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南國相思6
溫茗坐在衣櫃里,眼前一片黑暗,一絲光都看不到,外面的槍聲回蕩在耳邊,讓她非常的不安。
狹小的衣櫃里,空氣越來越稀薄,她好像快要喘不上氣了。
這時,衣櫃的門忽然被拉開,秦延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沒事了。」他勾了下唇,對她伸出手。
溫茗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底一片讓人安心的沉靜,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明明前後不過半小時左右的時間,可是,又像經歷了一回生死。原來,這就是他過得日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沒了命。
她忽然就懂了,懂了他無數次想要推開她的心。
秦延把溫茗拉出衣櫃,她轉手一下就把他抱住了。
他愣了愣。
「怎麼?」秦延撫著她的發心,問,「嚇到了?」
「沒。我腿麻。」
他沒揭穿她,只是輕輕地回抱住她。
這個擁抱里夾雜了多少複雜的情緒,盡在不言中。
任玥正巧走到門口,看到裡面的兩個人相擁在一起的身影,她悄無聲息地退出去,退到院子里,坐在門檻上。
賈天波的屍體還在大廳里躺著,空氣里飄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她早已習慣了,沒有恐懼,也不會覺得噁心,只是麻木。
大魏帶著幾個人走進來,看到她坐在門檻上,問:「人呢?」
任玥往後指了指。
「進去把人抬走。」大魏說。
「是。」
大魏帶來的幾個男人跑進了大廳,他自己站在任玥面前沒動。
任玥仰頭看他一眼,他身影高大,把她的陽光都擋住了。
「幹嘛?」她沒好氣。
「你幹嘛?沒精打採的?哪不舒服嗎?」
任玥不說話。
是不舒服,心裡不舒服。
大魏唇角一歪,痞痞地往任玥身邊一坐,抬肘撞了撞她的胳膊,小聲說:「是不是秦隊的戀人來了,你覺著膈應了不舒服了?」
「呸。」任玥往邊上挪了挪,「秦隊是我的領導,我哪敢有什麼非分之想。」
大魏跟著挪過來,胳膊貼著任玥的胳膊,壞笑道:「想想又不犯法。」
任玥被戳中了心事,想反駁辯解,又沒有底氣。
屋裡的人抬著賈天波的屍體出來了,大魏拉著任玥站起來,把她往邊上推了推,給他們讓出一條過道。
任玥木然。
大魏「嘖」了下嘴:「至於跟丟了魂似的嗎?」
「你別管我,我自己靜一靜。」任玥說著,又坐回門檻上。
今日陽光繁盛,融雪的時候正冷,她穿得單薄,垂頭喪氣跟個黃豆芽似的。
大魏有點不忍心。
「大家都是同事,秦隊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清楚,很多事情,想想是不犯法,但是,想多了就容易傷身傷心,你也別死鑽牛角尖了。」
「行了,你今天怎麼這麼煩?」
「我煩還不是為你好嗎?」大魏屈膝蹲下來,與任玥平視,「秦隊雖然好,但是他已經有愛人了。這就像是一朵花,你覺得它漂亮,但是,它已經開在別人的花園裡了。偷花,不好。」
任玥白大魏一眼:「別拐彎抹角的,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是這樣的,任玥,我還沒花園呢,你看我怎麼樣?」
任玥:「……」
神經。 ——
處理了賈天波的屍體,大魏和秦延又把大廳清掃了一下。血腥的味道很快就沒有了,但殺戮的氣息卻久久不散。
穆偉太殘忍了,賈天波的事,再一次證明他是個沒有情感的惡魔。跟在這樣的人身邊,每一秒都可能遇見死亡。
任玥去附近的菜場買了菜,回來之後,就一個人默默地進了廚房。溫茗想著幫她搭把手,就推門進去了。
「嗨。」她打招呼。
