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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獎賞之罰

  第二百七十九章 獎賞之罰 

  她嗓音極低極沉,落在東臨蒼面上的目光也極是厚重認真。有些事,總在莫名之中肆意複雜的纏繞,雖是層層圍裹,看似迷霧重重,但仔細思量,卻覺有一條主線,即將剝開。 

  就亦如,無論是昨日梅林老婦送她的鳳冠手鐲,還是今日這東臨蒼口口聲聲的說的那人,這一切的一切,似是都與她尋常極其親密之人有關。 

  若是不然,又有誰,會將她肆意的捧在手心?是國師,是許儒亦,還是……那裝模作樣的顏墨白? 

  就亦如此番顏墨白的死,也是迷霧重重,詭異深深,也正是因為那具屍首面目全非,她才能全然不確定那具屍首究竟是否是顏墨白的,再者,顏墨白滿身武藝,陰沉腹黑,又豈會隨意葬身狼口!更有甚者,當日獵場軟筋散蔓延,連王能都渾身發軟的被殃及,她最初也是渾身乏力,身子極是不適,卻也正是被那顏墨白捉來的白貂咬了一口,才會突然神智清明心神大好,是以才可迅速奔逃而走。 

  這一切的一切,皆事態突然,卻又突然的迎刃而解,這其中,無疑是詭異連連,複雜四起,倘若再深究,便也能全然察覺當日月牙殿大火之際,顏墨白還置身事外,猶如未覺,且也正是她剛剛離開月牙殿後,那大火才那般恰到好處的燒了起來…… 

  思緒翻騰搖曳,層層不息,甚至因心底太過厚重發緊,竟覺這凌亂的思緒,都開始起伏不定,甚至雜亂無章了。 

  半晌后,東臨蒼仍是未言話,那雙隨和溫潤的瞳孔,就那麼靜靜的凝在她面上,肆意打量。 

  鳳瑤眉頭皺得更甚,低沉而道:「東臨公子仍是不願說?」 

  東臨蒼突然嘆了口氣,故作自然的將目光挪開,脫口的嗓音,也逐漸幽遠開來,「便是在下不說,長公主心底不是有譜了嗎?」 

  鳳瑤冷道:「雖是有譜,但也不過是本宮自行猜測的罷了。倘若東臨公子正要讓本宮心服,自該將一切真相,告知本宮。」 

  「長公主何必著急,該來的,都會來。楚王補壽之日,紛爭一起,那時候,真相自會水落石出,而長公主心底的所有疑慮,定也會迎刃而解了。如此,長公主何須著急,只需再等個幾日,一切,都會如長公主所願,和盤托出。」 

  他嗓音依舊柔和,沉寂安然,只是那脫口的語氣,卻極為難得的卷著幾許幽遠。 

  待得這話落下后,他突然轉眸朝鳳瑤望來,柔柔一笑,轉了話題,「聽說,長公主今早去月牙殿看了?」 

  鳳瑤瞳孔微縮,深眼凝他,「果然是一切都瞞不過東臨公子。但就不知東臨公子是如何知曉本宮今早去過月牙殿了。」 

  東臨蒼勾唇一笑,「這世上,並無不透風的強,而今幾國皆在這行宮之中,雖戒備森嚴,但卻各國的眼線密布,哪國之人若有什麼動靜,自會在行宮傳遍,不是秘密。」 

  是嗎? 

  鳳瑤眼角一挑,心生起伏。 

  如此說來,她今早那月牙殿之行,滿行宮之人都知曉了?甚至於,連那大楚皇后,也知曉了? 

