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往前
究竟是哪裡呢？
屍山血海，站在那中央大笑的猴子。
孫悟空的身子突然緊繃了起來。
他的眼神從混沌無光變得異常光亮，好像看破了一切一樣。
星辰開始墜落，空間開始顫抖，孫悟空努力的壓抑著那腦海中發出的慘叫。
周遭的一切慢慢剝落下來，孫悟空聽到了那慘叫發出的根源，他也認出了那慘叫的人是誰。
他走上前，看著已經變得血跡斑斑的紫霞：「你怎麼在這裡？」
「我在受苦。」紫霞看著他，眼淚滴落了下來。
「妖王，是孫悟空！」其他妖怪看到孫悟空之後都興奮了起來。
「妖王，把我們放出去，我們幫你把那玉帝老兒從那金鑾殿趕出去，我們幫你登上九五之尊。」他們喊道。
「受苦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什麼要把自己搞成這個模樣。」孫悟空像是沒有聽到那些妖怪的喊叫聲一樣，依舊自顧自的對紫霞說。
「因為這樣才會有人心疼，因為這樣才會有人來救我。」
「誰會來救你？」
「你。」
孫悟空嘴角聳動：「你就那麼肯定俺會救你？」
「你一定是會救我的，你看不得我受苦，你也不捨得我受苦。」紫霞連忙說，「所以你一定會救我的。」
「如果我不救呢？」
四下的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如果你不救，那我就一直叫下去，總有有人來救我的。」紫霞說。
「為什麼？」
紫霞的嘴唇囁動的了一下：「因為這世界上總會有看不得人受苦的人。」
豬八戒沖了進來，他手上的九齒釘耙已經折成了兩截，但是那仍然不能妨礙他逃跑的速度。
在他身後，是如來。
如來看到孫悟空的時候震驚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你都看到了吧？」如來望著孫悟空問。
「看到什麼，世界的創立與滅亡？」
「這世界對你來說也只是一個遊戲，只不過不同的是，你即是參與者又是裁判，所以你總是會贏的，因為即便你輸了，你也可以贏，因為你根本就沒有給自己設立輸的選項。」
「如果你說的輸就是死的話，那麼俺的確是不會輸，但是俺也沒有贏。」孫悟空輕輕搖了搖頭。
「為什麼？」如來也有了疑惑。
「你原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全知全能的神的，居然也要問為什麼。」孫悟空笑了。
「我只是這個世界上的神，而你是這個世界之外的生物，你的想法我自然是看不透的。」
「因為啊……」
豬八戒衝到了監獄的最深處，在一扇鐵鏽已經把門給堵死的門前停了下來，然後他瘋狂的撞擊著那門。
一下，兩下，那鐵門上的鐵鏽慢慢剝落，豬八戒的喘息聲也越發的沉重了起來。
胳膊已經被摩擦的血跡斑斑，牙齒被咬的咯咯作響，眼睛像是要爆裂一樣從眼眶裡面跳出來。
豬八戒依然在撞著，在安靜的煉獄裡面不斷的發出富有規律的聲音。
伴隨著duang的一聲，那門終於開了，豬八戒連忙沖了進去，看到了那已經變成了白骨的人兒，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了。
他顫抖著朝那白骨伸出了手，輕輕的點在她的腦袋上。
然後那白骨瞬間變成了骨粉，散在了地上。
「不！不！不！」豬八戒紅了眼眶，趴在了地上不斷地把那骨粉往自己的懷裡面攬，淚水滴在地上，把那剛被他攬進懷裡面的骨粉給打濕，然後他就哭的更凶了。
「你看，他多愛她。」紫霞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哭聲，聲音變的沙啞起來。
「愛情，愛情啊。」如來微微笑著，閉上了眼睛，「連你也不能逃脫么。」
孫悟空表情沒有變化，他伸出手來，輕輕一下就把那鎖鏈從紫霞的身上拔了出來，然後扶住了快要倒在地上的紫霞。
「我就知道，你會救我的，因為你是我的意中人。」紫霞看著孫悟空，儘管身上依然在滴血，但是她卻笑了，笑的無比的開心。
「然後你要做什麼，把這個世界也毀滅掉嗎。」如來饒有興趣的望著孫悟空。
「俺想見見那個人。」孫悟空說。
玉帝如來，其實都是一品官員，他們對規則進行維護和鞏固，真正的主宰著，是制定了這一切規則的，是天帝。
天帝，就是天地。
孫悟空躺在草地上，紫霞輕輕的趴在他胸前，認真的聽著他的心跳聲。
如來看著那地上的孫悟空，又看了看痛哭的豬八戒，手輕輕一揮，那骨粉被揚起，片刻間居然就凝成了一個美人的形象出來。
豬八戒的眼神變得涼涼的。
「婉兒，是你嗎婉兒。」
那美人只是看著他，偌大的眼睛眨了又眨。
豬八戒突然崩潰了，他把懷裡面的美人給推倒在了地上，那美人頃刻間便重新化成了骨粉，豬八戒這一次沒有哭，只是怔怔的看著那散了一地的骨粉，宛若一個傻子。
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撒孩子，那也會好受的多。
可他不是。
孫悟空的眼睛微微閉著，他在嘗試跟這片天地進行溝通。
跟天地溝通，用語言是辦不到的，唯一的方式就是把自己也變為那天地，把自己也變為那土地，那花草，那蟲鳥。
孫悟空的心跳慢慢平穩，天地間萬物彷彿都安靜了下來，孫悟空感覺自己就要見到那個人了。
一聲蟬聲響起，把孫悟空驚醒。
孫悟空睜開眼睛，看到了落腳在他肩上的一隻金蟬。
那金蟬看到孫悟空在看著他，於是重新豎起翅膀來飛了出去，飛走的時候還停下來在孫悟空的肩膀上留下了一團白白的東西。
那是他的排泄物。
孫悟空伸手捉住了那金蟬，近距離的凝視著，那金蟬也安靜了下來，跟孫悟空四目相對，好像在溝通交流一樣。
「是你啊，師傅。」孫悟空笑了。
金蟬抖了抖翅膀，發出吱吱的聲音。
「這是聖僧？」紫霞也驚訝道，望著那金蟬不可思議的說道。
「這就是那和尚，是不是感覺他變了個樣子，其實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從來都沒有變過。」孫悟空把手放在地上，那金蟬就蹣跚著慢慢的往前爬。
往前，又往前，那裡又是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