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夢夢死了
第八十二章夢夢死了
可就在車開沒多久,車子又是一個急剎車,這下我們都愣住了,我問他:「又差點撞到人?」
那師傅眼睛和嘴巴都瞪得老大,結結巴巴的扭過腦袋對我說:「姑娘……剛才走過去個穿黃衣服的女孩……你看見了嗎……」
我搖搖頭,「沒看見。」
那師傅有點急,「頭髮長長的,臉白白的,穿條黃裙子……」
梁裴洲握了握我的手,我知道他有話說,於是微微側頭看他,動作不敢太大,怕嚇著那師傅。
他說:「他兩次停車都是鬼攔路,看來他說的沒錯,他火焰確實低,要不是我坐在車裡,那東西會進他車跟他回家的,弄不好還會上他身的。」
我震驚,「為什麼你在車裡,其他東西就不敢上來?」
他說:「沒聽說過車鬼嗎?就跟別人養在家裡鎮宅保平安的一樣,人間有人間的法律,陰間有陰間的規矩,一山不容二虎,車裡如果已經有一隻了,孤魂野鬼會認為是自家人已經要了這個人了,其它好兄弟就不會去搶,所以經常跑夜路的人,很多都會在車裡供一隻車鬼,一般是用早夭的嬰靈煉化,做成巴掌大小的玩偶掛在車裡,只要按時供養,一般不會反噬主人。」
黃裙子……夢夢以前也最愛穿黃裙子了。
師傅臉色煞白,也有點架不住了,拉了手剎,回過神看我,「姑娘啊,你怎麼不講話啊?」
我說,「師傅,xxx小區……那女孩,怎麼死的?」
那師傅東張西望的來回看了好幾遍,才捂著嘴小聲說:「可慘了……肚子上被開了一個那麼長的口子,子宮還被拖了出來,破開了,報紙上的照片打了馬賽克,還是看得出一地的血,我還聽我一個牌腿子說,他們去現場看到的更慘,不僅僅是腹部的血流幹了,而是渾身的血都流空了,不對!是被人抽空了……」
他剛比劃完死者腹部傷口長度的手勢,又趕緊做出了拔河的動作,意思告訴我那血是跟抽水機似的被抽乾的,表情異常恐懼。
說話間,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對了對了,我車上好像還有那天的報紙呢,姑娘,好像就在後排,你們找找看。」
我僵硬的不敢動彈,整個人直愣愣的坐著不動,那師傅看我不動,也有點慎得慌,「姑娘?」
梁裴洲也拍了我兩下,我才回過神來,就在這時,那師傅也是渾身一個激靈,「哎,姑娘,你覺不覺得……咱們車上除了我倆,還有其他人啊……」
我額了一聲,「師傅,大半夜你說什麼呢……」
那師傅顫顫巍巍的乾笑了兩聲,「唉,等我女兒讀完大學,我也就不跑出租了,尤其是夜路,太特么嚇人了。」
我笑了笑,「師傅放心,我天生陽命,旺的很,咱們這趟車不會有事的,您也別到路口了,到武定門公園那兒把我丟下來就行了,我自己走回去。」
那師傅愣了愣,「那可太遠了,你這車不白打了。」
我說:「沒事,以前看完燈會,我也經常和我舍友走回去。」
「舍友?」
我說:「對啊,那房子是我和我舍友合租的。」
那師傅身子開始有點哆嗦了,「姑娘啊,你舍友叫什麼名字啊?」
我也感覺到了什麼,遲疑著說:「她姓周。」
那師傅臉色一白。
我接著開口:「單名一個夢,周夢。」
就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車子突然自己發動了起來,轟隆隆的,那師傅嚇壞了,「這!這怎麼了這是?」
師傅拚命的拽手剎,我後排沒有安全帶,整個人被帶的前仰后翻,梁裴洲也被搖的不行。
突然他握了我的手一下,「她在車後面,我下去一下,你在車裡注意安全。」說完把蠱皇鈴遞到我手裡,搜的一下,就沒了蹤影。
車的……後面?
