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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三日之限

  夜色極是深沉,天空漆黑如墨,靜謐如淵,周遭肆意拂刮的冷風也如冷霜,一時之間,襯得冷夜越發的涼薄孤寂。 

  大周副將們緊急從被窩中爬出,迅速整理衣袍后便朝軍機帳奔走,而待眾人紛紛入得帳篷,才見帳內燈火通明,暖爐中的火苗肆意跳躍,而那滿身修條的顏墨白,則正立在沙盤之邊,神色幽遠淡漠,不怒自威。 

  副將們皆緊了面色,一時間也有些摸不透自家主子情緒。只道是前兩刻才吩咐他們回帳休息,這才疲憊得剛入酣夢,便被精衛急促喚醒而來。 

  他們著實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只是眼見自家主子面色略微不善,是以眾人皆心有惶恐不安,不敢耽擱與多言,僅是紛紛圍攏在沙盤時,眾人才強行按捺心緒,極是恭敬的朝顏墨白彎身一拜,喚了聲「拜見皇上」。 

  顏墨白並未言話,目光依舊凝在沙盤正中,面色毫無半許起伏,似是全然未覺副將們的話。 

  副將們候了片刻,而後便小心翼翼的面面相覷,眾人皆臉色各異,瞳中蔓著緊色,待再度僵持沉默半晌后,終是有副將壯著膽子恭敬出聲,「不知皇上此際喚屬下們過來,可是出了何事?」 

  這話一落,顏墨白才稍稍應聲回神,那雙深邃無底的瞳孔順勢朝那言話的副將凝來。 

  因著他瞳孔太過深沉,且還不曾演示的卷著幾分極為難得的森冷凜冽,瞬時,也震得那言話的副將目光一顫,心有驚惶,隨即急忙垂頭下來不敢再朝顏墨白望來一眼,滿腹的愕然與疑慮,此際也終是被他全數壓下,再也言道不出半字來。 

  「今夜召爾等來,仍是要商議那老生常談之事。」僅是片刻,顏墨白薄唇一啟,漫不經心的出了聲。 

  副將們皆神色微動,心思揣度翻湧,並未立即言話。 

  待得周遭氣氛沉寂片刻后,顏墨白繼續道:「此番駐紮在此已有八日之多,如今雖略知大英所在之處,但答案仍是不夠明確。而今朕之意,便是尋找入得大英邊境之事必得縮短,且務必在三日之內,朕,要聽到大英所在之地的確切方向與路線。」 

  平緩幽遠的嗓音無波無瀾,然而脫口的語氣則不怒自威,冷冽磅礴,透著幾分不容人忽視與拒絕的大氣與威脅。 

  副將們臉色陡然大變,有人緊著嗓子道:「皇上,三日時辰許是太短,這些日子屬下們已是差了不少精衛出去暗查,皆是無果,而今若要在三日之內全然確定大英所在的方向,許是,許是無法實現。」 

  這話一落,便有另外的副將接道:「是啊,三日時間的確過短,皇上也知大英之國極是神秘,且世上鮮少人知曉大英所在之地,此番差精衛出去布網而搜尋消息,也無疑是大海撈針,但若要在三日之內便全然確定大英所在的方向,的確是……」 

  不待那人後話道完,顏墨白眼角微挑,漫不經心的出聲打斷,「整整八日,爾等皆未查出大英確切之地,而今朕再對爾等寬限三日,爾等仍有異議?」 

  那言話的副將陡然噎了后話,目光陳雜,面色發緊,未敢在言話。 

  在場副將們也心有惶恐,緊張壓抑,縱是本想依照事實而回答顏墨白這話,但卻又迫於顏墨白渾身的威儀與凜冽而不敢風多言。 

  周遭氣氛,陡然沉寂了下來,無聲無息之中,壓抑盡顯。 

  眾人皆垂頭下來,任由光影掩蓋住滿臉的緊張與無奈,待得片刻后,沉寂陰冷的氣氛里,顏墨白那淡漠幽遠的嗓音再度緩緩而起,「欲給你們足足十一日,你們都查不出大英之地的具體位置,如此,爾等還想朕給你們多少時日?半月,一月,還是半載?嗯?大英的確神秘,世上之人也的確鮮少知曉其真正位置,但大英被護得太好,終還是有漏洞之處,只不過,爾等僅按照尋常的打探之法來進行,自是難以打聽出消息,但若,差精衛全然在此處方圓百里之地的秦樓楚館搜尋,再差人在周遭撒網搜尋稍稍擅蠱擅玄黃之術的人,如此打探,定不愁無大英的消息。」 

