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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心性不穩

  顏墨白深眼凝她,不說話了。 

  他眼底卷著心疼之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手過來為鳳瑤順了順額前的頭髮,緩道:「有些事,拆穿會讓人心痛,那就莫要再去拆穿了。鳳瑤,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如是而已,再加上姝兒也的確未曾受傷,是以,我們可當做一切不知,就讓這些事隨風消散便是。」 

  說著,嗓音越發的認真,「待回得大周了,鳳瑤,你會真正的無憂無慮,會幸福的。我會將你和姝兒都保護好,再不會讓你們受任何危險。」 

  「墨白,我知你心意。只是,有些事一旦撕開雖會讓人心痛,但卻仍是不得不這麼做。甚至如今之事,已絕非小事了,他啊,是想殺姝兒,殺你我的骨肉。甚至,但凡他還稍稍有點良心,便也絕對不會做出燒鳳棲宮的事來,鳳棲宮的母妃的寢殿,當初母妃亡的時候,那般放不下他,那般迫切的想要讓脈脈傳話給我,以圖讓我按照她的遺願好生將征兒照顧,但如今吶,如今啊,征兒竟是差人將鳳棲宮燒了,如此無心無義之人,若不好生教訓,日後若再與他見面,我姐弟二人便是真正的仇人了。」 

  鳳瑤默了片刻,再度低低的出聲。 

  顏墨白神色微動,緩道:「鳳瑤若是覺得一切攤開來說會好一些的話,待幼帝稍稍休息一會兒,我們再去與他說清楚便是。」 

  鳳瑤滿面複雜,點點頭。 

  兩人突然就這麼極為默契的沉默了下來,氣氛沉寂無波。顏姝也極為乖巧,睜著大眼好奇的將鳳瑤與顏墨白打量。 

  半晌后,鳳瑤再度出聲,「墨白,你說他為何要如此?」 

  她再度問了這話。 

  顏墨白稍稍回神,也不打算再委婉,僅是深眼迎上鳳瑤的目光,只道:「空有鴻鵠之志,卻無能耐實現願望,只能在你我羽翼下活著,如此情況之下,只能造就他患得患失的性子;再者,他雖坐上了龍椅,卻又沒本事真正將龍椅坐穩,甚至他如今的一切安穩都是我們所給,如此之下,他自然也會害怕我們會突然收走對他的關愛與維護,從而將一切的愛與關切加註在姝兒身上,他害怕到時候我們仍會將大旭一併納入大周的領土,從而當做禮物送給姝兒,他只是怕姝兒長大,怕姝兒掌權,怕姝兒有意這盛世江山,怕自己失去帝王之位,如是,而已。」 

  冗長的一句話,一字一句入得耳里,與鳳瑤心底深處的猜測如出一轍。 

  是了,自家幼帝是在怕會失去這個皇位。 

  只是人心都為肉長,她與他血濃如水,她對他各處照顧,關切之至,他怎能忍心為了他心底哪點自私自利就殺她姝兒的性命! 

  他怎能如此做啊! 

  鳳瑤嘆息一聲,「終究是皇族之中皆無真正純然的同胞之情,便是征兒,也是走上了這條六親不認的路。」 

  「鳳瑤打算作何?僅是與征兒將一切攤開來說?」顏墨白低聲問。 

  鳳瑤深吸一口氣,「除了將一切攤開來說,除了對他數落幾句,我還能怎樣呢?總不能將他趕下皇位,更也不能對他下毒下蠱才是。我只是……想在臨走之前徹底與他說清楚罷了,大旭是他的江山,我身為大旭皇族之人,身為他的親姐,絕不會對他不利。」 

  顏墨白面露幾許深色,「鳳瑤認為,他當真會信?」 

  「他信不信是他自己的事,反正我會將話徹底與他說明白,但若他仍是執意要敵對我們,我也無可奈何,只求他能真正走好他的路,日後別後悔便成。」 

  顏墨白思量片刻,稍稍點了頭。 

  兩人一直都在殿中休息,鳳瑤再也不敢離開顏姝一步,即便黃昏之際幼帝差人來請,她也不打算真正過去,也未回宮奴的話。 

  傳話的宮奴一直等不到鳳瑤回話,無奈之下只得恭恭敬敬站在殿外,不敢動作。待得許久后,宮奴腿腳站得都有些發麻時,顏墨白才替鳳瑤出聲道:「長公主今日受了大驚,身子已有不適,不便外出。你去回稟皇上,就說今日長公主就不去他那裡了,倘若他稍稍休息好了,或是有精力了,便親自來長公主這裡探望。」 

  宮奴怔了一下,只道是自家皇上也還傷著,怎還能讓皇上出殿過來探望呢,且長公主常日里不是最心疼皇上嗎,怎今日突然就變了? 

