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脫軌
第三十九章脫軌
晚上八時許,終於到站。
窗外是陌生的城市,夜幕之下星星點點的城市燈光,讓我倦意十足。
折騰了一整天,實在想好好睡上一覺,岳陽主動幫我把行李從行李架上拿了下來,問我今天住哪兒?
我笑著跟他說,我還要去老站趕凌晨三點去麻陽的火車。
岳陽一聽就急了,跟我說:「姐姐你一個人深更半夜的多不安全,懷化到麻陽就四十分鐘不到,你三點多的車,到那兒也就四點來鍾,姐姐你這麼……這麼漂亮,多危險。」
我聽完就笑了,「謝謝你啊,第一次有人誇我漂亮。」
他抿了抿嘴,笑的靦腆,「姐姐你也知道我們工科男和女孩接觸的少……」
我:「……」
雖然岳陽一再堅持,還告訴我他明天參加完婚禮也會去一趟麻陽,讓我可以明天再懷化玩一天,後天他讓他哥開車帶我一塊去麻陽,但我還是拒絕了。
但為了讓他安心,我騙他說今晚我會在懷化住宿,改坐明天一早的火車再去麻陽。
岳陽剛嘟囔了幾句電話就響了,聽話那頭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聲音很大,說的是本地話,我猜是他爸來接他了。
他還特意給我留了電話,說有事可以給他打,還說弄不好我和他還能一塊回南京。
跟岳陽告別之後,我獨自去等到麻陽的車,更深露重,我只穿著薄毛衣,根本不抗風,出了車站,被風吹的整個人都縮著,瑟瑟發抖。
走著走著就覺得背後的風忽然小了,我回頭一看,梁裴洲不知什麼時候在我身後陪我一起走著。
他看我停下,本來插在褲口袋的手也放了下來,過來給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
依然是指尖微涼,但此情此景,竟然讓我無比溫暖。
「梁裴洲,我想抱抱你。」
他怔了一下,然後遲疑的對我張開了雙臂,我看了他一會,腳步卻有千斤重,也是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有一種抗拒,叫做望鄉情怯,越是想靠近,就越是抗拒。
「怎麼了?不是要抱么?」
我乾笑兩聲,「你太冷了,抱著也不暖和,我現在不想抱了,快走吧,趕不上車了。」
他的眼中有一種我看不明白的情緒閃過,像是失望,又像是意料之中的複雜情緒。
他嗯了一聲,繼續跟在我身後,有他在,我的身後不再有風。
等車的時候,我閑著沒事,坐在候車室和梁裴洲聊天,想到哪兒問到哪兒,旁邊的一個民工兄弟本來佔了一排座椅躺著睡覺,在反覆被我「自言自語」吵醒后,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過我之後,拖著大包袱坐到了離我十萬八千里的一個拐角坐著。
我回頭白了梁裴洲一眼,「我給你過口陽氣,你顯形陪我一起坐車唄,你看我這樣和你聊天,別人都拿我當傻缺。」
梁裴洲也回看了我兩眼,「不用這個,也能買到車票?」
我一看,他正指著我手裡和車票捏在一塊的身份證,也對,死人怎麼會有身份證,況且還是個死了一千多年的。
我沒說話,他笑了笑,然後像摸獅子狗一樣摸了摸我的頭,語調柔軟,「而且到了之後我們要下墓,裡頭陰氣大,陰陽河上還有禁忌,沾太多我的氣息不好。」
我哦了一聲,然後瞥了眼腳邊的袋子,有點不高興的說:「這一大包是幹什麼用的啊?」
「做鬼偶。」他頓了一下,笑了一下,跟我說:「昨晚你不是還問過我會不會做,怎麼做嗎?很快就能看到了。」
我腦子裡忽然想起了昨晚他捧著我褪下來那層皮的事,心裡打鼓似的七上八下,再連接起早上計程車上那個猥瑣司機講的話,他說這裡做鬼偶的手法尤為詭異,而且,鬼偶,能活。
大半夜的,我雞皮疙瘩頓時就起來了。
因為是普快綠皮車,所以車廂比較破舊,衛生也不太好,但好在淡季,又是半夜,所以人少。
我這塊位置只有我一個人,可剛準備坐下,梁裴洲就在背後拉住了我,他小心翼翼的在我耳邊說,「不要坐那兒,那兒有人。」
「有人?」我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空的啊!
他伸手,不知道用什麼在我眼皮上擦了一下,再睜眼時,我嚇尿了,原本空蕩蕩的車廂竟然坐的滿滿當當,而且它們穿的衣服也都很有年代感……
就在這時,迎面走過來一個推著售貨小推車的列車員,一個齊耳短髮的年輕女人,臉色煞白,一張櫻桃小口紅艷艷的,像喝過血。
她看見我,突然裂開嘴沖我笑了笑,她的牙很黃,嘴裡很多污垢的樣子,我胃裡一翻,酸水就漫上了喉嚨。
「小姐,麻煩讓一讓。」
我趕緊點頭靠邊,小心臟突突突的跳動,我靠著座椅站著,估計是不小心碰到別人了,那人怪叫著居然在我腰上使勁掐了一下。
我一回頭,才發現是在候車室一直躲我的那個民工兄弟,他指了指他身邊的位置,「坐這。」
我跟他道了謝,驚魂未定的坐下,梁裴洲還站在過道中間,看著那個女列車員,那個女列車員也沒動,似乎……能看到梁裴洲?
就在這時,民工兄弟抬頭掃了眼過道,又扭頭看了看我,「嚇到了吧?」
「啊?」
他對著周圍揚了揚下巴,「看到這麼多好兄弟,嚇到了吧?」他湊到我耳邊,特意把「好兄弟」三個字壓低了聲。
我傻愣愣的點了點頭,然後好奇的問他:「你也能看到嗎?我們會不會有危險?」
他搖搖頭,然後看了我一眼,又不確定的點了點頭,「我經常坐這趟車,它們也都是去麻陽的乘客,只要你不招惹它們,都是相安無事的,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它們似乎對你有很大興趣……所以,我不確定今晚還是不是安全的。」
我聽完他和句話,頭皮一麻,冷汗就下來了,因為我想起了梁裴洲跟我說的孤魂野鬼得到我腹中的玉蟬蠱能夠脫身投胎的事,下意識就問:「你知道……它們都是怎麼死的嗎?」
民工兄弟倒也淡定,「這我倒不清楚,但是聽說很多年前這趟車發生過一次重大事故。」
「事故?」
「嗯,脫軌了。」
「脫軌了?」我的心猛的下沉,「然後呢?」
「然後?死了一大半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