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藍山初戰
陸離坐在藍海城外的藍山頂上,準備觀看一場小型戰鬥。
他在從游龍山莊回來的路上就已經發現,至少有三支帝國地方守備軍逼近了藍海,還有一支是帝國駐紮在地方上的禁軍。他在軍隊里待過,懂得根據隊形、行列、步騎兵配置、軍官等級等標誌判斷軍隊的數量。那三支地方守備軍想來是對自己的戰鬥力沒什麼信心,三支軍隊駐紮在一起大約六千人左右,卻也不敢直逼城下駐紮。另外一支禁軍雖然只是一個千人隊,但氣勢就豪邁多了,前鋒的哨騎已經開始在城外不遠處活動,窺探城池。
那支佔據藍海古城的起義軍,也沒有單純死守城池。同樣派了小股騎兵在城外活動,以免官軍的哨騎活動太過隨心所欲。當然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雙方都不想讓對方順利從藍海附近的村鎮中獲取人力、物力。
陸離對此感到有些驚奇,由此也更確定了幾分,那支起義軍里有不少專業的軍事人員。他在藍海城外十五里處已經發現,義軍已經把各處村落中沒藏起來的居民和糧草儘可能地帶回了城中。整個過程有條不紊,而且秩序分明,只發生了一次流血事件,可想而知是頗有軍紀。當官軍的前鋒趕到相關地區的時候,大部分地方已經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了。
義軍人數較少,不敢遠離城池超過十五里。而逼近藍海城牆五里以內還敢分兵自由活動的,就只有那支禁軍了。看它的架勢,大概是希望義軍的主力直接開出城來,和他們來一個正面對撞吧。
陸離站在孤零零的藍山上,俯瞰山下的平原,已經發現,山前是一支義軍的哨騎,共二十七騎。山後則是那支禁軍的哨騎,只有十三騎。他們相向而行,很快便要不期而遇了。陸離不禁有些期待。小規模戰鬥也是戰鬥,而且還是遭遇戰,是很能說明一些問題的。
義軍這邊的二十七騎前後間距拉得並不是很開,而禁軍的哨騎則似乎繼承了主力的豪邁,兩騎在前面開路,四騎在後,七騎在中間。中間的七騎還分有前後左中右——如此雖然人數只有對方一半,但隊形展開后的控制面積,卻幾乎相當。
在發現對方的一瞬間,雙方的應對也截然不同。在最前方開路的五個義軍戰士里看起來只有一個曾是軍中的騎士,他大聲示警,要後面的二十餘騎跟上。而與此同時,他身旁的四個同伴竟然向前沖了出去!這似乎是很簡單的算術,四對二,完全不吃虧,先拿個頭彩再說!
禁軍哨騎在前面的兩個人顯然有一個是軍官。他和隨從本已勒馬止步,等待夥伴們靠上來。但他一看到那四人竟然脫離隊形,揮舞著馬刀,齊頭並進地沖了上來,遂當機立斷,立刻催馬向前!他甚至沒有拔劍!
