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紅塵道場20
經秦延一提醒,董凌凌才反應過來,她趕緊把昨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重複了一遍。
秦延越聽,眉頭攏得越緊。
這個女人到底是哪裡來的勇氣孤身帶著錢去救人的!
「綁匪開口要兩百萬,而且今晚就要。銀行櫃檯大額取現都是要提前一天預約的,我們根本拿不出這麼多現金。昊飛聯繫了遠在柏香的霍家,霍家倒是能拿出錢來,可是,這兩天柏香暴雨,航班大面積取消,他們趕不過來。我們沒有辦法,只能報了警。可警察悄悄地搜遍了西郊那一片,都沒有找到人。」董凌凌原本是一個女強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有點崩潰了,她說著,忍不住掉眼淚,「怎麼辦?霍少和茗可怎麼辦?我們好好的出來玩,怎麼會遇到這種倒霉事情呢!」
「等下。」秦延打斷了董凌凌的哭訴,「你是說,西郊?」
「對,茗就是帶錢去了西郊。」
秦延若有所思地站了片刻,忽然,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董凌凌和陳昊飛一頭霧水,只有大魏知道他怎麼了。
「翰哥!」大魏追上去。
秦延不理他,只顧往前,電梯口人多,他就徑直拐進了樓道,一路跑到了自己的車前,拉門上車。
大魏緊跟上來,摁住了他正要去擰鑰匙的手:「翰哥!你冷靜一點!」
秦延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按著車鑰匙,沉了一口氣,看向大魏:「西郊是誰的地盤,你我都清楚。」
「是,我知道。這事百分之百就是賈天波那個王八羔子乾的!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們沒有證據啊,而且這件事情已經和警察牽連在一起了,你這樣冒然上門,會暴露自己的!」大魏深呼吸,「你想想,兩年了,我們好不容易得到穆偉的信任,只要再忍一忍,我們就可以查到穆達的蹤跡找到制毒基地,我們馬上就要完成任務了,我們不能功虧一簣啊!」
秦延痛苦地攥著方向盤,手背上浮起了青筋。
大魏繼續道:「再說了,那個女人和你根本不是朋友,她自己說的,她和你沒有關係,她甚至連你的手機號碼都沒有不是嗎?」
秦延眯著眼看大魏,「你怎麼知道?」
「因為她問我要你的號碼了。」
「你給了?」
大魏點頭。
「給了哪個?」
「我們私下聯繫的那個。」
大魏話音剛落,秦延就從他手心裡掙脫出來,他翻找著車廂的抽屜,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黑色的手機。
那是秦延的私人手機,號碼也是私人的,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不多,他也不常用,所以扔在車裡,都沒有電了。
秦延用數據線給手機充上電,開了機。
很快,手機在他手心裡震了一下,一條信息顯示在屏幕上,信息發送時間是昨天晚上,定位在天琊溫泉山莊。
雖然這條信息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但秦延知道,是溫茗。她把她自己最後的行蹤告訴了他,只告訴了他。
秦延的心一陣絞痛。
儘管他一次又一次地推開她,可是,她的內心深處依然信任著他,也依賴著他。
「大魏,這件事我不能不管。」
「翰哥,那就告訴警察,把這個信息交給北疆的警察。讓他們去救人,我們別插手了好不好?」
秦延搖頭:「來這裡兩年你還不明白嗎?為什麼販毒團伙能在北疆猖獗?為什麼賈天波之流無所畏懼?就是因為北疆的警隊並非全白,如果運氣不好遇到黑警怎麼辦?我不能拿她的命去賭,所以,我必須自己去救她。」
「翰哥!……不是,秦隊!」大魏急了,「秦隊,你再想想!」
