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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今天來了位老先生,笑著問我知不知道誰是甜點圈除了可愛一無是處的傢伙,我說不知道,他說:「馬卡龍啊。」】

  與常星澤離婚分割走了向平的部分財產,加上要賠付我和支付供應商的錢並非小數目,他走投無路,只好拍賣許美人套錢出來。

  梁秋陽最後點評道:「他這是活該,自作自受。」

  說完向平拍賣許美人的事,他還詢問了我關於朱家和阮家的八卦。

  他沒想到搶了鄔倩男朋友的那個omega是朱璃,說看不出來我有個那麼厲害的繼兄。

  他是不知道,朱璃一直很厲害,絕活就是把人騙得團團轉。

  我也是深受其害。

  八卦完,梁秋陽又有些憂心:「不過我和夢白提起這件事,她說阮家和夏盛是有競爭關係的,現在朱璃和阮少爺互相標記了,你在宋柏勞這裡會不會難做?」

  難做倒是不難做,畢竟一直沒好做過。只是拖著不離婚,讓人沒有頭緒,不知道宋柏勞到底如何打算。

  我牽著宋墨往山下走,也不好提離婚的事,只能含糊地回了他「還好」兩個字,很快另起話頭。

  「你和駱夢白這麼熟啦,都叫她『夢白』了?」

  梁秋陽性格如火,大大咧咧,也不會察覺我是故意引開話題,開心地與我分享起和駱夢白的相處點滴。

  「哎呀還好啦,我忙她也忙,我就是和她手機上偶爾聊兩句而已……」短短几句話里能擰出蜜來,我都能想象他在電話那頭是如何的笑顏如花。

  「不過前幾天她寄給我一瓶香水,是佛手柑和白檀的味道。」

  我忍不住「啊」了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佛手柑是你的信息素氣味吧?那白檀,是駱夢白的?」

  交織的信息素氣息,這個禮物實在曖昧又撩人。

  梁秋陽不好意思道:「我就和她提了一下自己的信息素氣味,沒想到她做了瓶香水出來。」

  「看來她對你也很有意思。」我笑道,「恭喜啊。」

  打著電話,聽梁秋陽說自己的那些戀愛煩惱,不知不覺已經可以看到前往宋家大宅的岔路口。我與宋墨下了台階,走上大路,一眼看到崗亭那兒恰好停下輛眼熟的黑色豪車,正是宋柏勞的座駕。

  說了明天回來,他竟然提前了。

  我斂下笑,對梁秋陽說了聲:「我這裡有點事,先掛了。」

  梁秋陽說得興起,一下卡殼:「……好,那下次聊,我等會兒也要上節目了。許美人那個事,你要是想競拍缺錢就跟我說,我借你。」

  不愧是七年老友,我沒說,他已經知道我的打算。不過我應該並不需要跟他借錢。

  之前我沒有想過要動寧詩給我的錢,畢竟我嫁宋柏勞全為要回孩子,並非因為那兩千萬。可如今許美人遭遇此等危機,我實在不忍心師父一生心血付諸東流,便有了動這筆錢的念頭。

  「好。」

  掛了電話,我牽著宋墨緩緩順著山路走向崗亭。

  「爸爸的車。」宋墨指著那車道。

  「是。」經過黑車時,我並不停步,直接從崗亭邊的人行通道穿過去了。

  宋墨懵懂地回頭望著身後:「過來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黑亮的車頭越過我,保持著緩慢行進的速度,後座與我並排。

  眼角余光中,車窗降下,坐在車裡的人冷冷命令道:「上車。」

  我沒理他,仍然自顧自走著。

  「你們去了山上?」

  他可能是看到我們下來的方向才會有此一問。

  其實我也有些好奇,既然他當初買下山頭建房,為何獨獨留了一間破敗的道觀做鄰居?

  那道觀彷彿風吹就能倒,平日里也不見有什麼香客的樣子,唯一的道士還神神叨叨的。

  「寧郁。」見我不應,宋柏勞沉著聲警告性地叫我的名字。

  我不想和他說話,反而抱起宋墨加快了腳步,明擺著做給他看,我也不是毫無脾氣。

  我的舉動讓宋柏勞大為惱火,他沉默片刻,忽地提高音量。

  「開車!」

  車窗重新升上,這次車子提速徹底越過我們,向蜿蜒的山路前行。

  宋墨期間始終不發一言,只是快到家時,有些忍不住,小心翼翼問我:「你們吵架了嗎?」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與幼小的他說這些。

  「墨墨,之前我不是說要帶哥哥來見你嗎?」

  宋墨黑眸微亮,眉間舒展,用力點頭道:「嗯,是我和媽媽的秘密。」

  「現在哥哥不能來了,對不起啊。」我耐心地與他解釋,「哥哥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因為太遠了,我們都去不了,所以也沒辦法去看他。」

