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章 無上美味
「傻徒兒，這陣法你破不開。別說是你，就是為師也破不開。你可知這陣法是何由頭？號稱封魔氏最後的屏障，非聖人不可破之。」
不知何時，天算道人和司空終於是追來了。
封魔麒麟已經是累得筋疲力盡，臉色亦是蒼白，而面前的黑幕卻依舊紋絲不動，哪怕心中萬般不服，卻依舊無可奈何。
「師傅，封魔氏究竟發生了何事？」
天算道人看著眼前的黑幕怔怔出神，嘴裡答道：「為師也不甚清楚。」
「那麼師傅能否回答麒麟，麒麟的父母尚在否？麒麟的哥哥尚在否？」封魔麒麟盯著天算道人的臉，一字一句認真問道。
天算道人沉默了，他答不上，也不敢答。就像他明明能追上封魔麒麟，卻始終慢了一步一樣。
一旁的司空欲言又止，只是向來不善言辭的他發現現在說什麼其實都不合適。
有些事情，終將要小師弟自己去面對的。
封魔麒麟笑了，他將兩人的神情全都看在了眼裡，搖著頭自嘲般笑了起來，笑得如狂如癲。
「既然師傅和師兄都不願意說，那麼麒麟就自己猜了。」
「自始至終，師傅也好，師兄也好，哥哥也好，父親母親也好，在你們眼中，麒麟就一直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連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資格都沒有。」
「這十年來只有麒麟一人如傻子般始終被蒙在鼓裡，你們都聰明，你們都知道，但你們就不說，還聯合起來編織謊言來欺騙我，很好玩是嗎？」
「我知道父母與族中不和，也知道父母讓我拜在師傅門下是為了遠離氏族，但是為何會如此？是氏族的問題還是父母的問題？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師傅能否讓我知道一件事情，麒麟的家人如今究竟如何了？是否就如那天那個自稱封魔千里的人所說，父親早就死了，哥哥重傷昏迷，母親也瘋了。」
「難道……麒麟連知道這件事情的資格都沒有嗎？」
「還是說你們打算隱瞞我一輩子？」
說到最後，封魔麒麟已經是面目扭曲，聲淚俱下。
「傻徒兒。」天算道人伸出一隻粗糙的大手按在封魔麒麟的頭頂試圖安撫他的情緒，聲音變得縹緲不定道：「不是為師有意瞞著你，只是封魔氏情況特殊，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錯的……但為了天下蒼生，卻不得不有人去做。殺一人而活百萬，麒麟，你告訴為師，若是你，你會如何選擇？」
封魔麒麟不傻，天算道人雖然沒有直接明說，但是他已然聽懂了，雙眼通紅大聲咆哮道：「那就讓天下人一起去死好了！憑什麼要犧牲我的親人！憑什麼！我就不信偌大封魔氏就找不出一個替代辦法，偌大一個大唐就找不到一個辦法？封魔氏全部都是廢物嗎？歷任唐王都是廢物嗎？什麼狗屁蒼生，憑什麼要我的親人去犧牲？」
「痴兒。」
天算道人的大手上亮起淡淡的黃光，已經情緒失控的封魔麒麟身軀便軟倒下來，被司空一把抱住。
「師傅，師弟不會有事吧？」司空擔憂地問道。
天算道人轉過身去看著無邊的黑幕，背著雙手道：「無礙，睡一覺就好。倒是封魔氏怕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難道就沒有辦法進去嗎？」司空又問。
天算道人答道：「無法。你可記得『乾午妖亂』？」
司空凝重道：「相傳在距今約三千年前，妖族出了一絕世妖物，史稱『乾午妖皇』，手段與神通俱是舉世無敵，甚至自號『乾午妖聖』，聯合天下妖族短時間內就將當時候的大周朝覆滅，可是後來乾午妖皇卻神秘消失了。」
天算道人點頭道：「沒錯，就是那個乾午妖皇。乾午妖皇覆滅周朝之後就開始發兵拔除各地豪強，封魔氏自然是首當其衝。當時乾午妖皇親自帶兵前來，封魔氏被迫開啟了封山大陣，千萬妖族攻了十天十夜，大陣紋絲不動。乾午妖皇大怒，親身下場破陣，竟是被其通天修為破開一處突入大陣之中，當是有聖人之姿，然後突入大陣中的乾午妖皇就憑空消失了。連躲在大陣中的封魔氏都說不上乾午妖皇為何會消失，甚至表示沒有見過乾午妖皇。也正是因為乾午妖皇神秘消失，千萬妖族大軍群龍無首又被拖在這裡，人族才有了喘息機會，反攻妖族奪回土地，建立了武朝。之後武朝衰敗，才有了我大唐崛起。」
「為師自問修為是遠不如乾午妖皇，此陣當是破不開。就算用巧破開了，進去了，也沒有絲毫自信去面對隱藏在大陣中的大恐怖。」
「如今封魔氏突然開啟封山大陣，內部情況不明，一路走來亦不見有人逃出，聖上不知是否知曉其中蹊蹺，為師只能先傳書一封詢問。剩下的，唯有等之。」
