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高人
「藍橡子」開始試演。
貝斯SOLO開場,鼓手切入,暴風驟雨般的鼓點之後是肆意張揚的鍵盤,之後主唱發聲,略帶沙啞的嗓音和音樂頗為契合。
平心而論,「藍橡子」的演繹挺有搖滾范兒,雖然作曲略顯平庸,間奏的SOLO有借鑒的痕迹,但因為主唱颱風很好,總體效果還是挺不錯的。畢竟他們也是個新組合,比FLINT成立也就早那麼幾個月而已。
李諾出於禮貌剛想鼓掌,忽聽身邊的清潔工「噗」地一聲噴了,咖啡濺了一地。因為「藍橡子」的主唱正好站在他旁邊,還保持著完場的POSE,靴子上也被濺了幾滴咖啡。
「咳咳咳!」清潔工劇烈咳嗽著,差點把手裡的咖啡杯又打了。李諾連忙接過來,一邊給他拍背一邊問:「你沒事吧?」
清潔工擺了擺手,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那名主唱,臉色有點兒一言難盡,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有點嘲諷。主唱敏感地注意到了這一點,一下子怒了,甩了甩腳上的咖啡,叫道:「你幹什麼?誰讓你站這兒的?」
「我就是隨便聽聽。」清潔工好不容易咳完了,淡淡道。
主唱越發惱怒,沖場務喊道:「他哪兒來的?不是說了我們試音不要放閑雜人等進來嗎?你他媽都當耳旁風了啊?!」
場務臉上有點掛不住,一疊聲地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他是清潔工,等著八點半清場的,我看時間有點兒晚了就讓他在這裡站一會兒。」
清潔工聽到一句「你他媽」,眉頭微微一皺,看向主唱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淡淡道:「第一,我不是閑雜人等,第二,我只不過噴了一口水而已,又不是死罪,第三,我噴這口水是因為你唱得實在太差,根本不配站在這個舞台上,歸根究底還是你的責任!」
這話一出,別說場務,連李諾都有點驚呆,不明白一個清潔工哪兒來這麼大口氣。「藍橡子」的主唱更是氣瘋了,氣勢洶洶道:「你說什麼?你他媽算老幾?一個掃地的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你連站在這裡聽歌的資格都沒有!滾!」
場務見他動了真火,連忙斥責清潔工:「你別亂說話啊老頭,說了不要干擾藝人試練,你聽不懂就不要在這兒胡說八道了,快走快走!」
清潔工眉峰一揚,對那主唱道:「我沒有資格聽你的歌?我聽不懂?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這歌是唱給誰聽的?什麼人才能聽懂?」
「反正不是給你這種人聽的!」主唱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掃你的地去吧,滾蛋!」
「把你的手放下!」清潔工不急不怒,但眉宇間隱隱籠罩著一層戾氣,擋開他的手指道,「聽不懂你的人就要滾?那後天你登台的時候恐怕得讓人清場了,你這種東拼西湊不知所云的『作品』估計沒幾個人能聽懂!」
主唱勃然大怒,「啪」地一巴掌打在他手上:「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對我指手畫腳?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舞台下邊去?!」
「喂你冷靜點!」李諾就站在清潔工旁邊,怕他年紀大了真被推一把摔下去,連忙擋在他身前,對那主唱說,「說歸說別動手啊!」
主唱見有人居然敢替清潔工出頭,馬山將火力轉向李諾:「你他媽又是哪根蔥?」
李諾剛要理論,傅焓拉著他的胳膊往後一拽,站出來擋在主唱面前,冷著臉道:「你又是哪根蔥?一個試音試了快三個小時,你當你是天王巨星要參加春晚呢?別人還要不要走台了?且不論你唱得好不好——當然照我看是不怎麼好——就你這盛氣凌人的態度,我看這舞台上最該滾的人是你!」
傅焓氣勢極為凜冽,光年跟在他腳邊發出低沉的吼聲,雖然三次元世界普通人類無法聽見,但那種精神上的壓制十分強大。主唱被他懟得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一邊的場務看情況不好,立刻插在兩人中間打圓場:「大家都不要激動……FLINT是吧?下一個就是你們了,不要著急……」
「FLINT?」主唱回過神來,冷笑道,「哦,是你們啊?怪不得和掃地的大爺這麼惺惺相惜,**絲組合嘛!聽說你們的粉絲都是廣場舞大媽?話說你們來這兒幹嘛啊?整個音樂節的格調都被你們拉低了,回家跟老奶奶跳廣場舞去吧!」
《SPARK》傳唱度很高,確實被改編成了廣場舞,但從他嘴裡這樣陰陽怪氣地說出來全變味了,FLINT四人都勃然大怒,尤其姜騰逸,正要擼袖子讓他見識一下什麼是音樂學院第一毒舌,就見那清潔工大叔輕輕撥開傅焓,上前一步正色道:「你說的不對。」
所有人都一怔。清潔工直視著主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音樂是對情緒的表達,一首歌能夠在被年輕人青睞的同時,又被中老年人甚至是小孩子接受和傳唱,證明它對情緒的表達非常精準,非常到位,非常乾淨,它可以說是觸摸到了人性的本質!」
他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主唱被他突然轉變的畫風震住了,連李諾他們都有點驚呆。
「你剛才說的應該是《SPARK》吧?」清潔工繼續說,「你有沒有認真分析過這首歌?它非常新穎地用電音表達了Neo-classicalmetal,在保持格調的情況下做到了朗朗上口、老幼咸宜,你以為這容易嗎?你以為像你這樣東拼西湊弄一首看似華麗實則空洞的曲子,再找幾個光鮮亮麗的年輕人站在台上耍耍酷就是什麼了不起的、一般人欣賞不了的『藝術』了嗎?」
主唱被他訓傻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清潔工失望地看著他,搖頭,再搖頭:「你以為你站在這個舞台上,有這些人捧著你讓著你,你就是它的王者了嗎?你就能主宰你所謂的『音樂』了嗎?」
「膚淺。無論你花多少錢,仗多少勢,都改變不了你的音樂和你的人一樣差勁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