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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章 一成不變

  鳳瑤眼角一挑,面露不悅。 

  他似是察覺到了鳳瑤打量,這才下意識垂頭朝鳳瑤望來,目光在鳳瑤面上流轉一圈,溫柔而笑,「怎麼了?怎突然這般臉色了?」 

  他竟還好意思問她! 

  鳳瑤勾唇冷笑,嘖嘖兩聲,淡道:「我今兒倒是沒發現,你此番穿了這麼身青袍子,瞧著倒像個不倫不類的呢,更也容易招蜂引蝶。你瞧瞧,長街兩旁的女子,眼睛都快直了。你這身皮囊與衣著若是將別人的眼珠子給驚掉了,倒也是罪過了。」 

  這話無疑是氣話,且也染著幾分不曾掩飾的淡諷。 

  顏墨白則當真順著她的話朝那些長街兩側的女子望去,卻是這一望,那些與他有過眼神交匯的女子更是羞紅的臉,緊張的垂頭下去,倒不敢朝顏墨白多看了。 

  鳳瑤眉頭一皺,心底更是有些不暢。 

  「鳳瑤若是不喜,我可回車內去坐著。只是,外人如何看我,自然是她們自己之事,與我無關,我眼中只得鳳瑤你一人,自然是容不下他人的。」他勾唇而笑,慢悠悠的道了這話。 

  鳳瑤神色微動,也不打算多說,僅道:「你自個兒注意點就是了,不過是出來遊玩兒罷了,穿得這麼招搖,著實惹人注目。」 

  「那也是我皮囊生得好,鳳瑤得了我這般相貌的夫君,自也該高興才是。且你瞧那些女子,再怎麼盯著我看,卻也觸不到我半分衣袂,我如今懷中圈著的,心裡裝著的,自也只有你一人才是。」僅是片刻,他再度溫柔平和的回了話。 

  只是這話的語氣著實是太過的柔和的,再加之他嗓音本就極其的醇然好聽,是以這席話落得耳里,著實是惹人心生顫動,抑制不住的傾慕。 

  鳳瑤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問:「這話又是誰教你說的?你近些日子說的話倒是太過……」話一到這兒,鳳瑤慢騰騰的止住。 

  且說來也是奇怪,記得最初與顏墨白認識之際,顏墨白也是容易說些曖昧的話,只是那些話虛浮表面,並沒夾雜什麼情感,是以那些話入得她耳里,自然也翻不起什麼漣漪,但如今倒好,她與顏墨白都已成老夫老妻了,且孩子都那麼大了,照理說兩人的關係也已從熱戀到了細水流長的平靜,但顏墨白卻仍是不平靜,隨口說出來的情話竟是比以前還要來得好聽,著實是讓她有些懷疑這廝是不是又跟著柳襄學了些對付女人的招數。 

  「都是肺腑之言,有感而發罷了,這個倒是無人能教,我自學的。」 

  則是片刻之際,顏墨白自然而然的回了話。 

  鳳瑤暗自一嘆,說不過他,深吸一口氣后,也不再多言。 

  周遭長街上的人,依舊仰頭朝她一行人打量,鳳瑤也不朝那些街旁的人瞧了,僅是將目光徑直朝左側那些閣樓與商鋪落去,眼不見為凈,奈何不久之後,一行人還未抵達宮門,瞬時之際,也不知誰人竟將她與顏墨白認了出來,扯著嗓子便開始大吼道:「攝政王,長公主!是攝政王和長公主啊!」 

  那嗓門格外的大,頃刻之際,嗓音陡然飄遠,頓時惹得街上之人驀地一怔,卻待在場之人悉數反應過來后,那些人落在鳳瑤與顏墨白面上的目光也驟然驚愕,一時之間,竟是忘了反應。 

  鳳瑤眉頭微蹙,心頭倒是有些無奈。 

  此番入這大旭來,沒想過要驚動誰人,只是想去看看自家那幼帝罷了,畢竟也是許久不見了,自然也是有些想念,是以便趁此機會順便來這大旭京都走走。奈何,本是想低調而來,卻沒料到她與平樂王離開這大旭京都好幾年,卻仍是有人清楚記得她與顏墨白的相貌,且還這麼當眾的吼了出來。 

  她面色也跟著稍稍沉了半許,開始循聲去尋那吼話之人,然而吼話之人還沒瞧見,人群中竟赫然衝出幾人跪在了鳳瑤的馬頭前。 

  顏墨白陡然扯著韁繩勒住馬。 

  那幾人則仰著頭,激動的朝鳳瑤與顏墨白喚道:「微臣參見長公主,參見攝政王。」 

  微臣? 