天算道人張嘴吐出一粒金色劍丸，劍丸在空中滴溜溜一轉就變成了一把金色的小劍，僅有寸許。
就見天算道人對著金色小劍說道：「劍啊劍，代我去問聖上，就說封魔氏封山大陣開啟，內中情況不明，他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金色小劍竟是人性化地點點頭，調轉方向「咻」地一聲朝著長安的方向破空而去。
……
「她娘，你說外面的妖怪走了沒有。」田不惑忍不住小聲問道。
此時他們一家三口正躲藏在柴垛之中，身上還蓋著一層牛皮，只留下一個透氣的小孔。許是躲得久了，外面不再有動靜傳來，田不惑便想活動一下老胳膊老腿，三個人擠在這麼個小地方裡邊著實難受啊。
陳素珠掐了一把田不惑的大腿，疼得他齜牙咧嘴，低聲罵道：「要死啊，給老娘老實躲著。」
「痛痛痛，輕點，輕點。」
「嘶嘶~」
房梁之上，一條長著一雙人類手臂的青色蛇妖盤踞在那裡輕輕吐著舌頭。
此妖物早已經發現了三人，只是蛇類狡黠，喜歡伏擊獵物，一來以逸待勞，二來可以滿足內心殺性。再者，此片街區已經無甚活人了，蛇妖也不想鬧出太大動靜引來別的妖物。
它要獨自享用這三個人類。
「嘶嘶~」
田家鋪子的位置不好，本就不是什麼鬧市區，還開在巷子深處。
起霧之時，沒什麼人把霧氣當一回事。待得青海妖族突然舉族殺來，封魔氏的在外布置瞬間被破，等狸山上的封魔氏聚集人手下山應戰，已經不知有多少妖物進入山海城之中。
封魔氏人手有限，不可能每條街道每棟房屋這般一一排查，這就給了妖族吃人的機會。
巷子中的居民本是不曉得發生了何事的，只是遠遠聽到封魔氏的人敲響了凈街鑼，加上天氣詭異，便個個都躲在家中不出。
後來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來到巷子里，大聲吆喝著自稱是封魔氏族人，還說妖族侵入城中，數量太多，要帶著大伙兒上狸山躲避。
巷中居民們自然是心動。
可惜天不遂人意，那年輕人話剛說完，迷霧之中就有數頭妖物冒了出來。
年輕人悍不畏死和數頭妖物戰在一起，在殺死了三頭妖物之後慘死當場，剩下的兩頭受傷妖物便進入了小巷大開殺戒。
巷中居民哪裡面對過活生生的妖物，面對妖物的屠戮只敢在家中瑟瑟發抖。
然普通人之中亦是有血氣勇武之輩的，包子陳點燃了木炭和麵粉拉著一頭妖物在一聲劇烈爆炸中同歸於盡，張屠夫「哇呀呀」地揮舞著兩把明晃晃的殺豬刀沖向了另一頭妖物，拚死在妖物身上砍了兩刀。
之後是習過兩年拳腳刀劍的劉家小子……
耍槍花賣藝的老李頭……
年輕時候做過商隊護衛的趙師傅……
專門給人洗衣服手腳粗大的孫大娘……
十多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硬是用活生生的人命將那妖物拖死了。
然這還沒完，夜幕詭異地降臨了，又有新的妖族跑到了這裡，先前活下來的巷中居民失去了勇氣，只能想方設法躲藏。
好在西南方向傳來密集的震天聲響，彷彿天塌一般，似乎畏懼於此，新跑來此處的妖族也是畏首畏尾，一時間不敢有太多動作。
只是，那聲響後來消失了，妖族便沒了顧忌。
很快整條巷子就成了鬼蜮，沒有了幾個活人，也看不見屍體，不知道是被妖族拖走還是吃掉了。
田家三口很幸運，他們躲得很好，一直沒有被妖族發現，一直活到了現在。
當然，是他們自以為沒被發現罷了。
「嘶嘶~」
蛇妖不想再等了，耽擱的時間太久怕是會被上面發現，它可不想為了幾口吃食而去受那剝皮抽骨之刑罰，不值當。和那些只曉得衝殺的低等妖物不同，蛇妖雖然修為不高，化形時間不長，但它早早開了智，懂得去權衡利弊。
其實若有得選，它寧願繼續生活在青海深處，與人類為敵，吃人化形什麼的對它而言並沒有什麼好處。
不過，吃過人之後它才曉得了一個道理。
人類……
當真是無比美味啊。
這是千萬年來傳承在靈魂深處揮之不去的記憶。
人類天生就該為妖族餌食。
它悄悄地沿著房梁遊了下去，伸出身上的那雙人類手臂就要去翻開壓在牛皮上面的柴草。
到時候躲藏在下方的三個人類必然受驚，它只消閃電般出擊張嘴咬死一人，尾巴一卷勒死一人，剩下的一人再用身上的雙手掐死，如此這般便不會鬧出什麼動靜來。
不過為了應付上面，它就只吃兩人帶一人的屍體回去交差好了。
眼看蛇妖的手已經抓在了最上面的一捆柴草上的稻草繩結上，巷子外面傳來了動靜。
然後鋪子大門被重重推開，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思思，伯父伯母，你們在哪裡，我是相六啊，我回來了。」
聞此，蛇妖又悄悄地縮了回去，猩紅的叉舌噴吐著，冰冷的眼神之中藏不住地興奮。
嘶嘶~
又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