任玥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了溫茗一眼。
「需要幫忙嗎?」溫茗問。
「不用了。」任玥淡淡地拒絕,她轉回身,低頭繼續清洗手裡的一塊牛肉,「廚房只有一個圍裙,怕你弄髒衣服。」
溫茗笑了笑,知道這只是任玥給她給台階下,她不是怕她弄髒衣服,她是不想和她待在一個空間里。
「那辛苦你了。」
溫茗說著,退出了廚房。
秦延正坐在院子里,大魏從房間里拿了醫藥箱出來,準備給他換藥。
溫茗走過去,對大魏說:「這裡我來吧,你去廚房幫忙。」
「好。」
大魏往廚房去了,院子里只剩下了秦延和溫茗。
溫茗搬了個小凳子過來,坐在秦延腿邊,打開了醫藥箱。
「你不是說你去廚房幫忙嗎?」秦延問。
「你的廚房太小,容不下兩個女人。」溫茗酸溜溜地道。
秦延聽出她話里的不快,笑了笑:「你在介意什麼?」
溫茗不作聲,只顧撥弄著醫藥箱里的藥盒子,好像是這些盒子招惹了她似的。
秦延俯身湊到溫茗面前,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之前騙你我有老婆的事,是我不對,我道歉。」
溫茗一把推開秦延的手,輕哼了聲:「秦延,我看你這假老婆是真喜歡你吧。」
「不許胡說。」秦延語氣嚴肅,「我和她是同事關係。」
「嘁,我才不相信呢,就算是同事關係,每天以夫妻的名義同處一個屋檐下,也該變味了。」她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想起來,我得給周晉泓打個電話了。」
突然提起周晉泓,秦延的神色變了變。
「給他打電話幹什麼?」
「你管我幹什麼。」
溫茗在屏幕上翻找著周晉泓的號碼,秦延有點生氣,一把奪過手機,順勢把溫茗摟過來,按在自己的腿上。
「你瘋了,你的傷口!」
溫茗急得立馬跳起來,秦延又把她摟回去,讓她坐在他的右腿上,把頭埋進了她的脖頸間。
「故意氣我是不是?」他悶聲問,溫熱的氣息撲扇在溫茗的鎖骨上,痒痒的。
「你還會因為周晉泓生氣嗎?」她問。
秦延想了想:「不會。」
「真的?」
「嗯。當初周晉泓對我說了你和他的過去,但是,我選擇那樣的方式離開並不是因為他。」秦延抬起頭,看著溫茗的眼睛,「我只是想要一個理由說服自己放開你的手。」
剛好,周晉泓來了。
對於秦延來說,在那個特殊的當口,就算不是周晉泓,是張晉泓李晉泓還是其他什麼晉泓的,但凡有一個能讓他相信會給溫茗帶來幸福的人,他都會成全。
「那你呢?」溫茗捧住秦延的臉,「你就沒有想過,你和我的未來嗎?」
秦延點頭。
他想過,都想過。
從小到大,他都只有一個人,孑然一身,沒有任何顧慮。後來,他做了警察,他覺得穿上警服就是要去闖龍潭虎穴,就是該去拋頭顱灑熱血的。他從來不怕死,可遇到溫茗之後,他有了很多怕的東西,也開始想象不一樣的生活。
當他在曲山遇到蔣昭的時候,他就在想,是不是和蔣昭一樣,忘掉過去,去個平和的小地方,當個小警察,不用再衝鋒陷陣,就算每天面對的是家長里短,雞零狗碎,也會很幸福。
真的,和溫茗在一起之後,他考慮過很多種未來。
可是,他身上的槍還得扛,他肩頭的責任放不下。
他是溫茗的秦延,更是國家的秦延。
「溫茗,和我在一起會很辛苦,我不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你身邊,也給不了你安穩的生活。除了愛,我什麼都沒有。」
「沒關係,有你的愛就夠了。」她笑,眼底一片堅定,「誰讓我愛上了你呢,做英雄的女人,不就得這樣嗎?」
秦延低頭:「我不是英雄,我就是個普通的緝毒警察。」
溫茗抱住他的頭,蹭著他短短的頭髮。
「你在我心裡,就是個英雄。」
可是,她不期待她的英雄上天入地斬妖除魔,能有豐功偉績,她只祈求他身體健康,哪怕經歷艱險,也能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