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畫魂院游喚水仙
第一一四章:畫魂院游喚水仙
「你是晉國的公主,晉國復興,他順勢吞併,這你還不明白嗎!!」
靳凝兮聞言身子恍然顫了顫,手心不知何時起了一層薄汗。
「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蘇灧歌一愣,偏過頭刻意不去看她「我自有我的渠道。」
她本還憤恨的神情上莫名多了一絲掩飾,靳凝兮穩定心神,坐到她對立面「你與万俟笙是什麼關係?」
蘇灧歌一手捻著一隻黑子,眸中沉寂如冰「仇人的關係。」
「我不信。」
蘇灧歌在提起万俟笙的時候,雖是面上一片憤恨,卻還帶著絲絲不舍,她說他們兩個是仇人,她不信。
蘇灧歌扯唇一笑,對上她的眼「一段孽緣,不提也罷。」
一段孽緣?
她說自己在十歲的時候就來了羽國,獨自一人生活了這麼久,與万俟笙,何來孽緣?
靳凝兮覺著頭有些發脹:「若是我們倆同時出去了呢?」
蘇灧歌含血一笑,又順著嘴角溢出血絲來「我們兩個就算是同時走了出去,也得死一個。」
「現如今,羽國與璃國的關係早就已經是搖搖欲墜,就等著我這個突破口,如果五公主出了事情那一定會以万俟笙護主不當的名義來扳他一局,但是如果死的只是一個侍女呢?」
「那麼活下來的公主,就一定會隨著万俟笙扳羽國一局。雖然璃國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朝中的大臣還是有很多反對他的,所以這一局,万俟笙篤定了不會輸。」
靳凝兮渾身如寒風掛過,猛地想到蘇月心臨走前說的話。
別讓她失望。
他們這是在利用她?
她轉頭看著蘇灧歌,蘇灧歌早就已經有些體力透支,許久未曾說過這麼些話,還有她的身體——
她面色慘白一片,手裡還握著一顆額鑽,神情悲涼又決絕:
「我同你說了這些,只是想讓你看清楚,幫了你的人未必是好人,但最後的選擇對我來說不重要,只要你保護好你的大晉,就不妄我苟延殘喘這一生.……」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身著雪白宮衣的女子和一個身著鵝黃色的女人正對弈著。
她們彼此薄紗遮面,互不言語。
那雪白宮衣的女子,一身玉白紋金孔絲緞,青絲如墨披散在身,面紗拂面,額間的一顆花瓣紋血鑽難掩貴氣,緩緩放下了一枚白子。
「我贏了。」
對面的宮女扯唇一笑,沒有吭聲。
倒是這女子越過棋局捏住她冰涼的手,她纖細的骨骼握在手裡彷彿隨時都能散去,那宮女微怔,一雙美眸悄然多了一層氤氳的水霧。
隱約聽有細碎的腳步聲,那女子的身形一頓,指尖悄然溢出了一層薄汗。
她們視線相對間,帶著誓死而歸的訣別。
蘇灧歌轉身推開窗門,扭頭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
「好生珍重。」
她忽然覺著鼻尖一酸,提起裙子就跳了出去,還沒等自己跑多遠就聽屋子裡面的有憨厚的男音在喊「五公主呢!!」
樹林中草木眾多,她忙找了個大石頭掩住自己的身子。
蘇灧歌弱弱的聲音順著窗外傳了過來「奴婢不知道五公主去哪了。」
「砰!」
她渾身一抖,透過一隻眼睛看向窗內,隱約可見一個鵝黃色的身影被倒掛在窗邊,染血的衣角還隨風飄蕩……
「估摸著人還在這裡,給我好好搜,搜中有賞!」末了還不忘啜一口
「他娘的,居然跑了!」
男子鏗鏘有力的聲音令她心中一顫,靳凝兮順著樹林小路看去,從衣袖裡掏出一把精緻的匕首來。
蘇灧歌說,順著林蔭小路,下了山,就是她的馬。
她悄悄的提了裙子走,還好這公主服輕質舒服,不是特別的摩挲傷口,腳步加急,直到一匹馬正停在樹邊吃草才放下心來。
「上了馬,你只需要頭也不回的往東跑,跑到有人煙的地方,想盡辦法保全你的性命!」
手中的匕首極快,將草繩割掉,她一刻也不敢耽誤跨上馬背抓緊韁繩,那還散漫找人的男人聽見了奔急的馬蹄聲才後知後覺,卻見一抹雪白已經跑遠了。
「大人,五公主在這!!!」
靳凝兮一驚,抬眼一瞧,幾個大漢順著山上疾奔而來,身後的男人也跟著窮追不捨。
她凝了神扯緊了韁繩「駕!!」
馬嘶鳴,前蹄一甩就朝著東面跑去,將身後的人直接落在了後面。
凝兮努力讓自己的心平復一些,這突如其來的轉折來得太快衝得她一陣頭疼,倒還真難為了她這個現代過來的穿越人,怎麼算也算計不過這一個個的古腦子。
万俟笙一早就知道自己會遭此一劫,靳凝兮身份已死,她再不能名正言順的活在世上,可若是變成了五公主的身份呢!!
