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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南國相思3

  溫茗在廚房把碗和鍋子洗了,等忙完出來,秦延還坐在那裡,他正望著窗外的圓月,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支燃了一半的煙夾在他的指間,煙灰簌簌。 

  「洗澡嗎?」溫茗一邊問,一邊過去拉上了窗帘。 

  秦延指了指自己的腿。 

  「洗不了。」 

  「能洗,我幫你洗。」 

  溫茗去洗手間打了一盆熱水。 

  「把衣服脫了。」她說。 

  秦延脫了自己的外套,又一把掀了裡面的毛衣和T恤,他背部大片的紋身露出來。 

  溫茗盯著那個死神,覺得它好像沒有那麼恐怖了,反而,有點親切,跟見了老朋友似的。 

  她把毛巾擰乾,順著他背部的肌肉線條,一點一點往下,一點一點往前,擦過他的人魚線,他的胸肌和脖頸。 

  秦延的身上,又多了幾條疤。 

  溫茗的手避開了那些疤,眼神也避開了。她不忍心碰,也不忍心看,這每一條疤里,或許,都藏著一個死裡逃生的故事。 

  秦延一動不動地坐著,她的觸碰和輕撫隔著薄薄的毛巾,依然讓人心痒痒。 

  他起反應了。 

  秦延把溫茗攬過來,仰著頭開始吻她的下巴,吻她的脖子。他的手撩起了她的衣擺,往裡伸進去,粗糙的指腹在她身上遊走,揉按。 

  「我還沒洗澡。」 

  「沒事。」 

  溫茗把他的手按停,提醒他:「你忘了,我從水泥管里爬出來時那一身的泥?」 

  他不答,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拉,開始吮吻她的唇。 

  溫茗被他吻得方寸大亂。 

  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里,有一頭猛獸,已經沉睡了很久很久,就等這一刻蘇醒,咆哮,大殺四方。而她,也一樣。 

  久旱逢甘霖,烈火遇乾柴。 

  慾望肆虐,生生不息。 

  直到兩人都筋疲力盡,他才放她去洗澡。 

  溫茗在浴室里,從頭到腳都淋了個遍,洗完,她在衣櫃里找了件秦延的T恤換上,吹乾頭髮,爬上/床,枕著秦延的胳膊,躺進他懷裡。 

  屋裡暖氣很足,他們就蓋了一張薄薄的被單,也不覺得冷。 

  秦延關了燈。 

  月色透過窗帘的縫隙鑽進屋裡,讓人在黑暗裡也長了眼睛。 

  溫茗緊緊地摟著秦延的腰,整個人柔軟地貼在他的身上。 

  「腿還疼嗎?」她問。 

  「不疼。」 

  「騙人。」溫茗的手往下摸,摸到那截紗布,「不去醫院真的沒關係嗎?」 

  「嗯。」 

  秦延把她的手抓住了,往上一提,重新放回自己的腰上。 

  「你還沒和我解釋為什麼不能去醫院呢。」溫茗說。 

  秦延沉了口氣,很久沒有開口,似乎是在斟酌要怎麼說。 

  溫茗抬肘支著自己的腦袋,隔著模糊的光線,看著他:「你不能說,我來替你說,因為你是個卧底警察。」 

  她的聲音柔柔的,不輕不重,卻像塊巨石一樣落下來,砸在秦延的心上。 

  秦延猛地轉頭看向她。 ——

  「我說對了,對嗎?」溫茗枕回到秦延的胳膊上,重新抱住他,喃喃自語,「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我說對了。」 

  去年夏天,柏香市的警察局聯繫溫茗,說她一年前被偷的筆記本電腦找到了,讓她去警察局認領。 

  時隔一年,溫茗早已換了新電腦,客戶資料也已經重建,沒有當初丟電腦時的無助,自然也就不會有失而復得的欣喜,但是為了不打擊警察同志的熱情,她還是冒著酷暑去了一趟警局。 

  很巧,接待她的人正是當初處理她案子的張明軍同志。 

  一年不見,張明軍看起來成熟了很多,也健談了很多。他一邊把當年的案件記錄找出來,一邊和溫茗閑聊。 

  「溫小姐和秦隊是朋友吧。」 

  聊著聊著,張明軍忽然蹦出這麼一句。 

  溫茗坐在空調的出風口,正被冷氣吹得暈乎乎的,聽到張明軍的話,她努力在腦海里搜索著自己有沒有姓秦的朋友,可是,那當口,卻一個都想不起。 

  等到她簽完字,拿回了筆記本電腦,走出警局,被熱辣的陽光一晃,她的記憶就跟迴光返照似的,一下為她過濾出很多往事。 

  秦延,這個藏在她記憶深處的名字,一下就變得清晰起來。 

  是啊,秦延不就姓秦嗎? 