  正待思量,東臨蒼那幽遠隨和的嗓音再度揚來,「月牙殿中的曼珠沙華被焚燒一片,招魂不得。是以,有人終歸還是坐不住了,要讓法師道士親自做法除鬼。呵,但卻不知,這世上本無鬼怪,最森冷恐懼的,不過是活人罷了。那大楚皇后歷來作惡,好運氣也該是到頭了,而今鬼怪除不了,她自己,許會與他那寶貝兒子一道成鬼呢。只不過,就是可憐了那大楚二皇子了,畢竟是大好年華呢,年紀輕輕便落得個慘死下場,的確悲涼了些。」 

  他無疑是話中有話。 

  鳳瑤聽得滿心愕然,一股股複雜森涼之感,也在心底徹底的蔓延而起,隨即又搖曳升華,渾身上下,也是僵硬一片,連帶心底的複雜之意越積越多,似要徹底炸開一般。 

  她來不及問這東臨蒼如何知曉那月牙殿的曼珠沙華花被全數燒毀,也不曾想問這東臨蒼如何知曉月牙殿有過法師做法,她僅是滿目複雜陰沉的朝他凝著,低沉沉的問:「東臨公子也認為,那月牙殿的曼珠沙華花與法師做法之事,與大楚皇後有關?」 

  東臨蒼輕笑一聲,溫潤隨和的朝鳳瑤望來,「長公主又何必多此一問,答案如何,長公主今兒去了那月牙殿後,不是已然猜到了么。」 

  鳳瑤眉頭一皺。 

  他目光則順勢在鳳瑤身上掃了幾圈,繼續道:「有些事此際知曉得多了,並非好事。而今之際,長公主只需顧好自己便成,吃好喝好玩兒好,該來的,自會到來,該疑慮的,自然會迎刃而解,而長公主你,也只需見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說著,分毫不待鳳瑤反應,他話鋒一轉,「前方不遠便是在下寢殿,長公主若是閑來無事的話,可要去在下住處坐坐?在下此番,帶了些大英的新茶過來,長公主可好生品品。」 

  「不必了。」鳳瑤低沉清冷的出了聲,這話剛落,東臨蒼便悠然而道:「反正閑來無事,長公主過去坐坐也成。」 

  這話一落,全然不顧鳳瑤反應,便轉身朝前而行,只道:「走吧,長公主還從來不曾去過在下寢殿,且也不曾與在下聚過,此番,長公主本也閑來無事,便莫要推辭了。」 

  說完,足下便緩緩加快了步伐,徑直往前,甚至也不再朝鳳瑤多加招呼,亦如當她默認了一般,再不朝鳳瑤多問一句。 

  鳳瑤靜立在原地,面色清冷森然,目光也靜靜的朝東臨蒼的背影望著,直至他走至前方那路道的盡頭,她才瞳孔一縮,正要踏步跟隨而去,不料王能急忙而道:「長公主,東臨蒼 

  此人也非尋常,在不曾全然了解他之前,尚不可多加接觸。」 

  鳳瑤神色微動,低沉而道:「東臨蒼雖不可小覷,但也不可得罪。再者,本宮有事,也要對他旁敲側擊的問出來。」 

  王能眉頭仍是緊皺,全然不曾將鳳瑤這話聽入耳里,反倒是面上的擔憂之色越發濃烈,眼見鳳瑤足下又欲上前,他當即快步往上,擋在了鳳瑤面前。 

  鳳瑤眼角一挑,王能神色則越發緊烈,「長公主雖要對那東臨公子旁敲側擊的問話,但那人也是圓滑之人,定不容易問出來。再者,萬一那東臨公子與樓蘭安義侯心思一致,長公主此番過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他剛毅的嗓音極是厚重,勸慰十足,面上的擔憂之意也全然不曾掩飾。 

  鳳瑤並未立即言話,目光在王能面上掃視一圈,而後便極是幽遠的落在了前方道路盡頭,「東臨蒼若要對本宮不利,早會下手,何須等到此際專程約本宮過去再下手。再者,東臨蒼武功無疑在你與本宮之上,便是他當真要對你與本宮二人不利,便是本宮此番不過去,他定也有本事殺得你我。」 