  這話入耳,在場副將皆是一怔,思緒也跟著沸騰上涌,突然間,竟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他們著實是疏忽了這兩點。本以為撒網出去大肆在各地搜尋可疑的大英之人便可調出大英的所在位置,卻是恰恰遺忘了差人在秦樓楚館暗查,也忘了差人在各地之中搜尋擅蠱擅玄黃之術的人。 

  畢竟,根據大的方向,此地離大英最多百里之距,是以此地周遭,定會或多或少分佈著一些大英之人,又或許,即便此地未有大英之人,但至少,許是也會有大英之人抵達此處遊玩賞樂才是。畢竟是離大英邊境不遠之地,是以自然也會散落著大英之人才是。 

  只是,這兩點雖是在理,但他們卻全然未料,此番大軍都在此地駐紮了這麼久,自家主上這時候才遲遲提出這二者建議,倒也著實讓他們驚愕了些。 

  依照自家主子雷厲風行的性子,只要想到這兩點,自然也會極快告知他們,但如今卻拖到這時候才建議,難不成,這八日以來,自家主子並不著急進軍大英,而是有意駐紮在此……等人? 

  畢竟,那大旭大公主這才剛入營地,自家主子夜裡便開始提議,莫不是,前些日子自家主子的心思與重心本就未放在尋找大英之地的事上,而是,他的心思啊,全全放在了大旭長公主身上? 

  思緒翻轉,各種情緒與度量在心底交織,奈何即便心有沸騰,在場副將們卻不敢朝顏墨白疑慮半句。 

  待得眾人沉默片刻后,便開始面面相覷一番,而後紛紛朝顏墨白恭敬點頭,大呼『聖上明智』。 

  顏墨白面色依舊不變,神色深邃幽遠,那雙漆黑的瞳孔,也仍無半點的起伏。 

  「此事莫要再耽擱,三日之後,朕無論爾等用什麼法子,朕都要聽到大英地的確切位置。」 

  僅是片刻,他薄唇一啟,再度幽遠如霜的出聲,待得這話剛落,他便稍稍斂神一番,清俊儒雅的面容也卷了幾縷興緻缺缺之色,隨即全數揮退副將。 

  待得副將們全數出得帳篷,他才在原地立了半晌,而後才回神過來,緩步朝不遠處 

  帳門行去。 

  此際,夜色已是越發深沉,三更全然已過。 

  營地之中,各處的帳篷都已熄了燭火,漆黑一片,徒留帳篷巷道上的火盆還在熊熊燃燒,火苗子赤黃跳躍,似要不自量力的將偌大漆黑的天空都吞沒一般。 

  冷風肆虐而動,涼薄驟起。 

  顏墨白稍稍皺了眉,指尖微動,忍不住攏了攏隨意披著的衣袍。 

  眼見顏墨白出來,伏鬼終是鬆了口氣。自家主子雖仍是不顧身子的與副將們夜議,但終還是極為難得的不曾通宵熬夜,此番三更過後便已出來,比起往日來,的確是好了太多。 

  伏鬼神色微動,沉默片刻,隨即便捧緊了手中早已準備好的大氅朝顏墨白行去,待得極是恭敬的將大氅為顏墨白披好,剛將兩手縮回,卻也正這時,便聞一道幽長複雜的嗓音微微響起,「長公主可醒來?」 

  伏鬼猝不及防微怔,待回神過來,才恭敬低沉的道:「目前尚未有精衛過來通知長公主睡醒的消息。」說著,思緒翻轉,靜默片刻,而後忍不住補了句,「許是皇上此番回主帳再就寢,長公主也全然不知皇上夜裡出來過。」 

  顏墨白面色分毫不變,瞳色幽遠的凝於前方遠處的火盆,隨即定睛朝那火盆內的火苗子掃望,待得雙瞳全然被那火苗點亮,他才薄唇一啟,淡漠幽遠的道:「你跟了朕多年,朕之心思,你雖大多能懂,但自然有些心思,卻非你所能明。是以,有些事,朕不喜你插手,雖會念在多年主僕情分而饒你性命,但若,你仍是執意妄加揣度朕之心意,更在某些人與事面前擅自為朕做主,如此,有朝一日許是再觸朕之忌諱,朕許是,當真留不得你了。」 

  伏鬼瞳孔抑制不住的顫了顫,心底通透。 

  自家主子歷來不喜人違逆,更也不喜人背叛與欺瞞,他伏鬼今日背著他對長公主說了他之傷情,本是觸了他忌諱,他今日能饒他一命,也的確算是法外開恩了。 

  只是,正也因跟隨自家主子多年,才深知他並非太過良善之人,是以,便是他跟了他多年,而一旦真正令他大怒,他自然不會對他手下留情。這點,他伏鬼一直都心知肚明,全然知曉,只是明明知曉,卻終歸還是忍不住想去觸犯。 

