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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破局

  廖仲人轉頭看向宋元夕,眼神中沒有剛才的威嚴,竟溫柔許多。他道:「元夕啊,你這是在怪老夫越界了嗎?」

  宋元夕不語,輕咬牙關,靜待下文。

  廖仲人苦澀一笑,說道:「可你也得看看我是為了誰。增加禁軍守衛,與我本人毫無干係,全都是為了陛下的安危吶。」

  「廖伯伯想在宴會上做些什麼?」宋元夕打斷廖仲人,直指核心。

  「老夫正在靜待陛下說服梁使,逮捕賊人。」廖仲人坦然答道。他將雙手向後一背,續道:「可若陛下沒能如願,難道要等到明日,讓那個小賊安然離開厲國國境?」

  宋元夕靜默片刻,點點頭道:「元夕知道了。」

  說完,宋元夕施禮告退。離開幾步,宋元夕又退回來,向廖仲人道:「只這一次。若今日如此出格之事再讓元夕發現。元夕也不知如何替廖伯伯隱瞞了。」

  天色將晚,天邊夕陽的橙色慢慢化開,大殿前的花鋪好了,現在染著一層金色,煞是好看。

  廖仲人看著宋元夕下了門樓,從花叢間穿過,快步走向大殿,直至消失。他深思片刻,才動身離開。

  寢宮之內,王熾正站在銅鏡前,廖太妃屈膝半跪在地,幫他整理皇袍。

  「哀家聽說,梁國使團中有人公然侮辱我朝良家婦女,」廖太妃抬頭問道,「陛下準備怎麼辦?」

  王熾沒有想到,向來不問世事的廖太妃突然關心起這件事來。他不知如何作答。正思索間,廖太妃看出他的為難,默默閉上眼睛,搖頭說道:「陛下不必回答哀家。哀家不該過問政事的。」

  王熾平日中只隔著帘子例常問候廖太妃,廖太妃隔著帘子回話。二人之間的對話從來都是千篇一律的寡淡。今日晚宴前,廖太妃突然來至王熾的寢宮,親自為他穿上龍袍。王熾只覺奇怪,卻不敢詢問原因,便渾身不自在地由著廖太妃擺弄。

  直到這時王熾才明白,廖太妃原是為此事而來。

  廖太妃仍半跪於地上,她揉揉酸痛的眼睛,繼續去找皇袍一側那顆扣子對應的扣眼。可扣子著實繁多,廖太妃眼睛一花,竟向後栽下去。王熾慌忙俯身扶住廖太妃。他貼近廖太妃,才發覺她眼窩深陷,面容憔悴,本是姣好的容貌,這時卻全然暗淡,未老而先衰,成了朽木之態。

  廖太妃支撐著站起來,扶著胸口,向王熾連連擺手道:「老毛病了,陛下用不著管哀家。」

  聽著廖太妃自稱哀家的那種老氣橫秋的語氣,王熾默默咬牙。他只覺殿內無處不籠罩在一股壓抑之下,逼得他直想替廖太妃喊出聲來,一解胸中積鬱。

  可他終究不可能。王熾定定神,說道:「太妃放心,那侮辱女子的賊人,會有應得的懲罰。」

  廖太妃難得露出笑容,她伸手理齊王熾的衣領,拍拍他的肩,說道:「晚宴快開始了,陛下這便去吧。」

  王熾竟恍然覺得,太妃娘娘這雙眼睛,與他故去的生母十分相像。

  晚宴依例舉行,原本晚宴沒什麼特別,不過是皇帝與臣子舉杯同飲共賞歌舞,各國使臣敬獻賀禮祝賀新皇登基,各方說些場面話,如此而已。

  可梁國使臣侮辱厲國民女這事一出,讓這場表面上歌舞歡騰的宴會暗流涌動,幾個小國私下知道了消息,這時都等著看戲。

  來敬賀的鄰國除了梁國,稍大一些的便是南邊的衛國和西邊的方國。衛國偏居一隅,隱匿於南部的崇山峻岭之中,沒什麼野心,向來與厲國相安無事。方國與厲國和梁國均有交界,這些年吃了梁國不少苦頭,與梁國結下了梁子,而與厲國算是同病相憐,互無糾葛。這時,兩國派出的使臣都優哉游哉地倚在桌子旁,樂呵得一身輕鬆。

  相比之下,厲國官員笑臉無多,均是一臉凝重,時不時看向梁國使團所在之處。

  梁國由游牧民族的部落演化而來,國人多勇武好戰,且食肉舔血慣了,吃起飯來沒有絲毫文雅可言。只見梁國使節幾人紛紛用手抓起盤子中烤肉往嘴裡送,弄得滿手流油。他們也毫不在意,聽到點有趣的話語,便拍著手放聲大笑。油光飛濺,讓坐在一旁的周知禮掩住口鼻,毫無食慾。

  倒是有一個特例,只見梁國主使傅通正仔細地用筷子一根根挑出碗里魚肉的魚刺,慢條斯理地把魚肉放入嘴中,細細品嘗,十分斯文。

  宋元夕坐在靠門處的偏位上,涼風從門縫間貫入,宋元夕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揉揉鼻子,夾起一片蘿蔔往嘴裡塞,卻發覺蘿蔔早已涼透。她扔下筷子,也無心歌舞,可扭動的舞姬們嚴嚴實實封堵住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大殿中的情況。

  她托著腮幫嘆了口氣,心事重重,拿起筷子無聊地敲著桌面,心中默默預想著今日會如何收場。

  很快,最後一曲歌舞已畢,晚宴行至尾聲。

  這時候,只見傅通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大殿中央。

  霎時間,全場寂靜。

  「感謝陛下的多日款待。」傅通朗聲言道。「我朝陛下對貴國新皇登基的恭祝之詞剛才使臣已一一轉達,本使此次出使的任務已經完畢。可是仍有一事讓使臣心憂,不得不向陛下稟明。」

  「梁使但說無妨。」王熾從皇位上站起身來。

  傅通躬身說道:「近日使臣驚聞有一姦細混入我梁國使團之中,此人不但姦邪狡詐,意圖挑撥貴國與我梁國之間的關係,甚至欺侮了厲國一民間女子,其心可誅。」

  誰能想得到,這話是出自梁國主使傅通之口。

  宋元夕驚得張圓了嘴。筷子從她僵住的手中滑落,啪嗒落地。

  反應最激烈的是李格達。他預先完全不知傅通要如此做,只見他瞪直了眼睛,嘴中大喊著大家聽不懂的方言,踩著案桌就要跳起,向傅通撲去。李格達身後的梁國使團迅速齊力按住了他,使他無法撲騰。

  放眼望去,參宴之人臉上的表情個個精彩。唯獨王熾一人十分鎮定。他老氣橫秋地把手背向身後,嘴角卻止不住地上翹。他費勁壓平嘴角,按捺住面部齊齊上揚的神色,這才對傅通點點頭,粗著嗓子問道:「此人確實居心叵測,梁使待將此人如何?」

  「此人既觸犯厲國律法,便應將他交與厲國處置。」傅通不管周圍如何,依舊用明朗的聲音說道。他的聲音貫入大殿每一個角落,待他說完,餘音在殿內迴響,震得人耳根發麻。

  宋元夕如身在夢中。待恍然驚醒,她才發現晚宴已經散去,她已跟隨著眾人輕飄飄地走出了大殿。

  看到剛與梁使道完別的江風南正甩著袖子瀟洒向前,宋元夕快步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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