嗽嗎?」
春天是哮喘多發季節,宋墨前兩天剛發了哮喘,本來我想讓他在家休息不要來了,他卻不肯。會場這樣多鮮花,雖然駱夢白說都有仔細叫人檢查過,但我總怕有所疏漏。
「不想。」宋墨戴著口罩,聲音有些悶,「媽媽我沒事的,不用擔心。」
他今年已經十歲,alpha相較beta和omega都會長得更高大些,前兩年還沒覺得,但從去年開始,他忽然像竹筍一樣快速竄高,現在都到我下巴了。
「哥哥,果子。」說話間,寧曦拉著宋墨的手就要往擺滿食物的長桌而去。
她身上穿的是梁秋陽特地給她準備的白色小洋裙,頭髮半扎,別上珠花。就如當年宋墨做我和宋柏勞的戒童,等會兒寧曦也要為梁秋陽與駱夢白送戒指。
眼看妹妹說去哪兒就去哪兒的宋墨要被她拉走,我趕緊拉住她另一隻手,將她抱了起來。
「你忍一下現在不要吃東西,萬一弄在衣服上等會兒給姑姑送戒指就不漂亮啦。」
「可似……」她眼巴巴望著那一桌子水果,「有莓莓。」
我看了眼,有草莓,好大盤。
她雖然早產四個月,但從出生到現在沒有出現過任何健康上的問題。吃得香,睡得好,長到四歲,白白胖胖,而且……還有點過胖了。
醫生讓我控制下她的體重,但老實說有些難。
我在家平時都愛做些小蛋糕、小餅乾,自從要控制她飲食,這些都只能偷偷地做,也偷偷地吃。可小姑娘現在會自己開冰箱了,有時候看到冰箱里的蛋糕,就會故意問我能不能吃,我說不能,她又會去問宋墨。宋墨對妹妹完全沒有辦法,最後總會來求我。
一個我還能抵擋,兩個小孩都用小鹿那樣無辜可憐的眼神看著我時,我只能敗下陣來。
每次這樣,積少成多,控制等於沒控制。
所以她現在還是個小胖子。
「要不你先喝點果汁?」不知道是遺傳還是巧合,宋柏勞和他的兩個孩子都是草莓忠實狂熱者,水果里就愛這一口,別的都嫌棄。
「不要果汁。」小姑娘細聲細氣地拒絕,接著頗為委屈地瞅了眼一旁的宋墨,「哥哥,我要莓莓。」
宋墨看看她又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板起臉,教育她:「不要使喚哥哥。」
小姑娘一下子癟了嘴,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作勢要哭。
宋墨更急了:「媽媽,就一個,就給妹妹吃一個行嗎?」
這次我沒有妥協:「不行。」
寧曦立馬向宋墨伸出胳膊,要他抱。
「我不要哩了,我要哥哥。」
不等我反應,宋墨已經先一步將她從我懷裡抱了過去。
他輕輕拍著小姑娘的背,哄道:「妹妹你不要哭,眼睛哭腫了等會兒送戒指就不好看了。」
這話可謂直擊要害,小姑娘本來還趴在他懷裡哭,一聽瞬間止住。
「妹妹綴好看!」 她帶著哭腔強調。
「好看好看。」宋墨不住點頭,「妹妹最好看了。」
我實在有些哭笑不得,寧曦也就敢在我和宋墨面前這樣,一見到宋柏勞就老實了。
能治得了小魔王的唯有大魔王。
「小郁!」
先前被賓客團團圍住的梁秋陽這會兒終於得以脫身,朝我們迎了過來。
今天他難得穿了一身正裝,顯得整個人格外挺拔修長。
「你們總算來了。」他上前給了我一個擁抱,又摸了摸宋墨和寧曦的腦袋,「我好緊張,簡直比我第一次開演唱會還緊張。」
我替他調整了下有些歪斜的胸花,問:「夢白呢?」
「在樓上化妝。女孩子嘛,準備時間總是比較久。宋柏勞呢?怎麼沒看到他?」
「他臨時有點急事,不過很快就來了。」
梁秋陽點了點頭。
宋墨忽然道:「姑父,我能不能帶妹妹去吃點東西?」
這聲「姑父」叫到了梁秋陽的心坎里,他連想都沒想,寵溺地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