  只因,他的確不願看到自家主子被重擔與仇恨折彎腰桿,也的確不喜他會真正變為人間嗜血的閻羅,甚至於,他也不願見得他勞心勞力筋疲力盡,他僅是站在一個忠僕的位置上,想守著他,輔佐他,甚至,願他一切安好罷了。 

  如是而已。 

  「皇上之言,屬下記下了。只是,也望皇上能體諒屬下之心,跟了皇上這麼多年,皇上是如何一步步走過來的,屬下皆全數看在眼裡。是以,比起其餘之人來,屬下最是深知皇上一路行來不易,是以,也打從心底的想要皇上體恤己身,照顧好自己。但若有朝一日皇上仍是被仇恨魔怔,屬下許是仍會違逆皇上之意而做出令皇上不悅的事來,只是無論如何,且望皇上知曉,屬下之命死不足惜,但望皇上,一世安好長存。若能如此,屬下便是死在皇上手裡,屬下也能,瞑目。」 

  他嗓音極是厚重認真。 

  待得嗓音一落,他便垂頭下來,不再言話。 

  顏墨白滿目幽怨,清俊的面容淡漠無波,沉寂一片。 

  然而即便外表極是平靜,但心底深處,終還是再度掀了幾縷波瀾。 

  他也未再言話,心思搖曳起伏,更也無心言話。 

  兩人便這麼一聲不吭的往前,兀自沉默,待得抵達主帳前時,顏墨白才稍稍駐足在帳口,脊背挺得筆直,突然幽遠無波的道:「你之心思,朕自然明白。只不過,你並非朕之奴僕,而是朕之左右手,朕從未想過要你來守候,而是要與你一道並肩作戰,馳騁疆場。你隨朕一道出生入死多年,朕最是不願你有朝一日會死在朕手裡,朕對你的期望與當初一致,願你我馳騁並肩,狼煙角逐,待得天下徹底大安,大計而成,那時,朕自會對你加官進爵,讓你後生無憂。」 

  這話一落,不待伏鬼反應,他已稍稍抬手,掀開帳門便踏步進入。 

  待得帳門徹底落下,掩蓋住了帳內的所有光景,伏鬼這才回神過來,雙眼微顫,連帶刀疤橫亘的面容上,一派自嘲悲涼。 

  他伏鬼,也是有心馳騁疆場,有心狼煙角逐。 

  只可惜,打鬥與拼搏,終還是比不上自家主子的性命與安好。他伏鬼自打被自家主子救下,便是為自家主子而活,是以,他不在意什麼大計拚鬥,他只在意自家主子的安穩。如此,無論自家主子對他期許如何,他許是都會讓他失望的,甚至,一旦情況允許,他還是會違逆他的本意的。 

  他伏鬼不怕死。他只是怕,自家主子會仇恨加身,自行魔怔。他也不怕天下生靈塗炭,處處皆成獻血煉獄,他只怕,自家主子會成親自造成這天下煉獄的罪魁禍首,從而,再受天命的懲處,不得善終。 

  思緒層層幽遠,伏鬼雙腿僵硬,整個人猶如冰雕般立在寒風之中,一動不動。 

  而此際的主帳內,燭台依舊微微的燃燒,火光跳躍。 

  帳篷一角的幾隻暖爐,仍似火苗旺盛,搖曳有力。 

  周遭的空氣極有熱度,片刻之際,便已驅散了顏墨白滿身的清冷與涼薄。 

  待踏步行至床榻前時,他目光微微一垂,凝在了鳳瑤那安睡得面容,待得仔細凝望半晌,他深邃的瞳孔才逐漸柔和開來,隨即稍稍褪了大氅與外袍,掀了被褥便上榻。待得身子全然在榻上躺好,他才再度伸手,極為難得的小心翼翼將鳳瑤攬了過來,緊擁在懷。 

  瞬時,懷裡頓時被鳳瑤的身子填滿,一種難以言道的充實與溫暖層層在心底蔓延而起。 

  他瞳孔越發的柔和,然而眼底深處竟也急不可查的漫出了幾許複雜與憂傷,而後稍稍側頭垂下,極是輕微的在鳳瑤額頭落了一吻,隨即輕微嘆息,「命運既是如此戲弄,我定會,為你逆了這命。」 

  幽遠低沉的嗓音,嘆息重重,卻又似話中有話。 

  鳳瑤則睡得安穩,一動不動,全然也不曾將他的話聽入半許。 

  顏墨白也不再言話,僅是兀自沉默了下來,待得半晌后,他才抬手而動,隔空用內力拂了周遭燭火,隨即稍稍合眼,緩緩而睡。 

  這一夜,徹夜無夢,鳳瑤睡得極好。 

  待得翌日醒來時,不知為何,她竟到了顏墨白懷裡。 

  待得神智全然回籠,她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只道是明明睡前之際,顏墨白還蜷縮在她懷裡,怎這一覺睡下,醒來時,她竟到了顏墨白懷裡。 

