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功成萬骨枯,戰爭是殺戮(1)
第267章:功成萬骨枯,戰爭是殺戮(1)
左凜含著笑,將剛才在將軍府發生的一些事情簡潔明了的說了,見身下的人臉色變了幾遍,活像是個變戲法的。
蘇月心千算萬算,卻不知,人心是不能算的。這世上,當真就有怎麼樣都捂不熱的東西。
她微微酸了眼睛,忽然想扇自己一個巴掌。
左凜很滿意她的反應,笑得涼薄,明明是這場戲的男主角,卻彷彿置身於事外,輕巧道
「三公主的表情就像是你的一樣,當時真的是精彩極了。」
「啪!」
響亮的巴掌甩在臉上,立刻騰起火辣辣的一片痛感,力道又用了十分,打得他側過頭去。
凝兮咬牙,強忍著一股子火,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
「左凜,今日是我再後悔,可是我也敢跟你打賭,你這餘生,都會為你今日的所作所為而懺悔。」
她字字擲地有聲,咬牙切齒「你真是瞎了心。」
左凜一震。
再也沒有像她一樣喜歡自己的人么?他不在乎的,喜歡不喜歡又何妨,女人做不過就是一件衣服,他家世地位,難不成,還差那一顆真心么?況且這女人還是自己的妻子,他又有什麼會後悔的呢?
見他發著愣,凝兮冷笑著看著他臉上漸漸浮起的紅腫
「這件事情還沒完呢。」
「沒完?」左凜獰笑,回神后望著她神情很是鄙夷:
「蘇灧歌,你自己好好想想,蘇月心都落得這樣的下場了,你又能逃到哪兒去?」
「你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船翻了,你們自然也是躲不掉的。」
「哦,對了。怕是你還不知道呢吧,万俟笙蓄意謀反,卻沒有想到黃雀在後。」
凝兮登時一驚,緊跟著蹙眉「你什麼意思?」
速來牙尖嘴利的美人,在自己面前這般錯愕的樣子不禁看笑了左凜,他站直了身子字字清晰的說
「你不知道么?太后讓万俟笙在今日起兵謀反,想那万俟笙是多麼狠戾的一個角色啊,竟然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主兒,卻沒有想到太后已經暗自下令捉拿叛賊万俟笙,自己想坐收魚翁之利,但是更更沒有想到的是,皇上已經準備好將他們二位拿下了。」
看這兮一點點泛白的臉色,左凜很是舒坦,舒坦之餘也不忘了諷刺一句。「五公主不是素來與万俟笙交好么?怎麼這點事情你都不知道?是他沒說么?嘖嘖,當真是個心疼美人兒的。難為五公主在這裡跟四公主浪費時間。」
凝兮身子陡然一顫,錯愕的看了眼前的左凜好一會,半晌后,她才從喉嚨裡頭擠出來一句
「你騙人……」
「臣不會騙您的五公主。」左凜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很是認真的看著她:
「明天太后與太上皇的死就會昭告天下,包括,叛賊万俟的屍體,也會暴晒至城牆三天。」
「所以還請五公主,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
如此簡單地字眼卻字字錐心,凝兮身子一軟,猛地抓住身後的椅子來強撐著身子,免得讓她狼狽的跌落下去。
左凜見此本來收斂的笑意又上揚了,嘲笑道「五公主這反應倒真是有趣,同三公主一樣,她也是跪在地上哭,也不知道是在哭万俟笙呢,還是哭自己的沒有幾天活頭了。」
凝兮搖了搖頭,發不出一個音節來。
怎麼會?万俟笙速來就是穩妥之人,一向把事事考慮周全,怎麼會突然起兵謀反,還是因為太后的命令呢?
怎麼會呢?
「我不信……」她喃喃著,一手抓住左凜冰涼的鎧甲「我不信!!」
「不信又如何?」左凜認真的道,眼底都是嘲弄「皇上已經在太上皇的宮殿裡面了,約摸著這會子万俟笙的大軍已經殺進去了,又有攝政王與沈大人護送在側,你以為,万俟笙能活著出來么?」
一句話落地,凝兮就是扶手也扶不住自己發軟的身子,心口像是被人活生生砸了一桶冰一樣,涼氣順著心口蔓延至滿身。
蘇瑾灝是裝傻?
君洛與沈良之護送在側?
