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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和相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和相處 

  溫潤平和的嗓音,細聽之間,不難聽出其中夾雜著的幾許幽遠與厚重。 

  鳳瑤神色微動,思緒翻轉,頓時沒了后話。 

  沙場點兵的場面,她雖不曾親眼見過,但也能想象得到,就亦如當日大盛之軍兵臨城下之際,她即便心痛心顫心懼心冷,也會強行壓制,從而裝作無事人一般,與司徒夙對峙,甚至不惜一切且淡定至極的從城樓上跳了跳下去。 

  又或許是,有種淡定從容,並非刻意的偽裝。也可能是一種習慣,又或者,是在某種特定條件下不由自主而衍生出的一種堅強。 

  而聽這顏墨白之言,他如此淡定從容,不將自己的疲憊與虛弱展露分毫,似屬第一種。 

  思緒至此,鳳瑤面色也逐漸放緩了幾許。 

  待得片刻,才低沉而道:「攝政王習慣了堅韌或堅強,不願表露,就不表露吧。本宮只是覺得,本是受了傷,是以,攝政王在本宮面前,也無需太過壓制心緒或是傷痛罷了。畢竟,攝政王的傷痛,本宮,許是比你還了如指掌。」 

  他眼角稍稍一挑,似的突然想到了什麼,乾咳一聲,「微臣聽說,昨夜微臣生死一線時,僅有長公主一人在屋中救治微臣。」 

  鳳瑤淡漠點頭。 

  「那微臣當時,衣衫可有……」 

  鳳瑤瞳孔微縮,未待他嗓音言完,低沉而道:「攝政王究竟想問什麼?又或是,性命當前,攝政王竟還在意本宮莫要看了你全身?」 

  他神色微變,微挑的眼角,似也稍稍僵了半許,「長公主能對微臣出手相救,微臣自是感激。只不過,長公主終歸是雲英未嫁之人,若冒然與微臣那般親近或是其它,一旦傳了出去,豈不影響長公主聲名?」 

  這話他不說還好,一說,鳳瑤面色也沉了半許。 

  「本宮而今,早被滿京之人傳得凶如夜叉,攝政王以為,本宮還有聲名可言?」 

  他乾咳一聲,逐漸挪開目光,緩道:「微臣並非此意。微臣,也僅是不願長公主因微臣而受得任何影響罷了。到時候,萬一長公主因這些聲名而嫁不出去,微臣定會心底有愧。」 

  平緩無波的嗓音,透著幾分從容與淡定,卻獨獨未有半許的擔憂或是真正為鳳瑤做想的愧疚。 

  鳳瑤淡掃他一眼,低沉而道:「本宮聲名,便不牢攝政王操心了。便是本宮日後嫁不出去,也與攝政王無關。而攝政王你,倒也自該讓你府中之人守好嘴,畢竟,攝政王昨夜,並非是衣衫不整,而是,一絲不存,倘若攝政王也擔憂你的聲名,自該讓你府內之人,守好嘴風。」 

  顏墨白神色微變,深黑的瞳孔也略微浮出了幾許異色與深沉,但卻並未再言話。 

  一時,周遭氣氛驀地沉寂了下來,幽謐寧靜之中,透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厚重。 

  船篷外,船槳在水中滑動的聲音極是清脆蕩漾,船隻也微微的搖晃著,再加之船內氣氛幽謐,寧然清緩,倒也讓鳳瑤逐漸的卸下心防,心生釋然與平靜。 

  不多時,船隻微微的停了下來。 

  隨即,篷外揚來了青桐恭敬的嗓音,「主子,長公主,河心已至,若在此處垂釣魚蝦便是最好。」 

  鳳瑤稍稍抬眸,朝顏墨白望來。 

  顏墨白低應了一聲,並未多言,僅是抬手指了指身邊的船篷,朝鳳瑤勾唇而笑,「有勞長公主將這船篷的窗戶打開。」 

  鳳瑤神色微動,並未言話,待目光朝他手指指著之處一掃,便見那船篷上的確有一個窗戶,待伸手稍稍推開並架好小木棍時,船外的水面竟只比窗戶底端的窗棱低上半尺。 

  如此將船篷開了一道大窗戶,倒也著實方便垂釣。 

  鳳瑤如實想著,待得回神,便見顏墨白正靜靜而坐,目光朝外面的水面望著,似在極為難得的發獃。 

  「攝政王在想什麼?」鳳瑤淡漠無波的問。 

  這話一落,不經他回答,便已主動伸手擺弄起了一旁的魚竿。 

  「長公主金枝玉葉,這些擺弄魚竿魚鉤魚餌之活兒,由青桐代勞便是。」正這時,顏墨白平緩無波的出了聲。 

  隨即,分毫未待鳳瑤回話,他便已將青桐喚了進來。 

  小小的船艙,突然容了三人,乍然之間顯得有些擁擠。 

  鳳瑤不曾垂釣過,是以這顏墨白讓青桐為她整理魚竿魚鉤這些,她並未拒絕。 

  待得一言不發的將所有垂釣的東西交給青桐后,青桐略顯緊張,恭恭敬敬的開始急忙擺弄垂釣之物,待得在兩隻魚竿的魚鉤上掛了餌料后,他才將兩隻魚竿朝鳳瑤遞來,「長公主,成了。」 