  雖是心有疑慮,但宮奴卻不敢多言,待得回神過來后,他便急忙朝顏墨白恭敬應話,隨即告辭離開。 

  整個過程,鳳瑤一言不發。 

  待得夜膳之際,伏鬼才專程過來稟報,說是鳳棲宮的大火徹底撲滅了,只是,鳳棲宮卻被燒得面目全非,殿中的所有東西都來不及救下。 

  鳳瑤不說話,只是垂頭靜靜的將懷中的顏姝看著。 

  顏墨白知她心情不好,抬手撫了撫鳳瑤的頭,沉默半晌后,便稍稍起身出殿,朝伏鬼交代了幾句,順便再讓宮奴送些夜膳過來。 

  宮奴動作極快,片刻功夫,便將膳食端了過來。 

  鳳瑤卻無心食慾,待得顏墨白出聲相勸,才稍稍吃了幾口,而後再不動筷子了。 

  今日,幼帝終究沒來,鳳瑤也終究不曾去探望他。 

  因為鳳棲宮所有的東西被燒,連帶鳳瑤顏墨白以及顏姝的衣物都全全落在了火海燒卻,顏墨白只得吩咐人重新去迅速置辦。 

  待得翌日,宮奴已將連夜趕工出來的一些嶄新衣袍送入了殿來,鳳瑤則嘆息一聲,抬頭朝顏墨白道:「前幾日,我們一直都在為離開做準備,甚至包袱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如今倒好,一把火,徹底將我們的包袱燒光……」 

  顏墨白緩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鳳瑤不必太過在意。」 

  鳳瑤眼角一挑,無奈的笑笑,「你如今倒是寬宏大量得緊,從始至終,竟是都未生氣。」 

  顏墨白神色微動,突然,不說話了。 

  鳳瑤眉頭一皺,低聲問:「墨白,你怎麼了?」 

  顏墨白這才轉眸極是認真的朝她望來,脫口的語氣稍稍變得幽遠,「你與姝兒,皆是我心尖上的人,誰人膽敢犯你二人,憑我心性,定會誅其一家,絕不放過。但這次,姝兒受危,你又被人惹得心痛煩躁,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放過那罪魁禍首之人,奈何,那贏征卻是你心尖上的人,我不願再讓你心煩,是以選擇不說,不殺。」 

  說著,嘆息一聲,略是無奈的笑笑,「鳳瑤,我並非是不生氣,而是太過在意你的感受,是以強行忍耐而已。我只是希望,你能真正的釋然高興,只要你高興了,我此際忍忍情緒也是值得。但,下不為例,倘若他下次再敢在我眼皮下對你或是姝兒不利,我絕不會再給他求生的機會。」 

  鳳瑤深眼凝他,一切瞭然過來。 

  是了,憑他的心性,此番發生這麼大的事,他怎會輕易饒過幼帝。他不過是知曉她姑蘇鳳瑤心軟,知曉她即便生氣也不想對征兒不利,是以,他才會強行壓下心緒,只為讓她順心而為。 

  他的愛啊,一直都這麼體貼周到,寬宏而又霸氣。此生得他一人,與他相知相愛,不知是幾輩子修來之福。 

  心情突然便好了一些,鳳瑤主動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他卻指尖微動,略是霸道的與她十指相扣。 

  顏墨白面色也越發柔和了幾許,沉默一會兒,稍稍轉移了話題,「鳳瑤,若是征兒一直不主動來見你,你要如何?」 

  鳳瑤眉頭微皺,「他該是會來的。」 

  顏墨白深眼凝她一會兒,也不催促鳳瑤早些回大周,僅是微微的點了頭。 

  卻是這一日,幼帝仍是沒過來,甚至連早朝都未去。 

  他一直都呆在寢殿,御書房的奏摺堆積如山也不願去處理。 

  一些朝臣無奈之下,只得壯著膽子入宮前來拜見顏墨白,顏墨白神色微動,下意識朝鳳瑤望來,鳳瑤面色陰晴不定,沉默一會兒,才讓朝臣自行先處理,若當真有棘手之事拿不定注意的,再重新上奏過來。 

