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淪落街頭
錢士民見到汽車爆炸后,嚇得屁滾尿流,在地上滾了幾個骨碌,接著躲到暗處觀望火焰,他放聲大哭:划直,是我出「偷天換日」的歪主意而害了你,我罪不容誅!你卻不計前仇臨死推下我,給我留了一條生路。賭弟呀划直,其實讓我與你同歸於盡我也情願。
他想收集一點賭弟的骨灰,可已分辨不清,只能作罷。他對著爆炸物連磕了十個響頭。做了虧心事他越想越怕,他想逃走,可雙腳實在抖得厲害,不能自主。他只得坐在離爆炸地偏遠的地方等天亮。他迷迷糊糊竟睡著了。太陽照在身上他頓覺暖洋洋,他才醒來。他黯然神傷,已無家可歸今後如何生活?他滿頭大汗,呼吸急促,胸膛如揣了只野兔,活蹦亂跳。他怕見人,特別怕見到熟悉的人,昨天為幫助金士民綁架人,靈魂已出竅,加上慌亂已一天沒進食,今天他的肚子已餓得咕咕地叫,他只得爬了起來……他形容枯槁,衣衫襤褸,在旁邊拾了只破氈帽戴上,灰頭土臉,他大路不走偏走小路,低著頭走在泥巴路上,他腳在抖,不能自主,如中風的病人,他用力地打著自己的腿,一步三顫緩慢行走,走累了坐一會,走走坐坐……
他來到一個鄉村、全村統一格式整齊漂亮的三層樓,三間有一個庭院,庭院上面有玻璃天棚,屋頂藍色的琉璃瓦閃閃發光。村前有清水綠波的小河、小橋流水,柏油村道,有汽車拖拉機,各色電動車川流不息,綠油油的莊稼,忙碌的農民,他傷心地搖著頭,邊走邊落淚,他餓的慌,可已身無分文,他厚顏無恥進村去乞討。他見到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端著碗,碗中有飯有肉,正要倒進狗食盆。他急忙喊:婆婆,別喂狗,給我吃吧。
老太太回頭,見是一個叫化子,正要傳上去,可仔細一打量,猛地縮住了。挖苦:你正處中年,不傷不殘,身體健康,靠勤勞完全能過上豐衣足食且有好住房有存款的好日子,你卻出來乞討,一定不是好來頭,輕者好逸惡勞者,不是正經過日子的人,是個懶漢,也可能是犯了法逃亡在外,重者可能是個通緝犯,我決不能為虎添翼,寧願喂狗也決不會喂你。
羊肉沒吃到,反沾染了一身臊。同時有一隻護村犬汪汪地對著他叫,他淚如雨下,他只得放棄了乞討的念頭,返身離去。他的心早已離開了這個美好的世界,走出二里路,實在力不從心,他昏倒在莊稼地旁。
他夢見一隻狗銜著他的臟衣服往亂崗中拖。他被嚇醒。見真的是一隻狗,與夢中的一模一樣。狗見他醒來也就逃走。已是第二天早晨,他實在餓得難受,見到旁邊是馬鈴薯田,就艱難地挖了幾個,用衣服擦了擦就狼吞虎咽充饑。一忽兒他有了力氣,他走呀走……
高樓大廈林立,正是上班上學高峰期,寬闊的馬路上車水馬龍,紅綠燈交錯,步行者川流不息。候車者擠滿了車站及接送點。一個痛心的中年男人來到城區,他的靈魂已出竅,他就是錢士民。他見了這場景,淚如雨下。
如今又餓得難受,打工者為趕上班,買了早點一路走一路吃一路扔,有吃了一半的饃頭,還有大餅油條,韭菜餅,蔥油餅,還有半罐的牛奶,半罐的八寶粥,地上還有幾個-口也沒有咬過的肉包子,大約是落在地上看看髒了就不再吃,他湊了個正著,一路走一路拾,一路吃。人們傳來鄙夷的目光,並風言風語:決不是正經人。有二個小孩甚至故意把南瓜粥罐往他頭上扔。黃色的南瓜粥猶如屎沾得他一頭一臉,引得眾人拍手笑。他想發作,可沒資本發作,只得乾瞪眼。幸好沒有熟人,人們也就一笑了之。
過了高峰期,馬路上人少了很多。他在垃圾箱中翻,老天爺眷戀他,也翻出了很多能吃的,比生馬鈴薯好吃多了,他狼吞虎咽吃了個飽。吃不掉他帶走,留著餓了再吃。
錢士民!突然有人叫他。遇到熟人了,他想逃走。可熟人就站在他面前,他想逃也逃不了。熟人是與他年齡相仿的老鄉鄰,看了看他說:你淪落街頭,早知今日何必要賭?