  溫茗折回去,找到張明軍,問他:「你說的秦隊,是秦延嗎?」 

  張明軍點頭:「當然了,我們警隊能有幾個秦隊啊,可不就那一個響噹噹的秦延嗎?」 

  他說起秦延的口氣,就像衚衕弄堂里的孩子說起奧特曼,那種驕傲和忍不住向全世界安利的熱情,讓人不用聽故事,就已經猜到了秦延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可溫茗不想用猜的。 

  那天晚上,張明軍下班之後,溫茗和他一起去警察局門口的大排檔吃了宵夜。 

  也是那天晚上,溫茗了解了一個她從來不曾預想過的秦延。 

  原來,他是個英雄。 

  只是,沒有人知道。 

  甚至,連她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溫茗回家之後,痛哭了一場。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哭,明明心裡是有些高興的,可眼淚就是不停地流下來,止也止不住。 

  或許,她只是有點怨恨,恨他做什麼都英勇無畏,唯獨對愛,畏首畏尾像個膽小鬼。 

  秦延嘆息:「原來你早就知道。」 

  「是啊,我早就知道,可是,我就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但是,無論她怎麼試探,怎麼等,他都守口如瓶,不願透露半句。 

  秦延將溫茗摁在他的胸膛上,抱緊了她。 

  他對她的虧欠,無法用言語陳述,也不是一句「對不起」能撇清的。 

  可他依然想說:「對不起。」 

  溫茗伏在他懷裡,乖而安靜。 

  「沒什麼對不起的。當初你情我願,現在也是。你唯一不對的,就是兩年前不該替我做決定,不該不告而別。」 

  不過幸好,時光歲月,萬水千山,也沒有扯斷他們牽挂彼此的那根線。 

  「秦延,你看,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勇敢,因為確定了你是好人,確定了你值得我去義無反顧,所以我才敢這樣沒皮沒臉不要命的愛你。」 

  「你說什麼?」 

  「我說,秦延,我愛你。」 

  秦延快速翻身將她吻住。 

  夜色沉沉,寂靜無聲。 

  他身上的每一腔熱血,都在為她沸騰…… ——

  任玥一夜沒有睡好。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她就起了。 

  清晨的瑞吉大本營,沉寂的像是個墓地。她一個人坐在外面的石頭上,望著東邊初升的朝陽,心底總有不詳的預感在反覆。 

  七點半,她去山裡走了一圈,回來時,發現大門口停滿了車。 

  「阿吉。」任玥走向正劈柴的伙夫,指了指門口的車,問:「誰來了?」 

  「二爺,是二爺他們回來了。」 

  任玥心頭一喜,也沒問清楚秦延是不是一起回來了,就匆匆往二樓方向跑。 

  瑞吉大本營其實就是個碉房,內院是迴廊結構的。遠遠一望,全是碉房的窗戶,但進入院內,就像進入了迷宮。 

  任玥一開始來的時候,根本無法習慣,而現在,閉著眼都能摸清門路。 

  「二哥,我敢以我的性命打賭,昨天晚上潛入天琊溫泉山莊的人絕對是歐翰。就是他把我的人劫走了,還放火燒了我的貨。」說話的是賈天波。 

  任玥站在走廊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悄悄側身,貼住了牆壁,不再往裡。 

  房間里沒有傳來回應聲。 

  「二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 

  「啪」的一聲。 

  賈天波的話語被一個巴掌扇斷了。 

  「天波,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大歐,但是,這不是私人恩怨,你這樣沒憑沒據地潑人髒水,未免太卑鄙了吧?」 

  「二哥,這不是私人恩怨,我也不是沒憑沒據,昨晚他在我那裡帶走的那個女人,就是上次在酒館包間跟蹤二哥的那個,雖然我是剛記起來的,但我肯定我沒有記錯。」 

  任玥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事情,但是,當她聽到與秦延有關的女人時,她腦海里最先想到的就是溫茗的臉。 

  她悄悄往前一步,借著石頭的縫隙,打量著屋裡的兩個人。 

  穆偉正站在桌子旁,低頭檢查著他的雪茄盒,他神色淡淡,沒什麼表情,對賈天波的話也充耳不聞。 

  賈天波跪在地上,焦灼地望著穆偉,恨不能使盡渾身解數讓穆偉相信他。 

  「二哥,我跟了你五年了,難道還比不上歐翰的這短短兩年嗎?」 

  「天波啊,廚房的阿吉你知道吧?」穆偉拿起一根雪茄,先捏了捏,又放到鼻尖嗅了嗅,扔回雪茄盒裡,「他跟我十年了,可依然只能燒火劈柴,幹不了大事。」 

  賈天波垂下了頭。 

  「明白了嗎?一個人有能力與否與他來這裡的時間是不成正比的。」穆偉拍了拍賈天波的光頭,「你和阿吉一樣,就是個廢物。可我已經不缺燒火劈柴的人了,而且你干這些,也未必有阿吉幹得好,你說你該怎麼辦?」 

  「二哥,二哥饒命!」賈天波挪上前,一把抱住了穆偉的腿,「我知道自己犯了錯罪該萬死,可是,就算是死你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你想怎麼明白?」 

  「我要去找歐翰!和他當面對質!」 

  「你有把握?」 

  「有,我的子彈射中了那個人的腿,如果歐翰是那個人,他腿上一定有傷。」 

  任玥握緊了拳,她立馬轉頭離開。 

  阿吉還在外面劈柴,任玥跑過他時,他正「咿呀咿呀」地哼著小曲,專註在自己的世界里,沒什麼煩惱的樣子。 

  其實,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各司其職,不可或缺,但是對於穆偉來說,除了能幫他賺大錢的人,其他都是廢物。 

  任玥跑到自己的車上,給秦延打電話,可是電話根本打不通,因為秦延的兩個手機都處於關機狀態,正當任玥不知道該怎麼辦好的時候,她看到穆偉和賈天波出來了。 

  賈天波的兩個小弟就等在車前,穆偉上了他們的車,看樣子,是要出發去找秦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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