騎兵對沖,一對四。在雙方馬頭還有一步就要相交時,那個軍官突然拔劍。在他騎士大劍出鞘的一瞬間,他胯下的戰馬正好四蹄騰空!他居高臨下,一聲暴喝,一劍揮出,劍鋒閃耀著銀色的鬥氣從虛空中橫掠而過!馬匹衝刺的速度和力量完美地融入了這一劍,這是大氣磅礴、精準絕倫的致命一擊,是軍隊中千錘百鍊的騎士武技!劍光閃處,血肉橫飛,三名義軍戰士頃刻間跌落馬下。剩下的一個雖然沒死,但運氣其實更差,因為他一個人衝到了已經集結完畢的禁軍十二騎面前!還沒完全從殺氣橫溢的銀色鬥氣中清醒過來,三支長劍已同時劈到了他的身上。
那個軍官橫眉冷目,掃了一眼集結起來的二十三名義軍哨騎,臉上毫無懼意。只見他長劍入鞘,左臂豎起。他身後的十二騎立刻步伐整齊地靠了上來。十三騎以他為箭頭,瞬間布成了騎兵衝鋒時最常用的楔形陣。陣勢一成,猶如五指握拳,瞬間氣勢暴漲。他們最初像是一群醉酒漫遊的騷客,轉眼間便成了一柄追魂奪命的利刃。
陸離在山上看到,也不禁暗暗叫了聲好。這個軍官應該還不到三十歲,這揮灑自如、乾脆利落的戰場氣質,在如今的帝國軍隊里,簡直像是一個怪物。
雙方形成戰鬥隊形之後,便形成了短暫的對峙。過不多時,二十三名義軍騎士率先發動,全員壓上。這的確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揚長避短。陸離不禁有些期待那名軍官的應對方式。只見那名軍官左手一揮,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他身後的十二騎竟然三三兩兩四散逃開!這簡直是自殺了,義軍這邊本身就有數量佔優,一旦把十二名禁軍分割開來,這場戰鬥便成了圍毆和屠殺。
看到十二人分成四組散開,那名軍官單騎斷後。陸離也吃了一驚:如果這軍官是打算用這種方式來誘使義軍分散追擊,那也玩得太大了,就算義軍散開追擊,在每個方向上也依然是多打少。如果義軍只咬住其中兩個方向,那就更不用說了。
義軍已經發動衝鋒,看到這種局面,幾乎是本能般地全速追擊,因為這實在是收割人頭的大好機會。他們剛剛見識過那名軍官的武技,心存忌憚,沒敢一分為四,但還是分出十個人從兩翼掠出,試圖包抄。過不多時,兩支小部隊的馬速都已達到巔峰。陸離的眼中已經露出讚歎之意,他已經看明白了。
原來義軍的戰馬品種、成色駁雜不純,快慢不一,這樣全速奔跑之後,隊形不知不覺就破壞無遺,追擊時間越長,這一點就越明顯。更何況那十三名禁軍有意誤導,始終讓義軍覺得加把勁就能追上,更使得他們跑發了性。這本是追擊的大忌,但這支義軍騎兵小隊的隊長看到對方似乎分散得更厲害,也就不當回事。忽然之間,那名軍官一聲長嘯,略微放慢馬速,扭頭冷冷看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三個義軍騎兵,宛若看著三個死人。他甚至沒有轉身,就揮起大劍橫掃了出去!他策馬奔跑時就一直在醞釀鬥氣,這一擊甚至比他藉助馬力的突擊更具威勢。他的大劍比對方的馬刀長了一尺半,那三名義軍的馬刀距離他還有半尺,已被他掃落馬下。
更重要的是,這一擊幾乎沒有耽擱時間,他雙腿一夾戰馬,瞬間加速,又和大隊追兵保持住了距離。他身後剩下九個騎兵,但那九人沒有一個敢再冒著脫離隊伍的危險往前搶,馬快的就不得不放慢速度,眼看是追他不上了。
禁軍這邊的戰馬,馬力均衡得多。他們雖然分散,但在高處看來,隱隱約約還是有著戰鬥隊形的影子。果然,此時他們已經在漸漸集中。義軍騎兵的小隊長發現不妙,大喝道:「快!兩翼回縮,向我靠攏!」他已經看出,一旦兩翼被各個擊破,自己九個人絕不是對面十三人的對手。但他們的馬力既不均衡,戰術執行力又不如禁軍遠甚,這時候哪裡是說集中就集中的?兵法變化說起來簡單,歸類起來無非是分與合,但說和做實在是兩回事。
至此,戰鬥已不再有懸念了。禁軍以高超的戰術執行力,使得義軍破壞了自己的隊形,而他們卻順利完成了集中。義軍期待的屠殺的確成了事實,只可惜禁軍屠殺他們。當那名義軍騎兵隊長大喝出生時,陸離已經在向山下狂奔。他雖然看不清楚,但聽得出來,這個人竟然是唐末!
在他狂奔下山的時候,他隱約覺得背後有一個人。這個人的氣息隱藏得非常好,但卻是一種他非常熟悉的氣息,而且看起來對他並無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