一道道線索好像在腦海中漸漸清明了起來,凝兮死咬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味,她才算是勉強的又重新搭建了理智。
「不對,万俟笙不會那麼輕易的死.……」
"的確,他是不會那麼輕易的就死了,當年這男人受了多少傷他都沒死,所以啊,那些年欠下的債終究是要還的了,所以今日,他非死不可了。"
凝兮抬眸,看著左凜低頭靠近她,呼吸撲到臉上,她望著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也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狠戾。
「再厲害的人,也防不住背後有人扎他一刀,你說是么?」
「你說什麼?」
她已經沒有思考的能力了,腦中白茫茫的一片,只能憑著本能問他,雙瞳空洞,嘴角泛血,這個樣子看起來很是好笑,左凜摸了摸下巴欣賞道
「聽說万俟笙身邊有一個心腹,可若是心腹是敵人的手下,你猜猜,會發生什麼樣子的事情?」
心裡頭咯噔一下,像有什麼東西要裂開一樣,凝兮怔愣的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推開眼前的男人,提著裙子就跑了出去。
左凜踉蹌了幾步,看著凝兮飛奔而去的背影,雪大路難行,她跌跌撞撞的跑著,雪白的衣袂混在那些黑色的鎧甲中間,急匆匆的。
手下順溜見靳凝兮跑了,透過門看著自家主子,小聲問
「主子,不用把五公主拿下么?」
「不用。」
眼看著那人已經跑過重陽殿的大門,左凜的眸子沉了沉「皇上吩咐要好生保護他的安全,且跟上就是。」
這場江山爭奪,他們註定已經是案板上的魚肉,自然是不需要抓著的,任憑她一個人,沒有万俟笙,又能掀起什麼風浪來?
身著鎧甲的士兵已經皇城裡裡外外圍了個遍,黑夜裡分不清楚是誰的人,她只聽見耳邊儘是兵戈撕裂皮肉的聲音,憑著本能提著裙子一直朝前跑著,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攔著她。
大抵是看著她身後的人。
左凜一身黑色兵甲慢悠悠的緊隨其後,悠哉的看著那些万俟笙的手下撲過來被自己的人又給砍倒,暗爽之餘卻還是濺了自己的一臉血。
嘖。他伸手摸了一把,真臟啊。
承陽殿。
厚重的盔甲站列成兩排,打頭的男人血紅的袍子染了絲絲血跡,万俟笙一身紅衣負手而立,額間的血鑽隱約散著光芒,抬頭看了眼宮殿上的匾額,狹長的鳳眸劃過一絲狠戾。
細心籌劃這麼多年,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今朝終於能夠坐擁這江山了么?
見主上遲遲不動,天寒有些著急了,拱手道「主上,現在就要進去么?若是一會兒援兵來了,怕是要遭。」
如此著急,也不知道是真的著急援兵來了,還是著急旁的。
万俟笙高深的掃了他一眼,卻還是聽了他的勸。
「自然要進。」
勾起薄唇,那張邪魅的臉上帶著一抹懶懶的笑,再冷掃了一眼身後的天寒小聲叮囑
「把這裡包圍,天寒,你就隨著本師進去。等本師下令,你再動手。」
天寒眼珠轉了轉,嚴肅的點了點頭。
一行人分開行動,万俟笙輕踏皁靴朝著承陽宮裡面走,伸手推門,嘴角笑容是愈發擴大,見金黃色的大殿一點一點兒的呈現在自己的眼前,頓時心口處一片沸騰。
今日過後,他就是帝王了!
不同於他心裡頭的熱血,彼時殿內的氣氛道還有些悲傷,万俟笙凝目望去,蘇瑾灝正坐在主位之上喝著茶水,還捎帶著抹了抹眼淚,見他來了,一雙兔子眼怯怯的縮了縮。
「太師來了。」
他今日傷心得很,只遣散了所有人,想跟自己的父親單獨待在一起,因為自己的父親好像要是挺不住了,他正咬著唇不想哭出來,万俟笙就進來了。
他一貫是怕太師的,小傻子有點心虛的抿了抿唇:「太師去看看我父皇吧。父皇現在正在睡著呢。」
睡?
万俟笙略微眯了眯眼,這種時候還能睡覺么?
鳳眸掃了眼窗前的紗簾,万俟笙出於人臣,似是關心的問
「陛下今日身邊怎麼都沒個人伺候著,是不是太不穩妥了?」
小傻子想笑,不穩妥,怕是他最希望自己不穩妥了吧?
眨眨眼,他無辜的道「朕今天心情不好,太上皇說要把江山交給朕,朕心裡頭點兒害怕,也不知道這江山放在朕的手裡會不會倒下。太師,你說,朕能不能算是一個好帝王?」
交給這樣的帝王,那江山還不倒?万俟笙心裡頭冷笑,卻還是願意最後在溫聲安慰一句:「皇上自然是好帝王。」說著懶得再看上面人一眼就走到床邊掀開紗簾,見床上的人臉上隱約已經泛著紫青,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怕是交代完遺言就去了吧?
他略略思量,將紗簾放下來意味不明的撫了撫唇角
「太上皇當真是睡得很香的。」
「是不是?」蘇瑾灝紅著眼睛又喝了一口茶「太上皇睡得這麼香,朕也不好打擾。所以就把下人都給遣散了。」
「恩。」万俟笙點點頭「皇上當真是個孝子呢。」
很少能從万俟笙嘴裡聽出來什麼誇獎,小傻子本還傷心的心情頓時就輕鬆了一半,捎帶著掃了一眼万俟笙今日的裝扮。
身披墨皮大氅,裡面的衣衫是他素日里最喜歡的暗紋紅衫,細細看起來,倒有些莊重了。
就這麼迫切么?蘇瑾灝險些失笑,單純的眸中有什麼東西閃過,斟酌了一下道
「太師今日穿得好生大氣,是有什麼好事兒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