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樹妖
在孫悟空追著唐僧想打的時候，沙僧的眼神卻朦朧了起來，像是被沙霧掩蓋了起來一樣，看不到那眼睛裡面閃爍著的究竟是什麼。
殺誰救誰，或許在很多人眼裡只是一個笑話，但是對於沙僧來說，卻無異於當頭一棒。
這一棒子打得他好像心中的那根支柱倒塌了一般，只剩下了殘垣斷壁。
尤其是唐僧的那句『殺誰救誰並不是事情的關鍵，事情的關鍵是被強迫選擇的那個人心裏面究竟在想些什麼。』更是猶如從九天之上落下的玄雷一樣貫穿了他的頭頂，把他腦子裡面的迷霧盡數破除，露出了層層盤蛖著的腦神經。
然後他看向唐僧的眼神裡面更增添了一份尊敬。
當唐僧講出這番話的時候，沙僧腦海裡面唐僧那個普普通通和尚的身影倒了下去，一尊真神的宏偉雕塑豎立了起來。
或許有的話真的是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聽懂，才能真正理會這話裡面真正的意思是什麼。
也或許，真正經歷過的人對這話也沒有理解。
就像還在一個樹前面跟唐僧左右躲避的孫悟空一樣，哪怕他曾經就是三人中的一員，現在也是毫無察覺，以為唐僧只是在戲弄他的智商。
在唐僧和孫悟空在那大樹前面左右躲閃的時候，那大樹卻動了動。
孫悟空愣了愣，擦了擦眼睛，那大樹又不動了。
然後又動了動。
「活……活見鬼了？」孫悟空感覺自己嗓子有些嘶啞，關鍵是他可是齊天大聖，哪裡會害怕什麼鬼神，尋常人看不到的小鬼兒在他眼裡面就猶如穿著尿布的小孩兒，壓根就沒有什麼好畏懼的，讓他感覺害怕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那鬼怪在何處。
自己面前只有那棵大樹，大樹又怎麼會動呢？
「咳咳。」孫悟空托又聽到了好像老人的咳嗽聲，驚得跳了起來。
「是何人在此裝神弄鬼，趕緊給俺老孫滾出來，不然俺一棒子打碎你附身的大樹，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悟空，告訴過你了不要總是這麼大驚小怪的，嚇到人家老人該怎麼辦。」
「咳咳，小兄弟，你抬頭就能看到我了。」那聲音又說。
孫悟空抬頭看去，只看到崢嶸的樹榦。
「你騙人，你在哪裡，俺怎麼看不到。」
「明明就在你眼前，為什麼看不到呢。」那聲音繼續這麼說著，一根樹枝伸到了孫悟空的腳下，把孫悟空託了起來。
孫悟空被那根樹枝托到半空中，看到了一雙蒼老的眼睛。
「你是誰？」
「我就是你眼前的大樹啊。」
「.……」
「師傅，我是不是在做夢？」孫悟空看向唐僧。
「你不是在做夢，是太累了。」唐僧說完之後朝大樹鞠了一躬，「叨擾了。」
「不叨擾不叨擾，我睡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一會兒又要睡過去，在醒過來的時候能看到一些生人真的挺讓我高興的。」那大樹笑了起來，笑的樹葉唰唰的抖動起來。
「你不過是一棵大樹，為什麼能夠開口說話？」
「你也不過是一隻猴子，怎麼能開口說話，不但能開口說話，而且還能蹦能跳，能思考能大笑。」
「因為俺是妖怪。」
老樹輕輕咳嗽了兩聲，樹枝慢慢的把孫悟空送回了地上。
「剛才我是聽到你個小傢伙的言論才醒過來的，沒想到你看起來年紀不大，說出來的話卻讓我這個活了這麼些年的老傢伙都感到震驚。」老樹分出一根樹枝來把唐僧纏了起來，拉到了自己眼前。
「可我卻從你身上感覺不到一絲威脅，好像你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和尚一樣。」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和尚，事實上，你的樹枝再緊一些，我就要因為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而被你勒死了。」唐僧說。
「哦，對不起，我沉睡了太多年了，對力道的把握不是很準確。」老樹忙把抓住唐僧的樹枝鬆了松。
「我也太激動了，因為，能和你們說話。」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沉睡的？」孫悟空問。
「很早以前了，那時候..那時候這裡還沒有這些小傢伙呢。」老樹分出樹枝來在其他樹上敲了敲，「你瞧瞧他們，睡的可真香。」
「你是輪迴轉世成了大樹的嗎，然後在無盡的沉睡中修鍊出意識和動作？」孫悟空繼續問。
「用輪迴轉世就太過於狹隘了，我是生命。」
「生命.……」孫悟空沉思了起來，他記得自己以前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現在腦子裡面卻只剩下了一片混沌。
「小和尚。」
「怎麼了？」
「我看這猴子太過愚笨，你想告訴他的他根本就領悟不了啊。」
「誰知道呢，」唐僧嘆了口氣，「能理解不能理解那都是一句話，我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又或是誰會理解，我只要把這話說出來就好了。」
「反正又不會掉一塊肉。」
大樹輕輕的把唐僧放回了地上。
「您又要沉睡了嗎？」唐僧問。
「不，還有一會兒，我要趁著這個時間去回想起來我是誰。」大樹說。
「你是誰，重要嗎。」
「不重要，但是如果不知道的話，總會感覺到遺憾。」
孫悟空嘴唇動了動。
我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孫悟空撓了撓頭，然後把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的記憶重新梳理了一遍。
石頭中蹦出來，然後學的變化回來自立妖王，團結妖族對抗天庭，被鎮壓在五行山下。
完完整整的都保存在自己的腦子裡面，就連忘川水都沒能洗刷掉。
他彷彿是為了振興妖族讓妖族重新回到天庭而存在的，但是每當他這樣想的時候，總是感覺自己的心臟裡面空空的，好像原本那裡存在著一些東西一樣。
對了，自己為什麼要團結妖族，為什麼要對抗天庭，自己做這些的原因怎麼不記得了。
孫悟空搖了搖腦袋，因為自己是個妖怪所以想要所有妖怪都翻身做主嗎，還是因為妖怪備受天庭壓迫自己看不過去。
都不對都不對，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在自己的記憶鏈裡面，究竟缺少了些什麼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