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十年前
第二十九章十年前
我嚇了一大跳,驚魂未定的回過頭看它,「你叫我……風和?」
它沖我咧嘴笑了笑,然後從灌木叢里蹦了出來,這才發現它居然只有我膝蓋那麼高,拋去五官不看,簡直就像個大麵糰子。
它一蹦一跳的走到我面前,拽了拽我的手,軟乎乎的,然後命令道:「你蹲下來,我抬頭看你費勁!」
我沒照做,而是後退了兩步,我問它:「你是什麼東西?」
它有點不高興的樣子,「風和,我在這等你十年了。」
「等我……十年?」
它點點頭,「十年前梁家發生的事,你都不記得了嗎?」
我搖搖頭,「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認識梁家人,甚至……連那個案子都沒聽說過。」
它皺著眉頭,心情很不好的樣子,「風和,你太讓我傷心了,你還說長大要嫁給裴洲哥哥的,他對你那麼好……」
我仔細打量了它一下,感覺它並不像壞東西,就走上前在它面前蹲了下來,戳了戳它腦袋,然後看了看四周的別墅:「你看這周圍都是高門大戶,十年前我哪兒住得起這種地方?又怎麼會認識梁氏的太子爺?」
它就看著我沒說話,然後半晌才跟我說,「風和,看來你真的不記得了,那麼,你想不想再看看十年前梁家別墅里發生的事情?」
我疑惑的看著它,什麼叫我想不想看?難道我想看還能回到十年前不成?
它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樣,又咧開嘴跟我笑,然後說:「風和你不要怕,都是過去的事了,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裴洲哥哥的魂魄帶回來,他很可憐。」
「梁裴洲的魂魄?」我脊背一涼,想到那個男人兇狠的眼神,怎麼都和這個麵糰子形容的對我好與特別可憐聯繫到一塊。
「風和,你去看看吧,同樣的事情,梁宅每晚都在重演……」
麵糰子的眼睛里浮現出朦朧的霧氣,讓我沒來由的困頓,想要回頭去喊袁朗和餘生,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糟了……這東西要帶我去哪裡?該不會帶我進梁宅吧……
真草蛋,我才不想進去……
我感覺腦袋變得很輕,麵糰子也不見了,但總有個東西迫使我一直往梁宅大門裡走,我艱難回頭,清楚的看見袁朗和餘生還在說話,而我……也還站在那棵海棠樹下!
我倒吸一口涼氣,直覺得頭皮發麻,就在這瞬間,梁宅厚重的大門砰的關上了。
室內的自然光線柔和,一點都不像晚上,可當我抬頭的時候,卻發現時鐘的指針停在中午十二點上,樓下的廚房傳來水聲和碗碟碰撞的聲響。
樓上有女孩嬉笑的聲音,不時還會有年輕男孩低低應承的溫柔聲音。
我往廚房望了一眼,裡面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女人,盤著頭髮,系著圍裙,看上去是在收拾午飯後的餐具。
上了樓,左邊的第二間房,一個估摸十三四歲的女孩背對著我正坐在地上畫畫,身邊擱著一隻布娃娃,那個布娃娃……居然長得很像麵糰子。
女孩的正對面,一個穿著校服白襯衫的高個子男孩倚著窗檯站著,姿態慵懶,陽光從他背後灑了進來,將他的身線勾勒的溫柔美好,一陣風起,米色的窗帘捲起一角,輕碰著他挽起袖口的手臂。
他忽然笑著了笑,起身走到女孩身前蹲下,像是在看她的畫,然後颳了一下女孩鼻尖,說了些什麼,但是我聽不見,除了進來時的水聲和碗碟聲,其他的畫面在我眼中都是一部默片。
沒有聲音,沒有對白,只有一個個零星破碎的片段。
我一步步走近他們,他們並沒有任何反應,我想,他們是看不見我的。
就在這一瞬間,女孩突然抬起了臉,勾住男孩的脖子,在他臉頰輕輕碰了一下,我突然就傻了!
袁朗沒有騙我,這個女孩,真的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年紀上,比我小了十歲。
我拚命回憶,我來過這兒嗎?我認識他嗎?為什麼會有和我這麼相像的一個人?
此時,我突然想起了楊逸在6002和我說過的話,他說,小羽,你相信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從言行舉止,到性格氣質,如出一轍。
這個男孩的臉我早已熟悉,從第一次在天橋下見面,再到單婕給我的案情報紙,再到水棺里的餘生,他究竟是誰?
他和我究竟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窗外的天色突然變陰,男孩和女孩同時抬頭對外面看了看,女孩說了句什麼,男孩便起身到了窗邊。
我猜,她一定是說,下雨了,去關窗。
她蹲在地上不動,周身有騰騰的黑色霧氣繚繞,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發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就在下一秒,我看見她畫紙上的人,活了過來……
確切的說,那只是一個人形的輪廓,五官並不清晰,皮膚白的近乎透明,他以扭曲的姿勢一步步靠近窗檯邊的男孩,就像喪屍的動作一樣。
男孩絲毫不知危險的來臨,我衝到他身邊,拚命想要拽他,他卻沒有絲毫反應。
他兩眼發直,不復往昔的光彩,緩慢的走到女孩身前跪下,嘴角帶著笑。
那女孩自始至終就沒再動過,那東西在梁裴洲跪下之後,慢慢的移到了門外,看樣子是要下樓,我終於知道了,我看到的都是十年前梁家滅門案發生的事情!
樓下的水聲和碗碟聲還未停止,我心急如焚,卻無從阻止,樓下的女人何其無辜,我想,她應該是梁裴洲的母親,一想到報紙上那些血腥的照片,心裡就一陣抽痛。
我站在樓梯口不敢下去,周圍的聲音卻突然成倍的放大,窗外的雷聲,樓下碗碟的破碎聲,以及廚房女人突兀怪異的輕笑聲,將整個梁宅渲染的鬼氣森森。
想到那個東西是從那個女孩的畫里走出來的,我瘋了一樣的跑去二樓的房間,推開房門,卻看見梁裴洲仍跪在地上,而那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正拿著鋒利的刀刃站在他的身後。
同時,在那個女孩的身後,那個黑不溜秋的人形怪物正手舞足蹈的催促她趕快下手。
我看不見它的臉,但我能感受它興奮的笑意!
她的刀一寸寸靠近他的脖頸,我心口如遭雷擊,利器刺入皮膚血肉的膠著聲,讓我渾身起毛。
我急忙轉過身,痛苦的往樓下跑,我大聲喊著餘生的名字,卻發現喉嚨根本發不出聲音。
那一刻,我感受到什麼叫真正的求生無路,求死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