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別趕我走
楚、楚勛怎麼又來了?
龍沫兒驚得差點跳起來:剛剛快遞員那八卦的眼神已經讓她尷尬得要死,如果再讓楚勛看見她跟靳昭烈獨處一屋,甚至聽見後者管她叫「老婆」……自己在人間的清譽可就真的一點都不剩了!以後還怎麼嫁人?
敲門聲再度響起。
「哇!」不行,不能再讓第四個人目擊靳昭烈這冒牌老公!
情急之下,龍沫兒越過桌面,一把抓住靳昭烈的衣領:「別呆坐著,快找個地方躲一下!」
靳昭烈自然也聽見了楚勛的聲音,他無辜地說:「為什麼躲?」
「這、這是因為……」該怎麼解釋?龍沫兒舌頭就像打了結。
即使靳昭烈失憶了,看起來茫茫然很好拿捏的樣子,可實際上,她就是沒辦法說服他照自己的安排行事。而且,萬一不小心觸動靳昭烈的「你是我老婆只是不高興承認罷了」邏輯陷阱,她哪裡還有什麼理由讓他乖乖躲好,不要在楚勛面前暴露身形?
前幾次在外人面前的鬥法,都是血的教訓啊!
怎麼辦,怎麼辦?
「龍沫兒,你在家嗎?」門外楚勛略微提高聲調,溫潤口吻中帶上一絲適量的擔憂。
龍沫兒一驚,想也沒想就應道:「不在啊!我剛剛出門!」
楚勛:……
龍沫兒懊惱得直捂嘴。
見她鬆手,靳昭烈整頓被揉皺的衣領,順便到穿衣鏡前照照。
難道沒有什麼辦法讓他聽話嗎,龍沫兒急中生智靈光一閃,有了!
她撲向靳昭烈,把他摁在衣櫃門上:「其、其實是這樣的!我想跟你玩個遊戲呀!」
哈?遊戲?
靳昭烈不動聲色,也不提醒龍沫兒這壁咚的姿勢不太和諧,只靜待著她的下文。
「這個遊戲的名字叫躲鯊魚、呃不、躲貓貓,對,就是躲起來不要被當鬼的人發現,很簡單的!失憶的人全都要玩這個遊戲,才能恢復記憶!」龍沫兒急急道,「現在輪到你躲起來,記得不要亂動、不要吭聲!」
「……」你當我傻?
龍沫兒賣力忽悠:「鬼馬上就要進來了,你不能被他發現喔!被找到的話,鬼會吃人的!」
「鬼?」靳昭烈瞥一眼房門。
鬼是指門外那小子?
龍沫兒這情急之下的糊弄,拙劣得簡直沒眼看,但不知為何,對比門外那「鬼」,靳昭烈心中卻隱隱有股優越感。
即使如此,生意人的本性仍冒出頭來。
他問:「獎勵什麼?」
「獎、獎勵?」龍沫兒愣神。
「玩遊戲,有獎有罰。」靳昭烈慢條斯理地說。
無利不起早。
聽起來很有道理啊,既然輸了有懲罰,那贏了自然也要有獎勵,這樣才公平厚道。二哥說,人類之間來往,首要原則就是公平,如果其中一方只吃虧不受益,那交情遲早要完蛋,誰也不會跟你玩了。
可這隨口忽悠的事兒,上哪兒編個獎品出來,龍沫兒咬咬指尖。
叩叩叩,三長兩短。
「家裡有人嗎?」
楚勛又敲門了,話音裡帶著適度的困惑,敲門聲仍是不疾不徐,老神在在。
龍沫兒一咬銀牙:「在、在呢,我這就來!」
豁出去了!她對靳昭烈露出自以為很有威脅性的表情:「你要什麼獎勵,說!」
看著她呲牙咧嘴假裝很可怕、很不好商量的樣子,靳昭烈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笑。
他淡淡地回答:「別趕我走。」
「啊?」
「別趕我走,老婆。」靳昭烈說著,抬手,自然地撫過龍沫兒的臉龐,「我只有你。」
龍沫兒差點被他那雙鳳目給吸了進去。
男人眼中似乎流露出彷徨無助的神采……還有一點點受傷?再一眨眼,他的表情還是那樣冷,不食人間煙火一般高潔,剛才的脆弱是錯覺嗎?