「不用想了。」秦延舔了一下乾澀的唇,「我愛她,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期待,如果沒有她,就算任務完成了,我也沒有了回去的意義。」 ——
溫茗坐在地上,靠著牆壁,望著窗外漸漸黑下去的天,腦子裡亂糟糟的。她很餓,但是,她不想吃那些人給的東西。
霍一北就躺在她的腿邊,他一直昏睡著,如果不是確定他還有呼吸,溫茗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霍一北,霍一北。」溫茗用腳輕輕地踢了一下霍一北的後背。
她每隔半小時就會叫他一次,可是,沒什麼作用,就當溫茗以為這一次他也不會醒時,躺在地上的霍一北忽然動了動。
「霍一北!」溫茗像是被打了一劑強心針,快速地朝霍一北爬過去,「你醒啦!」
霍一北揉著發沉的腦袋,人依然有點恍惚,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他看著溫茗:「你怎麼也在這裡?」
溫茗還沒解釋,他已經自己想起來了。
「你是來送錢的,結果也被扣下了?」
溫茗點點頭,扶著他的肩膀,幫助他坐起來。
燈光落在霍一北的身上,他的臉有點蒼白。
「不好意思,是我連累了你。」霍一北很內疚。
「沒關係。」溫茗笑了笑,「就當是給旅行加點料,這樣才刺激不是嗎?」
霍一北想笑,可是,牽動了臉上的傷口,又疼得抽氣。
溫茗伸手,輕輕地檢查了一下霍一北臉上的傷。
「他們打你了?」
「嗯。」霍一北不太想讓溫茗看到他的傷,他推開溫茗的手,豎起了衣領,「從出生到現在,本少爺就沒有被人打過。哎,算了,就當給人生加點料,有疤的男人才性感,不是嗎?」
「嘁。」溫茗翻了個白眼,「這點擦傷不會留疤的。」
「是嘛,那我就放心了,其實我還挺擔心我的盛世美顏會被破壞的。」
「少貧嘴了,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被抓來這裡的?」溫茗問。
霍一北想了想,太陽穴有點疼,可是,那天夜裡的所有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十點左右,他覺得餓了,想約上陳昊飛出門宵夜,但是他剛走到陳昊飛他們門口,就聽到裡面打情罵俏的聲音,他不想壞了陳昊飛的好事,就一個人下了樓。
剛走出酒店,霍一北就碰到了一個女人。女人穿著長及腳踝的黑色羽絨衣,羽絨衣里,是一條性感無比的裙子。
她踩著高跟,走向霍一北,和他打招呼。
霍一北認出來,這個女人就是那天他在電梯口遇到的那一個。
女人邀請他去外面喝一杯,霍一北拒絕了,他繞開了她,往前走,可女人不死心,仍然繼續跟著他。
深夜,漂亮的女人,熱情的邀請。
意志再堅定的男人,大概也只能拒絕一次,而絕對拒絕不了第二次。
霍一北本來就因為溫茗的不告而別而賭著氣,他想,自己才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於是,他就中了那個女人的美色圈套,跟著去了她推薦的酒吧。
接下來的事情,完全超出了霍一北的預想。
原來,這個女人就是傳說中的「花蛇」,她整日遊盪在北疆各大酒店,尋找那些穿名牌戴名表的遊客金主,然後以自己的美貌引誘,將他們騙到指定的地方之後,逼迫他們注射毒品,勒索金錢。
電梯門口那故意的一撞,其實就是她發出的一個信號,但霍一北那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這樣的人盯上了。
「你是說,她是個老手,這次不是偶然?」溫茗問。
「對。他們都是有組織的。很多人都上過他們的當。」
「那為什麼沒人報警呢。」
「因為他們找的都是有錢人,勒索的數額又不多。就像這次,他們只要二十萬,二十萬對我來說,就是開瓶紅酒買個表的錢,我會為了這個錢報警承認我自己被迫吸了毒嗎?他們就是抓住了我們這種要面子的心理。」
溫茗點頭。
普通人都好面子,更何況是他們這種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傳出吸毒的醜聞,以後還怎麼在上流社會混,這種能用錢解決的事情,他們自然不會賭上名聲。