  鳳瑤順手接過魚竿。 

  青桐並未多呆,倒是極為識時務的退出了船篷。 

  鳳瑤自行將一隻魚竿握在了手裡,另一隻魚竿,則朝顏墨白遞來。 

  顏墨白無奈而笑,「微臣雙手皆傷,這魚竿,還是長公主為微臣拿著為好。」 

  鳳瑤神色微動,隨後將兩隻魚竿都踩在了腳底,低沉而道:「攝政王說了是來垂釣,而今自己倒是連魚竿都無法握得,如你這般,究竟還出來垂釣個什麼?」 

  低沉淡漠的嗓音,透著幾許不曾掩飾的淡嘲。 

  顏墨白並未惱怒,面容依舊平和溫潤,只是瞳孔之中則夾雜了幾許幽遠,連帶脫口的嗓音都顯得幽遠,「微臣,只是想在這湖心,散散心罷了。」 

  鳳瑤眼角一挑,深眼凝他,欲言又止一番,卻終歸未再言話。 

  一時,船篷內的氣氛再度陷入沉寂,徒留河風微微,迎面而來之際,夾雜著幾許水汽,吹撲在臉上,竟是隱約卷著半縷魚腥氣味。 

  閑來無事,鳳瑤心境也逐漸平和開來,目光,也略微仔細的凝在了湖面的魚漂靜靜觀望。 

  只是,青桐所選的這個位置,的確甚好,也僅是片刻功夫,兩隻魚竿的魚漂竟齊齊猛烈的起伏。 

  鳳瑤神色一動,面色不自覺的帶了笑,隨即當即握竿而起。 

  瞬時,兩條閃著銀光的魚頓時隨著魚線破水而出。 

  「青桐!」待得將兩條魚拉上船艙后,眼見魚在船板上不停的跳動,鳳瑤急忙出聲。 

  青桐當即跑入蓬內,緊著嗓子熱絡恭敬的笑,「長公主好生厲害。」 

  這話一落,急忙為鳳瑤取魚並重新在魚鉤上掛上餌料。 

  初次垂釣,便有魚上鉤。 

  說來,這種感覺,倒是略微新鮮。 

  鳳瑤心底也不自覺的徹底鬆懈開來,面上,也或多或少的再度掛了笑意。 

  這青州河內,魚多魚肥,待得半個時辰之內,鳳瑤便已起了三次竿,釣了好幾條魚了,待得青桐第四次將魚餌為鳳瑤掛上后,鳳瑤這才稍稍回神過來,轉眸朝顏墨白一望,不料他正靜靜的望著她,瞳孔幽遠,似在極為認真的觀她,又似瞳孔看穿了她,在兀自發獃一般。 

  「攝政王如此看著本宮作何?」 

  鳳瑤瞳孔微縮,再度出聲。 

  顏墨白倒是渾然不曾有半許尷尬,整個人依舊平緩無波,淡定自若,卻也僅是片刻,他薄唇一啟,只道:「與長公主接觸這麼久,今日,倒是第一次見長公主笑。」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本以為長公主尋常並無愛好,卻是不料,長公主是喜好垂釣的。」 

  鳳瑤淡道:「第一次垂釣罷了,自覺新奇,但也並非太過喜歡。」 

  顏墨白也不多言,僅是將目光緩緩從鳳瑤身上挪開,而後猶如應付一般,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鳳瑤深眼凝他,默了片刻,低沉淡問:「攝政王今日,可是有心事?」 

  他神色幽遠的凝著前方的河面,並不言話。 

  鳳瑤凝他幾眼,也不再多問,本以為這顏墨白要一直沉默下去,不料片刻之後,他竟突然幽遠深沉的出了聲,「長公主且說,人死了之後,可會當真有靈魂?」 

  鳳瑤怔了一下,著實未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 

  再突然憶起昨日這顏墨白是因上墳而遭受磨難,心底也略微瞭然,隨即,鳳瑤斂神一番,淡聲而問:「攝政王可是在想你母親了?」 

  他面色分號不變,「長公主還未回答微臣的話。」 

  鳳瑤神色微動,低沉而道:「人死後是否會有靈魂,這個,得看你自己信不信了。但依照本宮來說,是不信的。」 

  說著,心底微深,思緒也開始逐漸幽遠,而後瞳孔一縮,低沉而道:「本宮已是答了,而今,便該攝政王回本宮之話了。」 

  他依舊靜靜的望著船外的河面,無聲無息,似是不曾聽到鳳瑤的話一般。 

  鳳瑤眉頭終於是稍稍皺了起來,卻是這時,顏墨白突然而道:「微臣,並非在想微臣的娘。只因,過世太久的人,微臣對她容貌,都已記之不起,又何來真正的念想。」 

  是嗎? 

  這話聽著倒是略微涼薄,但鳳瑤卻是不信的。 

  若這廝當真不想他的母親,又何必會心情不善,甚至還會宿醉未醒便上山去上墳? 

  思緒至此,鳳瑤也不就此多言,只是話鋒一轉,繼續道:「對了,本宮昨日上山,也曾見到過你娘親的墳墓。而那墓碑上的字跡,極是稚嫩,可是攝政王小時候自己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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