  兩人姿勢究竟是何時換卻,此際自然也是無法再追溯,只是見得顏墨白雙目緊閉,滿目酣然,似是正在沉睡,鳳瑤瞳孔略微一縮,卻是片刻后,便也全然的松神松心,而後開始稍稍抬手,本是想再度下意識的去探顏墨白手腕的脈搏,不料手指剛在被褥中動彈半許,顏墨白竟似被手指與被褥的摩擦聲驚擾,那雙本是緊合著的雙眼,也極緩極緩的掀開了。 

  瞬時,鳳瑤的手指驀地頓住,不再動彈,目光也頓時朝他雙眼凝去,則見他那雙展露出來的雙眼略微朦朧,混沌不清,卻也僅是片刻后,那雙睡意迷濛的眼睛便逐漸的清明開來,而後,瞳孔微縮,徑直對上了鳳瑤的眼。 

  「醒了?」 

  僅是片刻,他那雙眼睛便微微而勾,一抹笑容全然泄在了眼角與嘴角上,隨即,他便薄唇一啟,溫潤平緩的出了聲。 

  這話入耳,鳳瑤按捺心神的點頭,隨即指尖再度朝前一動,本打算堂而皇之的為他把脈,不料指尖稍稍朝前挪了半許,便被他突然伸來的手給全然握住了。 

  鳳瑤眼角一挑,深眼凝他,他則依舊笑得雲淡風輕,「你剛醒來,便要對我動手動腳,怎多日不見,鳳瑤竟變得如此主動了?」 

  他這話略微卷著幾分調侃,隨即嗓音道出,卻也不待鳳瑤反應,便已自然而然的鬆了鳳瑤的手,緩緩的坐了起來。 

  墨發頓時順著他的肩頭傾斜下來,如絲如瀑,他褻袍也略微褶皺凌亂,衣領也微敞而開,順勢露出了一團精瘦白皙的胸膛。 

  鳳瑤目光驀地偶然觸到他胸膛上,因著太過突然,一時之間,瞳孔也抑制不住的顫了幾下,而待回神過來,她便即刻將目光挪開,低聲道:「將手伸出來,本宮為你把把脈。」 

  她全然未將顏墨白方才的調侃之詞聽入耳里,開口便極是直白的道了這話。 

  顏墨白神色微動,勾唇而笑,慢悠悠的道:「此番睡了一宿,我僅覺渾身神清氣爽,是以把脈之事,許是不必再行了。」 

  「既是覺得神清氣爽,便該不懼本宮為你把脈才是。除非,身子本是不適,卻又要故作掩飾,是以才不敢讓本宮把脈。」待得他嗓音一出,鳳瑤便全然不耽擱,當即低沉的回了話。 

  顏墨白靜靜凝她,面上的笑容稍稍深了半許,待得片刻后,他終是妥協下來,稍稍抬手橫在鳳瑤面前,略微無奈的道:「我對鳳瑤不薄,鳳瑤何時,能稍稍對我溫柔些?便是懷疑我什麼,自然,也可稍稍放緩語氣,不必太過針對才是,你說呢?」 

  鳳瑤指尖一動,下意識貼在了她脈搏上,淡道:「本宮已學不來溫柔。怎麼,你如今之意,是嫌本宮對你不夠溫柔?」 

  顏墨白神色微動,平和而笑,「這倒不是。只是心性溫柔,自然也可修身養性,陶冶情操……」 

  「本宮如今,僅是想得到征兒解藥,修養身心陶冶情操之類,本宮如今瞧不入眼。」不待顏墨白后話道出,鳳瑤便淡然幽遠的出聲打斷。 

  顏墨白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后話一噎,神色略有起伏,待得沉默片刻后,終是平和溫潤的道:「也罷。鳳瑤無心陶冶情操,那我便以情操熏陶於你便是。想來今日待在軍中也是百無聊賴,正巧你初到此地,不若今日,我們便去附近鎮子上走上一遭如何?」 

  鳳瑤瞳孔微縮,並未言話,僅是兀自沉默著,極是仔細的為他號脈。 

  這次,許是好生休息了一宿,是以這廝如今的脈搏,倒也是比昨夜還要來得強健有力一些。鳳瑤心底也稍稍釋然半分,隨即緩緩將指尖從他手腕挪開。 

  他則順勢將手縮了回去,懶散溫潤的問:「我脈搏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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