  群臣面面相覷一番,終究是紛紛妥協的退散。 

  鳳瑤終究是忍不住了,與顏墨白一道主動去幼帝寢殿,卻又不放心將顏姝放下,全程之中,便讓顏墨白一直將顏姝抱著。 

  入得幼帝寢殿時,幼帝仍躺在榻上,守著他的宮奴與御醫紛紛朝鳳瑤跪身下來,緊著嗓子說幼帝發燒了。 

  鳳瑤眉頭一皺,目光朝幼帝略是燙紅的臉頰掃了掃,僅是讓御醫迅速為幼帝退燒。 

  御醫們當即應話,紛紛忙活兒開來。 

  奈何幼帝此番的高燒來得兇險,御醫們一直忙活到入夜之時,才終於將幼帝的高燒退了下來。 

  此際,幼帝已是清醒過來了,略是無力的目光朝鳳瑤與顏墨白掃了掃,沒說話。 

  鳳瑤將滿殿的御醫與宮奴揮退,而後才與抱著顏姝的顏墨白一道坐定在軟塌,一言未發。 

  幾人皆在沉默,無人出聲打破這滿殿的壓抑與沉寂。 

  直至許久后,幼帝終究低低的出了聲,「阿姐,你怎麼了?」 

  他這話問得略微有些小心翼翼,但語氣里卻夾雜著濃濃的複雜之意。 

  鳳瑤目光一沉,心口越發有冷意上涌。 

  她怎麼了? 

  自家這幼帝啊,竟還在裝模作樣的問她怎麼了。 

  她勾唇冷笑,沉默片刻,才低沉道:「征兒,你覺得阿姐對你如何?」 

  幼帝神色微顫,如臨大敵,待仔細思量一番后,才低聲道:「阿姐對征兒極好。」 

  「有多好?」鳳瑤繼續問。 

  幼帝回得更是謹慎,「很好很好。若不是阿姐你一直將征兒護著,征兒早就沒命活在這世上了。」 

  「那你可有將阿姐當做你真正的親人?」鳳瑤終是轉眸過來,深邃的目光徑直迎上了他那雙略是謹慎的眼。 

  幼帝被她這話問住,臉色越發的有些抑制不住的起伏。 

  「阿姐,你究竟怎麼了?」待得沉默一會兒,他開始不答反問。 

  說著,眼見鳳瑤未立即回話,他繼續道:「可是征兒哪裡做錯了,惹阿姐不悅了?」 

  「事到如今,征兒還打算瞞我?昨日你遇刺之事,以及鳳棲宮被火燒之事,可是你自導自演做出來的?」 

  鳳瑤斂神一番,問得直白。 

  幼帝頓時驚得臉色發白,不可置信的朝鳳瑤問:「阿姐,你究竟在說什麼?昨日那些事怎會是征兒所為!征兒也是受害之人,且征兒對阿姐與母妃極是尊崇,征兒又怎會自導自演的稍鳳棲宮!阿姐,你究竟怎麼了?」 

  鳳瑤情緒抑制不住的起伏,無奈的搖搖頭,「我不是來責怪的,只是想要你當面與我說清楚,但你仍是打算一直在我面前做戲,不願與我坦白以對?征兒,這麼久了,阿姐對你如何你自是心知肚明,但你當真願為了一己私利傷害阿姐,傷害姝兒嗎?難道你也會如其餘君主一樣,心中只看重帝王之位,心裡與眼裡一絲一毫都容不下血肉親情?」 

  幼帝眉頭一皺,神色雲涌,突然不說話了。 

  顏墨白目光朝幼帝落去,適時出聲,「自打你阿姐誕下姝兒,宮中各處都戒備森嚴,密不透風,別說是刺客,便是一隻蚊子都別想飛進來。只可惜,如此嚴加布控之下,卻仍是有刺客出現,不必多猜,也知那些刺客是『自己人』,能大搖大擺的在宮中走動,要不然怎能突然一躍而起大肆刺殺?且昨日那些刺客明明也是有機會殺你,卻是放棄機會逃走,反而刺客對鳳棲宮出手則是趕盡殺絕,一把火欲圖將鳳棲宮一切燒卻。征兒,大家都是聰明人,即便有些事你要藏著掖著,也是藏不住。如今你阿姐為了你的事已是心痛失望,我不願威脅你什麼,但你若執意傷你阿姐的心,執意在你阿姐面前做戲,我顏墨白,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幼帝頓時忍不住了,所有壓抑著的情緒也陡然爆發。 

  他怒目朝顏墨白望來,「怎麼,攝政王終究對我沒耐性了?終究要對我露出兇狠之性了?虧得我以前還覺得你好,還有意受你教導,如今想來,你也不過是想將我訓練成傀儡罷了!你日後定是想將大旭也徹底拿下吧,然後將大旭送給顏姝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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