  「坐飛機呢?」

  我搖了搖頭:「飛機也到不了,在很遠很遠的天上。」我忽然想到一個合適的說辭,「就像小王子,他最終回到了自己的星球,和他心愛的花兒在一起。」

  宋墨看著我,打了我個措手不及:「可小王子是死了。」

  我一下凝滯在那裡,邁不開腿,也說不出話。

  宋墨接著道:「爸爸說小王子就是死了,死了才會靈魂飛到天上。」他咬了咬唇,問我,「所以哥哥是死了嗎?」

  他才五歲,我知道他並非故意,也知道他其實並不明白死亡的真正含義。可面對他的直言不諱,我還是有瞬間感到心臟抽痛的簡直難以呼吸。

  那猝不及防的疼痛,粗暴直接,叫人痛不欲生。

  我艱難地笑了笑:「嗯,哥哥……死了。」

  「好吧。」宋墨看起來頗為失落,「那隻能我死了以後再去找哥哥玩了……」

  我趕忙捂住他的嘴:「不許瞎說!」

  他大眼睛眨了兩下,有些茫然。

  我鬆開手,嚴厲道:「『死』這個字眼是不好隨便用在活著的人身上的,更不能用在自己身上,你以後不要再這樣說了明白嗎?」

  我還是第一次用這種口吻和他說話,他像是嚇到了,一下子沒再說話,只是愣愣點頭。

  我抱著宋墨進到屋裡,沒有撞見宋柏勞,九嫂說他一回來就進了書房。

  我和九嫂說晚飯要在卧房用,她有些為難。

  「如果不方便就不用給我準備晚飯了。」我道。

  「那怎麼行,昨天您也沒吃晚飯。」她看我堅決,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會讓人將食物給您端到卧房去的。」

  宋柏勞在家時,我就躲在房裡,他走了我才出門。不去招惹他,也主動避免再與他發生爭執。

  那之後的幾天,我們相安無事,如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互不干涉。

  我開始忙碌競拍許美人的事。

  向平採取網上競價形式,競拍者全程匿名,拍下許美人後我也不用與他見面,只需和拍賣公司簽合同就好。

  我兌換了支票,在拍賣網上註冊了用戶名,只等拍賣日到來。

  到了拍賣那天,由於卧室的網不太好,我便到網速更好的客廳等待競拍。

  拍賣師是一位中年男性,在進行了三樣拍品的競拍后,終於輪到「許美人」。

  起初我信心滿滿,沒有太大壓力,畢竟許美人有價值的也只剩那家鋪面,而我手上的錢絕對夠買下十家那樣的鋪子。可隨著競拍,我發現當我每次出價后,總有人快速跟價。眼看就要超過五百萬,這已經完全超出了這塊地本身的價值。

  對方誌在必得,甚至出價都不帶猶豫。

  隨著競價越來越高,連拍賣師都有些震驚。

  「六百八十萬,六百八十萬還有更高的嗎?」他將拍賣錘高高舉起,眼看就要落下。

  我滿心焦慮,一咬牙又加了二十萬。

  「七百萬!06號競價七百萬,12號要不要跟?」

  話音未落,頻幕上滾出「一千萬」字樣,對方竟然直接加了三百萬。我握緊了拳頭,已經可以確定,他就是跟我杠上了。無論我出多少,對方絕對只多不少。

  「一千萬一次,還有要出價的嗎?」拍賣師振奮地再次舉起拍賣錘,「一千萬二次!一千萬……三次!」

  他狠狠落錘,屏幕上瞬間放起煙花,祝賀競拍成功。

  許美人……終究落入了別人手裡。

  我不甘地盯著那個刺目的「一千萬」,情緒驟然失控,將手裡筆記本電腦整個甩了出去。

  地上鋪著厚毯,筆記本摔在上面,連個角都沒磕破,倒是蓋子合了起來,將那挑動我神經的數字徹底掩藏。

  我閉上眼,將臉埋進手掌,巨大的挫敗與低落席捲而來。

  仔細想想,我好像就沒做成過一件事……就連保住許美人這樣簡單的事,我都做不到。

  「嘩啦——!」

  突如其來的瓷器碎裂聲將我自痛悔中拉回現實,我一震,從手掌中抬起頭,意識到那聲音是從我房間傳出來的,整個從沙發上跳起來,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卧室。

  當我急喘著到達卧室門前時,紗簾被風吹動,微微拂進房內。宋墨怔然站在窗前,腳下是破碎的陶盆與黑泥,還有一株瑟縮著的含羞草。

  腦海霎那間空白一片,我急急衝過去推開宋墨,對著一地狼藉手足無措。

  想要重新將泥土歸攏,把草種好,可思緒混亂的根本不知道該先做什麼。

  「媽,媽媽……」

  宋墨被我一把推坐到地上,很有些受到驚嚇。

  我閉了閉眼,兩手撐在地上,低低道:「你先出去。」

  我現在沒空安撫他。

  宋墨聲音帶上哽咽:「媽媽我不是故意的……」

  我控制著音量,卻沒法控制情緒:「出去!」

  宋墨一下噤聲,只敢發出一兩聲抽泣,隨後起身出了門。

  我跪坐在碎裂的花盆前,攏了攏散落的泥土,眼底毫無防備湧上熱意。我停下動作,眨了眨眼,過了許久才將那點水汽消彌去。

  之後我去花園問園丁要了新的花盆,將含羞草重新種了下去。只是可能摔了哪裡,它有些蔫頭耷腦,不知還能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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