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發瘋的孫悟空
唐僧看著豬八戒把袈裟收了起來，然後看向了黑熊精。
「違背自己的天性做事，很不容易吧。」
黑熊精身子顫了顫，好像被唐僧戳到了什麼痛處一樣慢慢的蹲了下來，用嘴巴咬住了手。
「既然自己和別人都感覺奇怪，為什麼還要繼續呢？」
「我想成為一個受人歡迎的熊，不要很多人喜歡，只要一小部分，很小的一小部分喜歡就可以了，他們會知道我不僅僅是會廝殺，會打鬥，更會用心去感受這世界上的事物，對其他東西都付之於愛。」
「我不想等我老了，癱倒在路邊的時候，人們看到我都投來厭惡的目光，沒有一個人想要把我扶起來，或者和我說上那麼幾句話。」
「我不想等我死了，被丟棄在不知道哪裡，不曾被認記得，就那麼不見了，沒人會記掛，也沒人因為我的消失而痛苦。」
唐僧站了起來，把手放在了黑熊精的頭上。
「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可是還是不夠。」
黑熊精臉上的表情變得更痛苦了：「是啊，還是不夠，人們見到我的第一念頭就是轉身就跑，就算我出聲表明自己沒有惡意也只能招來石頭和唾沫，就算我跪倒在地，他們也不會靠近我一下。」
「因為你本來就是一頭黑熊啊。」唐僧無奈的嘆了口氣，「就算你再怎麼努力，也依然會有其他的黑熊在別的地方做著黑熊應該做的事情，他們的存在使得你永遠都是一頭黑熊，你不但是黑熊中的異類，也是眾多面聖者中間的不和諧。」
「如果你能拋棄掉過往去做一個完完全全的人，或者放棄這個念頭去做一個徹徹底底的妖怪，都要比現在好得多。」
黑熊精面對唐僧的勸說搖了搖頭。
「你說的應該是化形吧，不可能的，我曾經答應過一頭熊，不管我修鍊有多長時間，就算我能夠輕易地化形了，我也不會去做，因為我本身就是一頭熊，我已經接受了我是一頭熊的身份，我只是希望別人也去接受而已。」
「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搶這袈裟的時候是這樣，你現在看著我的時候也是這樣。」
孫悟空聽到唐僧的這話才發現，黑熊精的爪子已經搭到了唐僧的肩膀上。
「我不想吃你，可我控制不住自己。」黑熊精表情痛苦。
「因為我是唐僧，所有的妖怪都以吃到我為榮。」唐僧點了點頭說。
黑熊精感覺自己身體裡面的原始慾望越來越強烈，想要把唐僧撕裂的念頭越來越旺盛，自己的理智越來越迷失。
孫悟空站了起來，但是這時候已經晚了。
黑熊精的右手猛地擊打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只聽得咔嚓一聲，黑熊精的左手變得軟塌塌起來，垂了下去。
黑熊精的眼睛也清明了起來。
「何必呢，」唐僧看著黑熊精廢掉的左手，「放任自己的本能也是沒錯的啊。」
「你想聽歌故事嗎？」黑熊精問。
唐僧點了點頭。
「從前有一頭小熊，她的父母是熊王，所以拚命的想要把他訓練成熊族中威武雄壯的熊。」
「那小熊也很認真的按照她父母的心愿努力的訓練，慢慢的變得熊族無敵起來。」
「在熊族裡面，有另外一頭小熊，他無父無母，但是卻深愛這熊王的女兒，日思夜想，終日挂念。」
「熊王給自己女兒徵婚的要求是要能在眾多頭熊中間脫穎而出，打敗其他的熊，最後面對他們的女兒。」
「只有站在最高處的熊，才能迎娶他們的女兒，也就意味著成為未來的熊王。」
「我去了。」
「你成功了嗎？」孫悟空眨著眼睛問。
黑熊精低下了頭：「在那天，我站在了最高點，抱住了她。」
「可是那天來了一群狼。」
黑熊精的眼睛又深潤起來。
孫悟空感覺自己的腦子閃過一道炸雷，但是卻炸出了一片空白。
「他們對我們進行了屠殺，除我之外的其他熊，都被殺死了。」
狼，虎，豹子，牛，兄弟，背叛，孫悟空的腦子裡面不斷的閃過這樣的字眼，但是這些字眼傳進他的腦袋之後在他空空的腦袋裡面亂撞，把他的腦子裝的像是被金箍咒給夾了難受。
「臭和尚，俺又沒做什麼壞事，你幹什麼！」孫悟空騰的站起來，把唐僧推倒在了地上。
唐僧看著暴怒的孫悟空一言不發。
「不是你，那是誰，誰在念緊箍咒！」孫悟空嚎叫著拿著金箍棒飛出了山洞，在外面胡亂的打了起來，黑熊精辛辛苦苦種下的菜被他一棍子掃到了天上，然後被打成了碎片。
「這猴子，發瘋了？」豬八戒嘴巴裡面的米飯掉了出來，愣愣的看著唐僧。
「在狼王率領著群狼想要把我也殺死的時候，妖王及時出現，救下了我，殺死了妖王。」
「她奄奄一息的時候告訴我，她父母逼著她兇狠了一輩子，但是她心裏面真正想要的是安安靜靜，和互不干擾。」
「她說，她終於解脫了，這一輩子，除了我，對別人都沒有虧欠。」
唐僧嘆了口氣：「世上塵緣往事，如何能解。」
「她死了，但是她的夢想沒有死，我還活著，她的夢想就會一直活下去。」
「所以不管遭受到怎麼樣的冷眼，不管被人怎麼唾棄，不管被人多少次當成怪物，我都會堅持自己的初心，也就是，她想要成為的樣子。」
「你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唐僧說。
「其實有一段時間我近乎絕望了。」黑熊精說。
「那你是怎麼挺過來的？」
黑熊精看向了在山洞外面發瘋的孫悟空。
「或許他自己都不記得他是誰了，但是曾經被他光芒吸引，追隨在他身後的人，卻永遠不會忘記。」
「這猴子以前這麼厲害的？」豬八戒也有些詫異。
「你不知道，最可憐的，便是他了。」唐僧也嘆了口氣，看著在山洞外面狂嚎的孫悟空沉默起來。
孫悟空把金箍棒舉起來，對著蒼天大吼：「是誰在念緊箍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