  鳳瑤神色微動,垂頭望去,即便是幾年不見了,但那跪地幾人的模樣,他卻是有些印象的,那幾人都是大旭朝堂的官員,一個是禮部尚書,一個是戶部尚書,還有一個,是京都的巡撫。沒想到此番入得大旭的長街,竟一下子就遇上了三個大旭朝臣,也是難得。 

  且這三個大旭朝臣往日雖也是牆頭之草,但後來的確有所改變,再加之對顏墨白極其的馬首是瞻,是以正是因為如此,此番突然見得顏墨白出現在大旭京都了,便激動得不能再激動,當即朝顏墨白與她喚出聲來了吧。 

  心思至此,一切倒是有些瞭然,則是這時,顏墨白已朝那三人微微而笑,緩道:「三位大人無需這般客氣,快些起來吧。」 

  三人這才急忙起身,激動的抬頭朝顏墨白望來,其中一人開口便問:「攝政王此番歸來,是打算在大旭長住嗎?」 

  這話剛落,在旁的戶部尚書便道:「該是不會的。攝政王如今的大周的帝王,自然是要在大周長住。」 

  「但攝政王也是我大旭的攝政王,更也是我大旭的駙馬,攝政王府如今依舊還保存著,是以,攝政王與長公主在大旭長住也是自然。」禮部尚書回了話。 

  顏墨白緩道:「二位大人不必多猜,本王如今,不過是在外郊遊,恰巧想來大旭走走看看罷了,順便,也帶長公主去與皇上見見面。」他嗓音極其的懶散自然,說著,也不打算與他們多做糾纏,僅道:「舟車勞頓,此番倒是想及早入宮去好生休息,是以……」 

  話剛到這兒,意味深長的止住。 

  三位朝臣自然懂他這話的意思,面面相覷一番,急忙賠笑著站在一邊。 

  「告辭。」顏墨白慢騰騰的道了話,禮數倒是略微周到,惹得那三位朝臣又是一怔,臉上頓時漫出受寵若驚之色,只道是自家這攝政王如今都已是天下霸主了,竟還能主動對他們說告辭,而不是直接讓他們退下,不得不說,自家這攝政王啊,依舊如往年一樣溫文爾雅。 

  片刻之際,三人已朝旁邊挪步,讓開了路來。 

  顏墨白笑得柔和如初,再度策馬,晃晃悠悠的往前。 

  而待抵達宮門時,幼帝已是得了消息,早已親自在宮門外等候,眼見顏墨白與鳳瑤策馬而來,他面上頓時漫出欣喜之色,忍不住朝前行了幾步,開口便喚,「姐夫,阿姐。」 

  鳳瑤驀地一怔,倒是對自家幼帝那聲『阿姐與姐夫』著實是有些愕然與悵惘。只道是征兒喚她阿姐,無可厚非,但征兒卻鮮少喚過顏墨白姐夫,遙想征兒每番入得大周賀宴,征兒喚顏墨白也都是喚的皇上,絕非是姐夫。 

  怎這大約一年的時間不見,自家這幼帝,竟能如此親近的喚顏墨白為姐夫了? 

  思緒稍稍有些起伏,則是片刻之際,她才將所有心神下來,勾唇朝征兒笑了笑,「你何時站在這宮門口的?等了多久了?」 

  說著,馬兒便已到了幼帝面前,顏墨白順勢將馬勒住,隨即率先下馬,而後也不耽擱,一把伸手將鳳瑤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待得鳳瑤剛在地面站穩,幼帝便道:「沒多久,只是片刻功夫罷了。阿姐與姐夫這次來也不提前通知征兒,若是提前通知了,征兒也能親自領人在皇城外迎接阿姐與姐夫。」 

  鳳瑤笑笑,「何必那麼麻煩。我們此番過來,只是順便來看看你,也順便來看看這大旭京都罷了。畢竟,已是離開此地好幾年了,終究還是有些想念。」 

  幼帝緩道:「是啊,阿姐已是離開京都好幾年了,此番既是歸來了,便在大旭多住些日子吧。」 

  「住,自然是要住幾日的,只是不會在此呆太久。我們此番本是外出遊山玩水,放鬆放鬆,是以,我們也還想留著時間去別的地方看看。」 

  鳳瑤下意識回了話,說著,也不打算就此多言,僅一手牽上了贏征的手,領著贏征朝宮門口行去。 

  整個過程,幼帝皆極是欣慰,言行與態度也是極好,且自打鳳瑤離開之後,鳳瑤的鳳棲宮一直都被幼帝留著,此番鳳瑤與顏墨白入宮而來,幼帝便直接將他們領到了鳳棲宮歇息。 

  眼見鳳棲宮的擺設一成不變,似是與她最初離去之際一模一樣,便是殿內各處,也無任何灰塵與頹敗,彷彿隨時都有人仔細打掃。 

  「這鳳棲宮,一直空著么?」鳳瑤朝周遭打量一番后,便朝幼帝問了話。 

  幼帝點點頭,「這裡是阿姐的寢殿,自然無外人來住,待阿姐與姐夫偶爾回來之際,便可直接住在這裡。」 

  是么? 