我僵硬的不敢回頭看,但是我清楚的感覺到身後陰風陣陣,還有灼人的目光,沒錯,有什麼東西正死死的盯著我,她一邊瘋狂的推著車,一邊滿臉是血,面目扭曲的盯住我的後腦勺,像是隨時都會打碎玻璃,一口咬住我的肩膀!
我倒吸一口涼氣,手裡緊緊的攥著蠱皇鈴,車子劇烈晃動了幾下,像是兩個人在互相拉扯,沒多久后,車子突然停下,我整個人你暈的七葷八素,那師傅也是扶著方向盤,整個人不停的發抖,緊緊的抱著腦袋,根本不敢抬頭看周圍。
車子停下后,周圍一片靜詣,除了心跳,和車窗外隱隱約約的貓狗叫。
可以說當時周圍的每一束光線,每一個聲音,都讓我過分敏感,我抱著蠱皇鈴在後座縮成一團,腿也盤在了座位上,因為害怕突然有什麼東西會從座位底下伸手出來拽我,但是又不敢動,更不敢回頭看,害怕一扭頭就看見個什麼東西就搭在我的肩膀上陰惻惻的盯著我獰笑,更害怕突然有什麼東西會拉兩邊的車門。
就在我冷汗直流,想到一千種那個嚇人的東西出現的情景時,突然身後伸出了一隻纖細的女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我眼淚頓時就出來了,嗓子里發不出一個音節,只能在心裡瘋狂的叫著梁裴洲的名字!
那隻手見我沒動靜,幽幽的縮了回去,正當我準備舒上一口氣時,突然砰的一聲,兩邊的窗戶突然被血色暈染,血水如同大雨般順著車窗由上而下蔓延下來。
我失魂落魄的看著血流如注的車窗,突然一張慘白的臉緊緊的貼在了車窗上,由於挨的太緊,五官在玻璃上已經被擠壓的變形,她的手掌拚命的拍打著窗戶,像是讓我開門。
我不敢,我蜷縮在座位上失聲痛哭,卻見她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
她在車窗前靜靜的站了一會,然後貼近了玻璃,朝我揮了揮手,嘴巴動了幾下,像在跟我說話。
但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不一會她慢慢的消失了,同時在玻璃的血幕上,逐漸印出了幾個字,「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整個人生生怔住,即使字體扭曲,我仍然第一眼認出了那是周夢的字跡。
駕駛座上的師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昏睡過去,軟軟的癱在座位上,我突然想起了什麼,發了瘋般的在後座翻箱倒櫃。
梁裴洲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我,他坐在身旁不解的看著我:「你在找什麼?」
我沒有理他,只是在報紙堆里拚命找那一天的新聞。
他看了我一會,大抵也知道我在幹什麼了,便也沒再問,而是在一旁陪我一起翻找。
大約五分鐘后,我終於翻到那一天的新聞,首頁整整一版,橫幅是碩大的加粗黑體字驚心動魄:昨夜凌晨,南京xxx小區發生惡性入室殺人事件!
現場的圖片果然如同那師傅所說,即使打了馬賽克也依然血腥無比,但更讓我心痛的是死者的名字——周夢。
現場的圖片是我和夢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家,案件發生的時間是我離開的一周后,夢夢是一周后死亡的?我想起臨走那天夢夢房間里傳出的聲音,對了!我還特地給她發過微信!
媽的!手機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沒電了!也許夢夢會回我什麼消息呢?
