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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煞域(四)

  「其他人……我……村民……我是見過的啊……不……不對……為什麼……怎麼會……」任紛紛好像陷入無盡的混亂中了。

  換了其他任何人,恐怕都難以想明白。怎麼才能讓他相信我們呢?即便他今天信了我們,明天的任紛紛又會是昨天的任紛紛,他根本不可能往前走,也幫不到我們。如何打破這個困局呢?

  我倆沒有攔住他,任紛紛跑了。

  我倆又到寒廬外蹲守。一聲接著一聲的嘆氣,想不出法子來。

  我道:「要這麼下去,咱倆也跟他倆一樣,每日每日都是重複過日子了。人家是兩口子,咱倆這算啥。」

  成懿不接話,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又抓了兩條魚,我倆吃了,準備和衣睡覺。我忽然一個激靈,將成懿搖醒:「這樣下去不行啊成懿!你有沒有覺得,連飢餓的感覺都和昨天是一樣的!」

  成懿閉著眼翻了個身,「但是你每晚的呼嚕聲都花樣層出不窮」。

  「……」好吧。

  第二天天光,任紛紛和他師哥又過上了與之前毫無差別的日子。那對話我都能背了。

  ——「紛紛,你把這桃花姬攪擾得這樣,還讓不讓它誠心修鍊了?」

  ——「小桃花這樣的精靈,除了吸天地靈氣,也該吸吸我的人氣才是。」

  我真是要吐了。

  成懿也看得要吐了,「按道理說,我倆闖了進來,見了那個任紛紛,這局不該還似從前一般牢不可破——為什麼——」

  我打了個哈欠,「慘就慘在,我什麼法器都帶不進來,就一個元神在這裡晃,要說打,我倆也沒法跟那個棋師打——」

  「打死了他也未必有用。最多傷了他的本體,那我倆更是困死在這裡了。」

  「還不是你要進來的。明擺著的虧本買賣你還接。」

  成懿白我一眼,「那這些人的伏矢魄你就能不管了?」

  「……」倒也是不能。

  「小觀花!」成懿忽然虛著聲音叫我,「你看——」

  我順著他指的看過去,任紛紛正在舞劍。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不……不對!

  「他的劍法變了!」成懿驚喜道。

  「所以說,我們跟任紛紛說的話,還是起了作用的對嗎?」我也是一喜。這循環往複的棋局,只有那任紛紛才是唯一的變數。那棋師控制不了他!

  「咱們今天再去會會他!」成懿道。

  於是我倆又上山去跟任紛紛偶遇。這回的台詞我就說得溜多了。臨了了,成懿比之昨天加了一場戲。他將事先撿的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塞到任紛紛手裡,交代他:「你若不信我們,就將這石頭放於床頭,若第二天早上起來它消失不見了,便能證明我們的話是沒錯的。你師哥就是將你困在了這裡,讓你過著日復一日重複的生活而不自知。」

  我不太懂成懿的做法,「他明天起來啥都不記得了,石頭也不記得了,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成懿道:「他雖然不記得,但既然第一次我們的話能對他施加影響,那這後頭的事,也一定能。」

  「你是準備,每天這麼試一試,水滴石穿?」我道。

  成懿瞥我一眼,「你有更好的辦法?」

  倒也沒有。

  轉眼又是一天。那一天我倆著重觀察任紛紛,他又變了,以往他都是先給桃花樹澆水,然後舞劍,然後上山砍柴,挑水做飯,那天他沒有給桃花樹澆水,而是先舞劍,當那棋師從屋內走出來與他說話時,他也沒有答話。他好像很不開心。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我和成懿都在重複同樣的戲碼。每天都想著不同辦法,希望能讓夢裡的人醒過來。到第六天,我倆尾隨任紛紛上山時,他提前發現了我們。

  「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總是跟著我?」他黑黑的眼仁泛著光,真誠地望著我們。

  總是……?我看了看成毅,他眼中一亮——任紛紛果然記得什麼。成懿低聲對我道:「時機到了,要在今天結束之前,讓他清醒,破了這個局。」

  我點點頭,走上前去,將已經爛熟的台詞又又又說了一遍。

  這回的任紛紛,沒有第一次那麼惶惑了。他靜靜地思考我們的話,順著成懿給他的線索愣在那裡思考。他實在是很像一頭迷路的小獸,讓人很想拍拍他的頭。可是他想半天都想不明白,我就很想拍爆他的頭。

  想完了,他抬起頭用他那雙漆黑的眼睛望著我:「如果我相信你們的話,你們要我怎麼做?」

  我和成懿都鬆了一口氣。太好了。他終於開竅了。

  成懿道:「只要你能弄清楚自己的來龍去脈,破了心中魔障,我想,便也破了他的這個心局。」

  「我的來龍去脈……?心中魔障……」任紛紛喃喃道。

  成懿又道:「你好好想想,你師哥是怎樣將你擄到這棋盤中來的?當真記不起來一丁點?」

  「……」任紛紛低頭苦想,好像很痛苦,但還是搖搖頭——他想不起來。

  我和成懿相視一嘆,做好了和這個任紛紛打持久戰的準備。但我一想到,明天這戲碼又要重來一遍,我就要吐了。

  忽然,任紛紛抬頭望著我,眼神一亮:「地佛果!」

  「地佛果?」那珠子?

  「嗯!地佛果!」他點點頭,「你們等我,我回去弄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說罷,也不等我和成懿回應,他就跑了。

  我和成懿只好趕緊跟上,我問成懿,他要是打草驚蛇了怎麼辦,成懿倒不在乎,道那棋師主魂若察覺到異樣,倒是好事,只要任紛紛能打破這鏡相,不管他用什麼方法,都可以。

  但任紛紛的腦子好像還可以,他取了命劍,就不動聲色地出來了,與我和成懿匯合。

  他將那地佛果從命劍上取下來,擺在我們面前,道:「這地佛果,是我師祖傳下來的,據說是地藏王菩薩路過人間的時候,由他身上跌落下來的一顆頑垢,後來被我派修仙的師祖撿到了,日日修鍊淬丹,才得了這樣一顆。這地佛果,能通曉陰陽,是一座以地佛念力凝成的陰陽橋,可因我派並未傳承觀花之道,只傳下來陰陽棋與陰陽劍兩宗,所以這果子只做輔助修鍊之用。我師父覺我陽功太盛,難以平衡陰陽,不利於修鍊,因而將這果子傳給了我。但它還有一個功用,便是能通曉過去——若你們言之確實,這地佛果中,定能照出我與我師哥的過去。」

  原來那珠子,竟是這樣的好東西。雖說起初只是個……泥兒吧,但好歹也是神仙身上的泥兒。我湊上去仔細看了看——沒想到我竟撿了這樣一個好寶貝,這對我觀花婆來說,真是頂好的玩意兒了。我師父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怎麼高興呢,說不定就是大醉三天來慶祝。

  成懿瞥了我一眼,一臉嘲笑我沒見過世面的神情。懶得理他。

  任紛紛盤腿坐下,開始行咒作法,催動地佛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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