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哪吒的過去
「俺不是要做什麼妖王，我是要自由。」
「你不自由嗎？」哪吒拿起酒來一飲而盡，「不瞞你說，我也不自由，不僅是我，那天上的諸位都不自由。」
「但是就因為我們這些人的不自由，才能換來天下蒼生稍許的自由。」
「一個神要是感覺自己自由了，下到人界去，大展神通濫殺無辜，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便喪失了所有自由。」
「那是你想看到的嗎？」
孫悟空搖了搖頭。
哪吒繼續說：「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推翻暴政帶領群妖翻身做主，可是不行，妖始終是妖。」
孫悟空笑了，咧著牙：「繼續喝酒。」他說。
「對你，我也有個疑問。」哪吒放下了手裡的酒杯，仔細的盯著孫悟空。
「什麼疑問？」
「四大天王下來捉你的時候，那些妖怪都拼了命的去保護你，即使他們知道你的神通遠在他們之上，但是他們仍然不計一切後果的去保護你，我想不明白……為什麼？」
孫悟空倒酒的動作停了下來：「你知道嗎。」他說。
「在一開始，俺雖然讓他們認俺當了妖王，但是在他們眼裡，俺不過是一隻喝醉了酒瞎胡鬧的猴子。」
「他們表面對俺畢恭畢敬，背地裡給俺編了許多的笑話，許多的傳聞。」
「甚至於有一次俺沒穿披掛從水簾洞出去，竟然跑來一個小猴子讓俺注意這山中的大魔王。」
「那小猴子說，山中魔王性情暴虐，青面獠牙，會把一切不順眼的東西吃掉，無論是妖怪還是其他。」
「俺問那小猴子魔王在那裡，想著親自去把那作亂的魔王給除掉。」
「那小猴子說，那魔王身穿金色鎧甲，手執精金神棍，俺一聽，這說的，不就是俺嗎？」
「細細追問下去，才知道，那那些表面上對俺畢恭畢敬的妖怪們，居然在背地裡編出了這樣的謠言來中傷俺，把俺氣得半死。」
哪吒聽著孫悟空的訴說，彷彿看到了那時的自己，握著火尖槍的手又漸漸地緊了一些。
早在許多年前，自己又何嘗不是像現在孫悟空一樣風光，又何嘗不是像孫悟空一樣被人冠以各種謠言。
私生子，怪胎，蠻橫脾氣，自他被太乙真人收為弟子之後，這些話就經常回蕩在他耳邊。
那些人知道自己打不過他，於是便編出了許許多多個坂本的『哪吒傳奇』來滿足他們那奇怪的笑點。
哪吒一次次的忍讓，一次次的退步，換來的不是對方的收斂，而是更大聲的嘲笑，更多版本的謠言。
他們以為哪吒怕了他們，怕了他們憑空編造出來的故事，怕了他們這些張著傾盆大口暢笑著的人。
他們更加猖狂的去編那些難分真假的故事，他們說哪吒拉動震天箭射殺了一個人。
一傳十十傳百，這個故事終於傳到李靖耳朵里，那個時候，這故事已經變成了哪吒拉動震天箭射殺了一個村子的人。
那天，正在書房認真讀書的哪吒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頓皮鞭，並且被李靖勒令禁止他再踏入存放震天箭的房屋一步。
那天哪吒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僅有血，在那粘稠的紅色血液之中，更夾雜著一些透明的，晶瑩的液體。
哪吒知道那是什麼，他裝作不知道。
他裝作自己從來就沒有被打過，他裝作自己從來沒有被謠言誣害過，他裝作自己仍然是那個揮舞著混天綾手拿著乾坤圈的颯爽少年。
只是沒人注意到，那屋子裡面的震天箭，真的少了一支。
哪吒打聽到了那個散布謠言的小孩兒，那是一個和他同樣年紀的小孩兒，自己父親副官的兒子，一個不無學術的紈絝子弟。
哪吒拉開震天弓，對他說：跑。
那小屁孩兒被哪吒的舉動嚇得半死，拼了命的往自己家跑去，哪吒慢慢的把箭搭到弓上，然後慢慢的把弓拉成滿圓。
在那小屁孩兒哭叫著衝進自家大院的時候，一支冒著黑煙呼嘯著尖利叫聲的箭從那小孩兒的頭頂穿過去，然後那箭帶著那小孩兒的頭髮繼續飛，沒入了他們家門堂的上方。
小屁孩兒嚇得尿了褲子，哪吒甩了甩手，走進那小屁孩兒的家裡面，拔下了箭。
「下次再讓我聽到你造我的謠，這支箭就會插在你的腦袋上。」
哪吒說，然後帶著震天弓回家。
哪吒因為不聽李靖的戒令被李靖打的頭破血流，但是從那天起，關於哪吒的種種傳聞也消失了。
他們還是怕了，哪吒躲在小黑屋裡面笑著。
從小黑屋出來之後，哪吒發現昔日里中傷他的那些小孩兒都變了一個人一樣，開始稱讚他，開始和他交朋友，開始把他捧成三太子。
平時流傳的哪吒也都變成了一個熱於助人心靈善良的好少年，李靖也常常以此為豪。
然後有一天，他們約哪吒去海邊玩，哪吒也沒有多想，帶著乾坤圈和混天綾就去了，到了地方之後，那些小孩兒哭吧著一張臉說有個人掉下去了，讓哪吒去幫他們下去找。
哪吒聽說有人落海，急忙潛水下海，然後就聽到了爆炸的聲音。
哪吒震驚了，一群不過十幾歲的孩子，居然能想到用炸藥來殺死身為異類的他。
有那麼一段時間，哪吒甚至想就這麼順了他們的心意，就這麼沉入海底，就這麼死掉吧。
但是不行，明明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待遇，又為什麼那些談笑間就能傷害別人的人能擁有那麼多的朋友。
哪吒從海裡面走了上來，還在岸上的小孩兒一鬨而散，哪吒沒發現，那些小孩兒不是因為看到了從海裡面爬起來的哪吒所以被嚇跑的，他們是看到了哪吒身後的東西。
一隻相貌醜陋的夜叉。
哪吒也發現了夜叉的存在，也發現了夜叉攻擊的對象不是他。
哪吒就那麼站著看著夜叉追逐那些偷炸藥炸海的小屁孩兒，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在夜叉的三叉戟快要穿透帶頭小孩兒的腦袋的時候。
「夠了。」哪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