  這話一落,不再多言,僅是稍稍抬步,繞開王能便緩緩往前。 

  「有些事,既是躲不過,還不如迎面而上。再者,比起那安義侯來,本宮更覺那東臨蒼,不會對本宮不利。」 

  眼見鳳瑤堅持,王能面色發緊,卻終歸是無話可說,僅得強行收斂心緒緩步跟上。 

  東臨蒼所住的院子,亦如他這個人一般,清雅卓絕,風華悠然。院子里,小橋流水,假山水榭,一應俱全,甚至於,院子中還有不少花木,色澤並非濃艷,反倒是清雅淡然,給人一種水色柔和之意。 

  東臨蒼並未領鳳瑤入得主殿,僅是帶著她在主殿前得亭子坐定。 

  這亭子,紫色的紗幔紛飛,亭外周遭則淺花縈繞,著實是浪漫別緻。 

  「東臨公子所住的院子,倒是清雅。」鳳瑤朝周遭掃了幾圈,低沉淡漠而道。 

  東臨蒼滿身端然的與她隔桌而坐,輕笑一聲,卻是並未言話,修長的指尖則親自為鳳瑤沏了杯熱茶,隨即遞到了鳳瑤面前。 

  那茶盞乃青花瓷,上方花紋也極是雅緻,此際,有茶水的熱氣自茶盞蓋子的圓孔處冒出,雖是僅有幾縷熱氣,但卻是茶香撲鼻,沁人心脾。 

  這茶,無疑是好茶。 

  她雖不太懂茶,但聞得著醇厚雅然的香味,也覺這茶並非凡品。 

  「不過是隨意分得的院子罷了,的確有幾分雅緻,但終歸,不是自己的,呵。」正這時,東臨蒼平緩溫柔的回了話,說著,嗓音稍稍一挑,「這是在下從大英帶來的新茶,長公主嘗嘗,味道可好。」 

  鳳瑤也未拒絕,舉著茶盞便淺飲一口,待得放下茶盞並再度抬眸朝他望去時,則見他正靜靜凝她,滿面笑容,似是朗然隨和的待她回話。 

  「茶味濃香恬淡,的確甚好。」她默了片刻,隨意應付了句。 

  東臨蒼則眼角微挑,突然笑了,「看來,長公主果然不太會品茶。」 

  鳳瑤微怔,淡漠觀他。 

  他逐漸抬手,再度為鳳瑤的茶盞內滿上了熱水,繼續道:「這茶,雖茶香濃郁,但味道卻稍稍有澀。而這澀味,若非細品,並不難品嘗得出,亦如長公主這般牛飲,想來自也是品不出來的。」 

  牛飲? 

  這二字入耳,鳳瑤眼角一挑,神色也沉了半許。 

  牛飲這二字著實稱不得好,再見東臨蒼那滿面笑容的模樣,無疑是在或多或少的調侃她。 

  「本宮的確不懂茶,看來倒是浪費東臨公子新茶了。」鳳瑤也未惱,待默了片刻,便低沉無波的出了聲,說著,嗓音稍稍一挑,繼續道:「東臨公子此番邀本宮前來,不會僅為讓本宮嘗嘗你茶水吧?倘若當真如此,倒也無趣了些。」 

  「此番邀長公主過來,的確只為讓長公主嘗嘗我大英新茶,但既是長公主並非懂茶,如此說來,品茶對長公主來說自也無聊了些。是以,若長公主不棄的話,不若,你與在下對弈幾局如何?反正此際閑來無事,也全讓對弈來消磨消磨時辰,長公主意下如何?」 

  鳳瑤瞳孔一縮,自也未有拒絕之意。 

  她雖棋術並非精妙,但尚且還能應付幾局。只不過,此番來這東臨蒼這裡的目的便並非要安然消遣,而是為了委婉套他嘴裡的話,如此,雖為對弈,但自然得有條件不是? 