師傅一直昏睡著,我怕他有意外,就和梁裴洲坐在路邊等他醒。
已近深秋,秋風也漸漸入骨,我坐在馬路牙子上瑟瑟發抖,卻不知道我最冷的其實是心。
梁裴洲也一夜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我身邊,我鼻子忽然很酸,往他身邊挨了挨,縮在他的脖頸間,一個不經意眼淚就從鼻尖滾落。
「裴洲,你說我們是不是錯了呢?為什麼我們之間的恩怨,卻要身邊無辜的人去受罪,夢夢是因為我才出事的對不對?一定是的對不對?那一周究竟發生了什麼?你知道嗎?你告訴我好不好?裴洲……梁裴洲……」
我一拳一拳的砸在他的肩上,泣不成聲,他卻仍是不說話,緊緊的抿著薄唇,任我捶打,在我徹底崩潰的一瞬間將我狠狠的攬進懷裡,然後沉默的彼此依偎著,直到天明。
天亮之前,梁裴洲在司機師傅的腦殼裡放了一隻忘憂蠱,他說這樣他醒來就不會記得昨晚的事了,讓我放心。
師傅醒了之後,看著我罵罵咧咧了兩句,意思我耽誤他做生意了什麼的就一個油門走了。
梁裴洲回到了蠱皇鈴里,而我則繼續帶著蠱皇鈴回家,一個月過去了,不知道那裡解封了沒有,也不知道我的東西有沒有被清理乾淨。
路上的小店,我看見有快充的機子,就花錢先充了電。
果然,很快手機就能開機了,等開機恢復了網路信號,我趕緊離開了小店周圍,找了個僻靜的路邊石凳坐下來,心急如焚的打開微信。
信息還沒有刷新,仍舊停留在我走那天給夢夢的留言消息上。
我說:「你個死女人是不是帶男人回來了?看我回來怎麼治你!」
我刷新了好幾遍,卻一條新消息都沒有。
怎麼可能?夢夢是一周后才出事的,在這期間她怎麼可能不看手機?
要知道她平時最愛乾的就是刷朋友圈和群發要紅包的消息了,我給她發消息,她卻沒有回,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根本沒有看到這條消息。
還有臨走那天夢夢房間里傳出的奇怪聲音,明明就是男女做那事的聲音,夢夢雖然外表大大咧咧,但我知道她骨子裡一直是個思想相當保守的姑娘,肯定不會拿自己的貞潔開玩笑的。
如果她帶一個男人回家,而且是我在家的時候帶回來,那我有理由相信她一定是很喜歡那個男的,甚至有跟他過一輩子的想法才會這樣做的。
但是這段時間夢夢和什麼男人交往過嗎?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也對,那段時間我幾乎自顧不暇,見網友,楊逸的事情把我鬧得精疲力盡,甚至都忘了關心一直照顧著我陪伴著我的夢夢。
我翻了翻電話簿,有不少袁朗的未接來電,有幾個是我離開那天的,中間一直沒消息,後來大批量的來電都是在我離開的一周后。
對了,袁朗是特聘法醫,搞不好這個案子會像上次楊逸的案子一樣,是袁朗經手的呢?
一定是夢夢出事之後,袁朗才給我打了那麼多電話,如果袁朗當時來過現場,他是不是也許會發現些什麼呢?
還有,我想他一定也很著急我哥的下落,我也有必要把我知道的統統告訴他,好讓他安心。
我猶豫著按下撥通鍵,很快那頭電話就被人接起,聲音有些驚喜,又有些難以置信,「小羽?」
我鼻子一酸,聲音頓時就啞了,「我想你們了……嗚嗚……」
袁朗也是半晌沒說話,過了好一會才趕緊問我在哪兒?