她可以名正言順的出現在大家面前,名正言順的頂著蘇灧歌的名頭做自己的該做的事情。
這是万俟笙所想,所謂的榮華富貴一世保全?
他到底拿自己的當了什麼?
「她在那!抓住她!!」
身後猛然一喝,靳凝兮頭也沒回的拍上馬背,只能求著快些,再快些! .
欒歌殿內,一個面容姣好的少年抱著攢金枝軟枕,他瓷白無瑕的面宛如美玉,鐫刻著他精美的五官,一手還捏著一塊玉如意。
門外悄悄走進一人,見了軟榻上的少年跪倒在地「五公主已經找到了,這時候估摸著已經在抓捕了。」
「恩。」那少年並未抬頭,暗啞著嗓子哼了一聲。
「万俟笙呢?」
「万俟笙正在與羽國皇上等著五公主回宮。」
「哦?」他緩緩抬眼,暗如深淵的眸子瞄上對面的人「他倒是省事,坐享漁翁之利。」
「這兩個公主相爭,還真不知道留下的是哪一個。」
他邪眼睨著這攢金枝軟枕,隨手將它摔上了地面。
彼時,万俟笙正站在窗邊,鳳眸垂目看不頭眼底的情緒,似有暗雲翻滾,又似乎盡數壓在眼底。
身後的蘇月心飲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惴惴不安,瞧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良久,她才勉強開口「你不去看看?」
「看什麼?」他闔眸,低醇的聲音流瀉而出「她選了對的。」
蘇月心猛地嫌惡的蹙起眉頭「說實話万俟笙,有的時候我真的覺著你沒有心,你就不擔心她會死?你就不擔心她的身體?她的手已經廢了,你還想她殘廢不成?」
那人未言,空氣卻瞬間沉寂下來。
.
快!快跑!!
身下的馬兒似是已經體力有些透支,腳步明顯比剛才慢了些,她手心被韁繩磨得發紅,冷靜下來迅速地想著對策。
是她轉身能以一敵十的能力快,還是馬兒跑不動的時候自己逃的能力快?
想到此處,她手裡的匕首恨不得刮自己幾刀,自己什麼能力也沒有,好好地跟万俟笙換什麼榮華富貴換什麼聖上的頭顱,跟他一樣幾根銀針就能要了人的性命,殺皇帝那不跟剁白菜似的。
靳凝兮此時身著白衣策馬揚鞭,衣角隨著風飄散在空中,模樣倒還算是瀟洒不狼狽,她的額鑽拍的腦門疼,也一下下的拍清醒了她的心。
難不成他救自己於危難之間,全皆因為自己可以成為絆倒羽國的墊腳石嗎?
那些好,全都和君洛一樣,是假的嗎?
她心中冷嘲,還真是枉費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紀自小就摸爬滾打在社會裡活了那麼多年,怎麼玩也玩不過這些個古人。
她同從前的那個靳凝兮,有什麼區別?
身後的馬蹄聲不斷,身下的馬兒腳步卻愈發慢了,她急得雙眼通紅,扭著頭對上了這些人。
一個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雖然身著布衣,卻能看得出來是受過訓練的將士。
再這樣下去,鐵定是要被抓到的!
「駕!!」
她忽然掉轉馬頭,望著另一面疾奔而去,如今已經是漸進人煙,東面的市場遠遠就能聽得了聲音,而北面卻是一座座高樓閉窗,她抿唇夾緊了馬肚子,攥緊了手中的韁繩朝著那面狂奔而去!
這畫魂院的門今日早早地就開了,一個個素顏的姑娘站在一側,訕訕的排成了一列。
杜若斜倚在樓梯一旁,瞧這站在姑娘對面的陰陽怪氣的男人,上下的打量著,還有一側的香娘。
香娘這剛剛收錢收的手軟,大白天的來逛春樓,這男人還真是頭一個。
直接白花花的銀票砸上了香娘的腦門,好懸沒拍出個大包來!倒也是頭暈目眩,腿腳飄飄的喊醒了各位姑娘。
眼瞧著這男人尖嘴猴腮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左嫌棄嫌棄這個姑娘右嫌棄嫌棄這個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娶回家當媳婦去。
她翻了個白眼,懶懶的扭頭要走,就聽身後極為娘氣的一聲喊「這姑娘,你下來我瞧瞧你?」
杜若這一身肚兜外面就披了個透明紅紗,冷睨了他一眼,扭著身子剛往下走,就聽左側的窗戶卡擦一聲巨響,一個白影直接破了木窗滾了進來!?
「啊!」
眾位姑娘嚇得花容失色,忙裹了衫子一溜煙跑出了好遠,就包括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小蘭花指翹著,溜得比姑娘還遠,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緊盯著地上的那個白團。
靳凝兮渾身猶如撕裂了般的劇痛,就在剛剛,她一個鯉魚打挺就從馬背上跳了進來,面上的面紗也因剛剛的一舉掉在地上,就連額飾都隨著摔出了好遠。
一膽大的姑娘悄悄的走過去,瞧著地上尚在蠕動的白團,喃喃道「還是活的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