錢士民愁眉苦臉說:我賭時是想發財的,不知道聰明反被聰明誤,發財沒發到反蝕了個傾家蕩產,連職業也丟了。
熟人乘機宣傳:想投機取巧贏別人錢的都沒有好下場,不想別人的,靠自己辛勤勞動的都發了財。
錢士民說: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葯,我已經晚了。
他猶如撈到了救命稻草,可憐巴巴伸出手說:看在以前咱們老鄉鄰的份上,是否能借我幾百元錢,讓我去剃個頭,洗個澡,買身衣服,睡一個好覺,吃一頓飽飯,然後堂而皇之去找個工作。
熟人說:俗話說,借借還還,再借不難。我已經借給你五次了,也有三千多了,你還過我一分錢嗎?我不會再借給你了。反過來說,你如果得病要上醫院,我到會支援你。
錢士民厚顏無恥說:我是賭病,也得醫治。
熟人說:賭病決不能醫治,只能嚴禁!
錢士民碰了一鼻子灰只得灰溜溜走了。
今後的日子怎麼過,吃飽喝足后錢士民又苦苦思索著這個問題。他已沒有親人,最親的人就是前妻及兒子。可我已害得他們夠嗆,已對我恨之入骨,況且已與妻子離了婚,他們也不會認我,我也無臉去見他們。
原來,他與妻子都是技工,工資不非,生有一個兒子,雙職工養一個兒子,富足有餘,存款年年增,生活幸福美滿。社會上搓麻將成風,他也捲入了麻將潮流。賭神菩薩收徒弟,第一天出征他就贏了三十多元,傍晚回到家她頓覺渾身輕鬆,心曠神怡。他想,搓麻將確有神奇功效。第二天飯後有人來喊就接著去,他接著贏,連嬴三局他已飄飄然。又一個雙休日飯後,聽到樓下有人喊,搓麻將了,他馬上開窗探出頭去應:「等等我。」一來二去,他也從搓麻將,小來來,贏贏輸輸中逐漸染上了賭癮,一天沒搓麻將手會發癢,鼻涕眼淚一大把,渾身難過,一進棋牌室就眼目清亮,渾身來勁。
搓了一年小麻將,贏贏輸輸到也無傷大體,無關大局,是胸前掛鑰匙,開心。一天,他碰到一個已下崗的同事,他問:「你找到工作了嗎?」已下崗的同事吹噓:「我跟著別人進出賭場,瞅準時機,看到爛下庄,就押,這樣一天搞個幾十元,一個月搞個一千多元,比你的工資還要賺得多一點,二個手指頭捏田螺,穩拿穩。」錢士民聽了蠢蠢欲動,問:「真的。」已下崗的同事笑答:「哪還有假,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要不我今天帶你去試試。」錢士民跟著同事就走。同事把他帶入了一個大賭場。他看著確是刺激過癮,可他不敢下手,他眼見同事已贏了二十元,她心中也痒痒的,她再也憋不住了,跟著同事,看到爛下庄就押上十元錢。旗開得勝,他押中了籌碼,贏了十元錢。「我贏了!」他舉著錢,抱著同事歡呼雀躍。他跟著同事,順勢而上,朝落就收,到也真靈,半天就贏了伍拾元。同事告訴他,不能貪心,休手。錢士民心想,確行得通,每天贏個伍拾元,一月就是一仟伍佰元,是上班的二倍工資了,於是倆人就在一旁看,一直到收局沒下手。第二天,錢士民不約而去。這天手氣沒有那麼順,出師不利,五盤連吃掉,輸了伍拾元。同事拉了他說,換換手氣,咱們休息一會。於是二人坐到一旁養精蓄銳,一個小時后見迴風陣,他們又去,二十元一押,真神,手氣轉了,三局就扳回來六十元,反而贏了十元。同事見落潮喝令:停。休息一會後他們又十元一押,贏贏輸輸,贏了伍拾元后他們就歇了手。天天如此,碰到好心大方的莊家,贏了錢還花露水洒洒,給在場人員發「發財錢」。錢士民賭博熱了心,當然也有輸的時候,一輸他就冒火,十元籌碼變二十元籌碼,再輸就轉四十元籌碼,再輸就變八十元籌碼……只要贏一局就把前面輸的全搬回來了,夠刺激。當然也有接連吃掉不翻身的日子。俗話說,做賊偷蔥起,賭錢丁丁起。贏了再想贏,輸了想翻本,他也就從一個好職工演變成一個職業賭徒。他送走了積蓄及家中的一切財物及人格。他從小來來,逐漸演變成一個職業賭徒。如今淪落街頭。他越想越恨自己,他竟坐在一旁暗暗哭泣。
人在碰到頭破血流后才會懊悔不已,人在落魄時才會惦記以前的日子。錢士
民無家可歸后才想到家的溫暖。他的心陣陣絞痛。往事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