我說,「快到小區了,不敢進去。」
袁朗一聲嘆氣「你都知道了?我雖然和那丫頭沒多少交集,但當時現場也是讓我看的也怪難受的,如果說楊逸當時的手段惡劣程度是七分,那周夢這個,足足翻他一輩,絕不誇張!」
我忍住不哭,「我……想回去拿點東西,你能陪我一塊去么?」
頓了頓,我又補充了一句:「我身邊能想到的人也只有你了……」
袁朗似乎也被我的情緒感染,「晨峰不在,你也是我妹妹。小區門口的餛飩攤那兒等著,吃碗餛飩,吃完我就到了。」
我帶著鼻音濃濃的嗯了一聲。
早上七八點鐘的光景,正是吃早飯人最多的時候,今天是周一,路上上班上學的行人神色匆匆,我好容易找了個空位坐下,身邊吃餛飩的有不少都是熟臉。
尤其是餛飩攤的老闆,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本地男人,圓臉寸頭,頭髮花白了一半,喜歡穿條紋衫和工裝馬甲,就是像導演穿的那種渾身很多個牛釘口袋的那種。
他見了我,一時間竟然有些語塞,表情有些驚訝,忍了忍還是只問了我要吃什麼?其他的也沒多問。
我說,「一碗餛飩,加個雞蛋,嫩一點。」
他笑了笑,「蔥還是不要,對吧?」
我也勉強笑了笑,「嗯對,不要蔥。」
他一邊下著餛飩,一邊自然的脫口而出,「我這老客里啊,就你們4棟的兩個小姑娘不要綠,蔥蒜都不要,那時候我家老婆還說,下次問問你們換成韭菜沫能不能行?不然怕這個湯膩……」
老闆再回頭的時候,我已經哭的不能自己,是啊,夢夢喜歡湯食,尤其是早上,包子燒賣這些她早上是吃不下去的,太幹了。
所以我以前早上經常陪夢夢來張叔的餛飩攤吃,早上餛飩,晚上鴨血粉絲或者皮肚面,特別管飽,還便宜,張叔人熱情,又愛聊天兒,所以以前夢夢沒少和他貧。
那麼大的事,想必張叔也知道了,不知道在他眼裡,我會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我一個人在角落安安靜靜的吃著這樣一碗久違的餛飩,雞蛋的火候依然剛好,黃不但不幹,咬一口也不會流出來,吃著吃著,眼淚吧嗒吧嗒的滴在碗里,哭的更傷心了。
身邊的人都趕時間,最多也就是看我古怪,盯上兩眼也就走了。
張叔在身邊收拾吃完的碗碟,收到我這桌的時候,忽然拿起抹布坐了下來,看著我說:「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唉……只是那麼好一個小姑娘可惜的了……」
我擦了擦眼淚:「張叔,出事前……你有沒有再見過夢夢?或者她有沒有再來這吃過早飯什麼的?」
張叔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沒來過,不過說也奇怪,你說我這攤子就在小區路口,以前就算她不在這吃早飯,每天早上出門我也都能看見她在車站等車的,但是現在想想,我好像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見過她了。」
然後頓了頓,才補充:「我指的是出事前那段時間。」
「沒見她出過小區?她沒去上班?」
張叔皺了皺眉,有點為難,「這個我也不肯定,因為有時候忙起來也顧不上看,萬一那會正好她出來,而且車又剛好來了,她不用等車直接就走了的話,我應該也是看不到的。」
「哦……張叔,那平時夢夢一個人來吃餛飩的時候,你有沒有聽她說過她交男朋友的事情啊?」
張叔輕咳了兩聲,「你們小姑娘談對象的問題她哪裡會跟我講啊,她也就是跟我吐槽吐槽她們老闆怎麼小氣,還有客戶怎麼坑爹,她自己私事從來不講的。」
「好吧……」
可就在這時,張叔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大事一樣,「哦,對了,出事前的一個多禮拜,是一天晚上,我看到一個挺帥的小夥子在門口等她,然後兩人就進小區了。」
我心中一緊:「那個男的長什麼樣你還記得嗎?」
張叔皺著眉頭想了想,「就……挺帥的,個子一八零左右,不胖也不瘦,因為是晚上,樣子我看不出清楚,而且……這也挺奇怪,我明明有印象的,但是這會就是想不起來,他穿了件什麼衣服來著……瞧我這記性……年紀大了真是么得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