正說著話,霍一北忽然開始打哈欠,起初還是一兩次,之後就開始變得頻繁,他默默地抱住了自己的兩邊胳膊,全身發顫,又如坐針氈,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著他一樣。
溫茗知道,這是毒癮發作的癥狀,因為她曾在溫侯生身上,看到過一模一樣的狀態。
「怎麼辦?」溫茗握住了霍一北的手,他的手很冷。
「沒事。」霍一北咬著牙,一邊吸鼻涕,一邊說,「我能忍。」
話音剛落,他就蜷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身子。
溫茗有點心疼,她想抱住霍一北,卻被霍一北推開了。
「別碰我!啊!」霍一北背過身去,痛苦地呻吟著,他聲音因為劇痛變得有點沙啞,「對不起溫茗,都是我!呃……都怪我不好,害你跟我在這裡受苦。啊!」
「別說這些了。」溫茗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霍一北,為他取暖,「你也別擔心,等出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們還能出去嗎?」他哽咽道。
「能,一定能。」 ——
秦延的車停在天琊溫泉山莊西邊的偏門。
大魏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秦延。
秦延穿著一身黑衣,戴著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偽裝得很好。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進去?」大魏仍是不放心。
「不用。我以前經常跟著穆偉來這裡,裡面的地形我很熟。」秦延拍了拍大魏的肩膀,「別擔心,你只要按照我交代的做就行了。」
大魏點點頭。
秦延推門下車,踩著偏門外的一個石墩子,利落地翻過圍牆。
圍牆之內,是個大院落。南邊的牆角,種著幾株胭脂梅,這幾天花開得正盛,白雪擠著紅蕊壓在枝頭,暗香陣陣。北邊是廂房,東邊有個小倉庫,廂房是給客人休息用的,賈天波一定不會把人關在客人中間,那樣太惹眼了。而小倉庫里,則存放著賈天波用來招呼客人的「好東西」,那算是重地,他不會輕易讓人進去。
那麼,只有廂房之後了。
秦延以夜色做掩護,快速地穿過院落,繞到北面廂房之後,廂房後面,有一個廚房一個柴房和一個閑置的雜物間。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溫茗和她的朋友,一定被關在柴房或者雜物間里,二者之一。
「人怎麼樣?」走廊里傳來賈天波說話的聲音。
「我剛去看過,很老實。」回話的是個女人。
「錢什麼時候送來?」
「說好九點。不過,我聽說柏香市暴雨如注,航班都取消了,他們未必能籌到那麼多錢。」
「等下千萬注意了,別讓他們耍花招。」
「是,賈哥。」
秦延緊貼著拐角的牆壁,悄悄探頭,看著賈天波帶著他的紅顏知己襄鈴推門走進柴房。趁著門開合的那一瞬間,秦延看到了蜷在地上的男人和溫茗。
果然,在柴房。
確定了兩人被關的位置之後,秦延並不急著救人。賈天波的手下都在這裡,如果硬碰硬,他沒有什麼勝算。
秦延沿著走廊,折去了東邊的倉庫方向。
這座倉庫里,除了傳統的毒品,還有四分之一是給金熊的同款新貨。穆偉原本是打算把這批多出來的新貨交給秦延處理的,可是賈天波極力自薦,並在暗地裡給秦延穿小鞋,穆偉下不來台,只能把貨交給了賈天波。
小倉庫的門緊閉著,門口坐著一個肥胖的小弟正抱著手機津津有味地看小說。
秦延從他身後突襲,一下把他打暈了,失去意識的胖小子沉得像塊巨石,秦延使勁把人拖到了幾米開外的灌木叢里,並從他身上拿到了倉庫的鑰匙。
夜安謐,這一切發生的悄無聲息。
秦延打開倉庫的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