  說來,雖如這東臨蒼說的一樣,有些事,提前知曉與後來知曉雖是並無太大分別,但她姑蘇鳳瑤恰恰是個不喜等待之人,既是東臨蒼這廝知曉一些內情,她姑蘇鳳瑤,又如何能當真忍住,不去對那些所謂的真相與事實探聽分毫。 

  思緒至此,她面色也逐漸幽遠半許,卻是並未立即言話。 

  東臨蒼溫潤柔和的凝她,再度問了句,「長公主對那對弈之事,意下如何?」 

  鳳瑤這才按捺心緒,低沉而道:「對弈雖可,但獎賞之罰,倒也仍舊無趣了些。」 

  東臨蒼倒是不曾料到鳳瑤會突然這般說,他眼角猝不及防的挑了半許,但待全然反應過來后,便勾唇笑了,「長公主欲獎賞什麼,罰什麼?」 

  鳳瑤心底早有主意,淡道:「簡單。若本宮贏東臨公子一局,東臨公子便認真回本宮一個問題,不得委婉甚至應付的回答。但若本宮輸了,自也應東臨公子一個問題。如此獎賞之罰,東臨公子覺得可行?」 

  東臨蒼柔柔而笑,「自是可行。只是在下這人著實沒什麼秘密,想來長公主便是有心在在下身上套得什麼話,許是最後結果,會讓長公主失望呢。」 

  他言語極是柔和,但這話內容,無疑像是全然猜透了鳳瑤的心思一般,刻意言道出來調侃於她。 

  鳳瑤也未多加在意。待小廝將棋盤與棋盒全數端來之後,她便執了白子,率先在棋盤上落子。 

  此番對弈,她無疑是打起了精神,指尖棋子每走一步,她皆得幾番思量后才落定,態度認真而又嚴謹,心底的輸贏之心極重,加之心有目的,是以自己也不允自己失誤或是被這東臨蒼贏過去。 

  而相比於她的嚴謹認真,東臨蒼倒是態度懶散隨意,落子也極為隨意,雖看似是一番溫潤柔和的模樣,似是重在玩樂,並未將這盤棋看得太重,然而即便如此,他每走一步,卻是格外精妙,甚至對鳳瑤的棋子也咄咄相逼,無疑是個棋中高手。 

  鳳瑤不敢大意,落子越發認真。 

  兩人皆相對無言,暗中較勁。周遭氣氛也沉寂得厲害,徒留風聲浮蕩,卷著幾許淡淡花香,味道雖清淺淡然,但鳳瑤卻太過投入,分毫不察。 

  這盤棋,兩人皆騎虎相當,誰也不曾讓誰。 

  帶得許久后,棋盤上早被密集的棋子全數擺滿,而待得鳳瑤棋盒一空,東臨蒼也落下最後一枚黑子后,瞬時東臨蒼輕笑一聲,溫潤清淺的嗓音也頓時打散了周遭沉寂壓抑的氣氛,「長公主,承讓了,在下,險勝。」 

  鳳瑤一愕,垂眸將棋盤仔細掃了幾圈后,才終於是反應過來。 

  原來這東臨蒼早就布好了陷阱,就等她迷糊之後,再給她致命一擊。他哪裡是在險勝啊,明明是早就將陷阱挖好,從而如同逗狗一般的故意陪她玩了這麼久罷了。 

  思緒至此,心底著實有些不好受。 

  鳳瑤面色也陡然沉了幾許,奈何那東臨蒼仍是滿面笑容的落井下石,「依照長公主方才所言的獎賞之罰,而今,在下可否問長公主一個問題了?」 

  鳳瑤稍稍調整了坐姿,端然而坐,「東臨公子直問便是。」 

  東臨蒼神色微動,倒也不曾耽擱與客氣,當即而道:「在下與長公主也算是接觸了幾次,倒覺長公主性子英烈,對人也極是戒備清冷。就不知,長公主與貴國攝政王雖為夫婦,但你對他,可有半許動情?」 

  他嗓音極是溫緩,略微卷著幾許漫不經心,似如當真隨意言道出來的一般。 

  然而這話落在鳳瑤耳里,卻令她猝不及防的怔得不輕。 

  世間問題千千萬萬,而今這東臨蒼突然擇了這個問題來問,無疑是有些異樣了。再者,她與他也的確是萍水相逢,並無牽扯,如今他突然在意她與顏墨白之間是否有動情之意,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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