就像怕被我叫住,宋墨抱著懷裡的妹妹一溜煙地消失在了我和梁秋陽眼前,動作快得跟陣風似的。
為了妹妹一口吃的,他竟然也會耍心機了。
「還吃啊?」人走遠了,我朝兄妹倆離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無奈道,「你看看妹妹都胖成什麼樣了。」
梁秋陽滿臉不認同:「我乾女兒怎麼了?那是胖嗎?不是,那是圓潤!我跟你說你公公可已經來了,在裡面跟自家人聊天呢,別讓他聽到你說他孫女胖啊,當心他罵你。」
駱青禾已經到了?那等會兒要去跟他打個招呼才行。
「她『圓潤』得才四歲看著就跟別人五六歲的孩子一樣了。我懷疑她是不是趁我們睡覺偷開冰箱了。」
「她愛吃就讓她吃嘛。」梁秋陽突然像是想到什麼,湊到我耳邊小聲道,「對了,今天阮凌和也有來。他好像前不久找夢白摘除了腺體,可把他老子氣得半死。」
我詫異不已,雖說幾年前他就叫嚷著要離婚,可這些年也沒再傳出什麼風聲,我以為朱璃已經把他搞定了,想不到說摘腺體就摘腺體,一點不含糊。
「他們離婚了?那朱璃呢,也摘腺體了?」
如果是正常喪偶的alpha或omega,失去伴侶后,排異反應雖然仍會存在,但不再會有發情期。而據我所知,有標記的a摘除腺體后,另一方如果不同樣摘除腺體,依然會遭受發情期困擾。
國際上許多人會反對這一手術,正是由於它背後存在的,對omega的潛在傷害——如果不想被發情期折磨,他們就必須也摘除自己的腺體。
梁秋陽道:「好像沒摘腺體。」
「那他怎麼度過發情期?」
他聳聳肩:「抑製劑吧。」
我和梁秋陽正說著話,宋柏勞和宋霄到了。
宋霄前兩天剛回的香潭,住在市裡的酒店裡。他的攝影集要出版了,據說那裡離出版社近,方便編輯隨時上門和他討論出版細節。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我也有許久沒見宋霄了,他一如從前,半長的頭髮在腦後紮成一束,只是可能一直從事戶外工作的關係,膚色較之前深了些許,成了健康的小麥色。
「路上正好碰上。」宋霄道,「我打車到酒庄大門口,以為進來很快就能到,沒想到要穿過一大片葡萄園,走了我十分鐘都沒走到。還好遇上了柏勞,不然都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
經常運動加上心情舒暢,他這兩年絲毫不見老,還有點一年比一年看起來更年輕的趨勢。除了因為愛笑造成的眼角紋路,他其餘地方的肌膚都飽滿又光滑,身上甚至還長出肌肉。
宋柏勞看了看左右,問我:「兩個小的呢?」
「去吃東西了。」
他似笑非笑看著我:「你又心軟了?」
對於我控制寧曦飲食這件事,他既不贊同也不反對,單純看戲心態,有時候還以看自己女兒饞到流口水的模樣為樂。
「這次倒沒有。」我將剛才發生的事與他們說了遍。
宋柏勞與宋霄聽后表情各異。
宋柏勞道:「妹妹一定又裝哭。」
宋霄道:「小朋友長身體,要吃就讓她吃嘛,上次我抱她,也沒覺得她很胖啊。」
梁秋陽終於找到隊友:「是吧,我也說妹妹不胖。她臉多小啊,還沒我一個巴掌大。」
她才四歲……你的臉現在都沒我一個巴掌大啊。
宋霄和梁秋陽開始跟我探討控制寧曦飲食的必要性,宋柏勞則跟株牆頭草似的,誰問他意見都點頭。
宋霄:「其實愛吃總比不吃好,我遇到過好多孩子都不愛吃飯……」
我看宋柏勞又點頭,暗暗掐了把他的腰。
他嘶了聲,逮住我「偷襲」的手,反手握在掌心。
這時,遠處忽然響起一聲小女孩的尖叫。
我一聽就知道這是寧曦的聲音,心頭驟緊,奔著聲音方向就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