  這話入耳,鳳瑤倒是有些詫異。 

  只道是這鳳棲宮,歷來都是皇后所住之地,她最初住在這裡,不過是因為當了大旭的掌權公主,再加之思念母后,捨不得這座母后住過的寢殿徹底荒廢,是以才自己搬著住了進來。本以為她前些年離開此地了,這鳳棲宮又會遵循大旭的歷史而傳給大旭皇后居住,卻沒料自家征兒一直將此處留著。 

  難不成,那國舅的女兒還未稱后?要不然,憑自家幼帝那麼愛那國舅的女兒,還不得將這鳳棲宮賜給她住? 

  這般一想,她便斂神一番,再度朝幼帝問:「國舅的女兒呢?你還未封她為後么?」 

  她這話問得著實直白。 

  幼帝怔了怔,面色也稍稍有些複雜開來,待得沉默一會兒,他才低聲道:「封了。」 

  是么? 

  鳳瑤勾唇笑笑,只道是往些年還會計較幼帝封那國舅的女兒為後,畢竟,因當初的惠妃與國舅實在是太過惡毒,是以連帶國舅的女兒也是極為抵觸。曾經在大周之地,她也曾因國舅的女兒而勸說過自家幼帝,奈何並無效果,再加之後來顏墨白對她勸慰一番,她才終於釋然開來,覺得如今天下已是太平,只要那國舅的女兒不在自家幼帝身邊興風,她自然就不會再去插手自家幼帝的這些事了。 

  「如此也好。征兒一直都心儀於她,如今封她為後,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吧。」鳳瑤默了片刻,道了這話。 

  幼帝愕然的朝鳳瑤問:「阿姐不生氣了?」 

  鳳瑤緩道:「還能生什麼氣呢,只要征兒你高興,且只要你不會讓那國舅的女兒威脅到你,如此,你封她為後,她自然不會不悅。」 

  幼帝釋然的點點頭,似是鬆了口氣,「如此便好。征兒還一直擔心阿姐對她仍是有所成見,是以不喜征兒與她在一起。便是這回阿姐歸來,征兒也沒讓她與征兒一道在宮門口迎接阿姐,就是不想阿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而又因為這個生氣。」 

  鳳瑤笑出聲來,「我脾氣有這麼不好?」 

  幼帝抬頭掃鳳瑤兩眼,不說話了。 

  鳳瑤也不難為他,僅道:「罷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與你姐夫先休息休息。」 

  幼帝忙朝鳳瑤點頭,隨即便告辭離去。 

  待得幼帝轉身而走,鳳瑤的目光便一直落定在他的脊背,一時之間,只覺自家這幼帝倒是高了不少,且面容也不是最初的那般稚嫩了,雖還是口口聲聲的如同以前那般喚她阿姐,但自家那幼帝,終究是長高長大了。 

  且仔細一算,他年紀也已快不小了,想來再過兩三年,他便該年滿二十了了。 

  終究是時間不饒人,這不知不覺的,連自家這幼帝也長大了呢。 

  這般一想,她便斂神一番,開始轉頭朝顏墨白望去,則見他正慢騰騰的飲著茶水。 

  「墨白,你覺得如今征兒性情如何?可有比前些年還要成熟穩重了?」鳳瑤朝他問。 

  「成熟是成熟了,但至於穩重這點,倒還不太清楚。」 

  鳳瑤頓時笑了,「這世上還有你不清楚的事?」 

  他這才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僅道:「一個人的心性,倒是不易更改。征兒以前便極容易多疑,容易敏感,生怕你我會奪他帝位,是以,正是因為多疑與敏感,便與穩重二字不沾邊了,而這些年來,我也鮮少與他接觸,且他如今已是成熟,若要在外人面前裝作大氣威儀也是能裝出來的,如此,外人大多只能看到他表面,我自然也不例外,但若再與他接觸兩三日,他之心性如何,我才能準確評判給鳳瑤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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