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發現,只要我弱,宋柏勞會更弱,我表現出怯意,他就不會發火。】
韓音的那些證據很快派上了用場。
駱青禾堪稱真正的「快狠准」,連在網上引爆輿論的步驟都省了,直接將證據全都給了陳家。
陳榛算是商圈裡的老好人,和誰都有點交情,跟駱青禾關係不算差,與阮華雄關係也可以。但老好人不代表沒脾氣,這種觸到底線,戳中逆鱗的事情,再大的交情也過不去。就在駱青禾拿走硬碟的第三天,朱璃被警方傳召協助調查的新聞成了當天的頭條。
我問宋柏勞,為什麼駱青禾自己不直接將硬碟交給警方。
宋柏勞說:「直接交給警方,是為了競選排除異己。交給陳榛,由他決定後續事宜,則是為了偉大的友情。這兩者立意一低一高,結果不會有什麼差別,甚至還能免費得一個人情,為什麼不選後者?」
我聽完簡直瞠目結舌,忍不住比了個大拇指:「厲害。」
要不怎麼說政客的心都是有七個竅的,普通人真是比不過。
宋柏勞將原本在看的書丟到一旁,拉住我的手腕,一把將我帶到他身上。
「你怎麼不誇誇我?我也很厲害啊。」他撒嬌一樣下巴擱在我肩上,貼著我小聲說話。
我微微笑起來:「嗯……厲害厲害。」
我不走心地隨口敷衍著,整個人被他圈在懷裡,後背抵著前胸。
「寧郁,」宋柏勞嗓音懶懶道,「你現在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呢?」
他彷彿只是隨口一問,語氣全不在意。我也只當他不在意。
「一點還是有的。」環在腰上的手有不自覺緊了緊,我又接著道,「畢竟連九嫂都有兩點。」
耳邊呼吸都消失了,片刻后,宋柏勞咬著牙道:「我連九嫂都不如嗎?」
「是你要問我的……」 我唇角含著笑,音量逐漸轉小,彷彿膽怯。
宋柏勞呼吸明顯粗沉幾分,胸口也起伏頗大,最後實在氣不過,一口咬在我耳垂上。不過沒用實勁兒,剛覺得痛他就鬆開了。
「你幹嘛咬我?」
我一下捂住耳朵,指尖摸到一點濕意,耳垂不知是疼得還是別的關係,火辣辣的。
他從身後環抱著我,雙唇貼在我的後頸,再準確些,是咬痕的位置。
「雖然我討厭a、o之間的標記,但有時候也會生出一些近乎愚蠢的念頭。」
我等著他說下去,他卻突兀地停止了。
我只好主動追問:「什麼念頭?」
他濕熱的呼吸全都打在我的後頸上,有些含糊地道:「如果你是omega就好了……的念頭。」
倒也不令人驚訝,不過我是beta脖子都被他咬成這樣,要真是omega,估計都撐不過第一晚,直接失血而亡。
況且……
「我不想當omega。」
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機會,讓我選擇成為beta、alpha或者omega,我應該還是會選beta。哪怕beta會被排擠,遭人歧視,我也想用beta的身份告訴世人——我並不比任何人差。
「我知道。」宋柏勞嘆息道,「所以說『愚蠢』。」
我將全部重量靠在他身上,閉上眼,昏昏欲睡。
冬日裡的細陽透過圖書室高懸的窗玻璃散落在我們身上,寂靜的空間中,只能聽見彼此輕淺的呼吸。我從未想過能和宋柏勞再有這樣平靜的相處。
「你不好奇嗎?」
耳畔再次響起宋柏勞的聲音,我側了側腦袋,沒明白他的意思。
「嗯?」
「我有沒有一點點喜歡你。」
我實在覺得好笑:「哦,那你有沒有呢?」
他故意朝我耳朵里吹了口氣:「一點還是有的,畢竟九嫂都有兩點呢。」
這人,竟然把我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了我,心眼可真小。
我睜開雙眸,問他:「其實,我還挺好奇你這『一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高中,還是看我直播那會兒?」
抱著我的胳膊都僵硬了。
宋柏勞顯得十分震驚:「……你怎麼知道的?」
「宋墨用的琥珀賬號不是你的嗎?我幫他找視頻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
他要是不想讓人知道,就該藏得更好一些才對。
宋柏勞嘖了聲:「早知道就給他重新申請一個了。」他緩了緩道,「應該是高中吧。不過以我的性格,如果沒有那場意外,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招惹你。你是在『決不能碰』的那一分類里,就……畢業了手機號不會刪,但也不會主動聯繫那種。」
「因為我是beta嗎?」
可他又不是沒和beta睡過,他甚至連alpha都不放過。
宋柏勞輕笑著,我的背脊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顫。
「因為你是寧郁。我潛意識裡可能也明白,一旦碰了你,就會大事不妙。」
他說得我跟洪水猛獸一樣。
不過就如宋柏勞所說的,如果沒有那場意外,我應該也是逢年過節才會給他發一兩條簡訊,看著就跟群發一樣,平時絕對不會主動聯繫的那種。
離開那座天台,離開尚善,我們甚至連朋友都不是。
忽然,肚子一痛,我忍不住痛嘶了聲。
宋柏勞忙將我側轉過身,觀察我的表情。
「痛?」
手掌覆在小腹上,我抽著氣道:「踢了我一下。」
踢得不知道是哪兒,還挺疼。
宋柏勞目光落到我的手上,眉間輕蹙:「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別把你生育囊踢裂了。」
我失笑道:「那他腳勁兒挺大的。」
他看著我,吻上來,手力道極輕地揉著我的肚子。
「我的潛意識是對的。」他黏黏糊糊地在我唇邊道。
自從那晚在天台上吵過一架,宋霄蔫了好些天,總是顯得心不在焉。他現在腿腳好了,晚上也不散步了,開始在草坪上找東西。
大白天不找,偏要等大家睡著了,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偷偷打手機找。我半夜起床喝水,看到室外有個亮點一晃一晃的,差點以為是山上進了小偷。
再仔細一看,這「小偷」走路不怎麼利索,還只在草坪花園那一塊晃悠,越瞧越眼熟,可不就是宋霄。
我站在窗前看了半晌,長長一嘆。
他還對駱青禾說什麼不想再糾纏下去,要做個了斷。他這樣哪裡是想要了斷的樣子?真是自欺欺人。
最後也不知道他要找的東西找沒找到。第二天我起床時,九嫂說他仍在睡,還驚訝這些天他都不到六點就起來去山裡拍照的,今天怎麼晚起了。
零度的天,摸了大半宿的草,能不累嗎?
「你不要打擾他,讓他睡到自然醒吧。」我叮囑九嫂。
宋柏勞有個十分重要的董事會,一大早就走了,今天的檢查由李旬陪我去。
本來一切順利,檢查下來生育囊好好的,沒破也沒裂。臨上車回維景山前,我突然瞥見不遠處花壇邊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也看到了我,緩緩放下手中的煙,眼裡閃過驚訝。
我猶豫了兩秒,對李旬道:「你等我幾分鐘,我和……我媽說兩句話。」
李旬也看到了寧詩,點點頭道:「好的,您自己當心些,有事隨時喊我。」
寧詩顯得極為憔悴,比我在朱璃婚禮上看到的時候瘦了可能有五六斤,妝容都掩蓋不了她眼下的青黛。
她在人前總是習慣保持光鮮亮麗,一下子這個樣子,我都有些不敢認。
「夫人,你在這裡做什麼?」
寧詩一怔,看到是我,將手裡的煙掐滅在花壇。我注意到她手指上的指甲油甚至都已經斑駁,大概從我記事以來,這種情況還沒出現過。
「真巧啊。」她抄了把略顯凌亂的長發,「朱璃出了事,雲生一激動……中風了,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呢。」
原來是朱雲生生了病,怪不得她會這樣。這個男人現在是她的天,要是他倒了,寧詩便也沒了主心骨。
「聽說你懷孕了?」她盯著我小腹突然問。
冬天穿得厚,其實並看不出什麼。
「是。我也沒想到,自己還能有第二次機會。」我沒有否認。
寧詩忽地笑起來:「恭喜。」
那笑十分古怪,像是欣慰,又像感慨,叫我腦海里某個模糊的念頭瞬間被擊中了般,一下清晰起來。
我猛地睜了睜眼:「是你……」
醫生怎麼可能隨便留下我的生育囊,也只有寧詩授命,這一切才說得通。
可以說,寧曦的存在,簡直是個一點一點匯聚的奇迹。
寧詩沒有接我的話,斂了笑道:「朱璃那個小賤人可終於踢到鐵板了。自從他嫁到阮家,我們日子就不太好過,他的心根本不向著朱家,凈給我們使絆子。我算是看出來了,他恨我們,壓根沒想過要幫朱家。我巴不得他在裡面多關兩年。」
朱雲生眼裡只有利益,朱璃冷待他,就如他當初冷待朱璃,不過是在施行自己的報復。
我道:「這件事不僅牽扯朱璃,可能也會牽扯阮華雄。」
「你說競選的事?黃了好啊。」寧詩冷笑,「看不起beta,就讓他們嘗嘗beta的厲害。」
看來她受了頗多阮家和朱璃的氣,以前她可不會這樣站在beta的立場說話。
我和她沒太多話好聊,既然知道她沒事,我也不打算再待下去。
巧的是她手機也在這時響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這就上去。」
她掛了電話,看我一眼。
我與她雙雙對視,什麼也沒說,兩人同時調轉方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