龍沫兒突然產生極深的罪惡感。
她在對一個失憶的人做什麼啊,三番兩次趕人家流落街頭不說,甚至還仗著他失憶、坑蒙拐騙!不是還可以把他家人叫來接他嗎?
「好!」她用力點頭,「我不會再趕你走了。」
成交,靳昭烈轉身打開大衣櫃,準備躲進去。
「咦!等等!」龍沫兒阻止不及,兩人瞬間被洶湧而出的一大堆衣物淹沒。得到大哥意外的贊助,她上某寶消費了個夠,這些衣服連標籤都還沒剪呢!
楚勛耐心地等在門外。
屋內似乎有什麼聲響,隱隱約約地聽不真切,但他並不在意。他向來不著急,無論對女人,對金錢,還是對沉甸甸壓在肩上的復仇大計。
他總是有心情停下來,在路邊小酌一杯,看看風景,用不疾不徐的態度等待命運向他微笑。
是的,命運女神總會回報他最好的結果。
五分鐘后,龍沫兒終於趕來開門。
「原來你在。」楚勛溫和地笑笑,一點不介意她的怠慢,「我以為你出門了,正準備離開。」
「沒啦,剛剛是、那個、我才睡醒,腦子不太靈光……」龍沫兒尷尬地撓撓頭,又補充道,「應過聲之後,我好像又睡著了呢。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不能來找你嗎?」楚勛微笑反問。
「呃……」
龍沫兒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
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楚勛大方地放過她,不再促狹,只伸手,用手背輕輕在她額上貼了貼,轉瞬便離開。
他輕柔的動作讓龍沫兒差點走神。
她恍然間似乎回到了海底,一串泡沫從珊瑚礁里冒出來,輕飄飄拂過她的額發,朝著氤氳天光的海面升騰離去。她突然不捨得那串泡沫離去,總覺得少了它,自己就缺少了生命的一部分。
「等一下。」她拉住了楚勛那隻手。
楚勛略感詫異,好奇她要做什麼。
龍沫兒卻只是把他的手抓到自己鼻尖,細細嗅一番,末了,納悶地自言自語:「奇怪,沒有海水味道呀?」她為什麼會突然感覺那麼親切,簡直不願意這隻手離開?
「龍沫兒?」楚勛輕輕喚她。
「嗯?……啊!」
龍沫兒這才發現自己行為不妥:要知道,人類的手,那都是有主人的,不比得在身邊游來游去的小魚,可以隨便捉來親親摸摸!她現在的動作,可不就是主動牽一名男子的手嗎?傳開的話又要嫁不出去啦!
飛快甩開楚勛的手,龍沫兒窘紅了小臉,急忙解釋:「不不、我就突然、覺得好像很好吃、不是,我是說這個香水味道好懷念,所以……」
楚勛收回手,並不追究她剛才的失態:「沒關係,看你這樣活蹦亂跳,也沒有發燒,我可算放心了。」
原來他用手背試她體溫嗎?
「你擔心我?」龍沫兒愣愣地問。
楚勛點頭,神色坦然:「是啊,我們是朋友,幾天不聯絡,我擔心你會不會又生病沒人照顧。」
龍沫兒聽得大為感動:「謝謝!你真是好人!」
「還有禮物喔。」楚勛向龍沫兒展示左手提著的紙袋。裡面滿滿的,不知是什麼,散發的甜膩香氣卻在第一時間抓住了龍沫兒的嗅覺,讓她完全忘記方才的插曲。
「哇!蛋糕!」她歡呼。
剛剛似乎吃過什麼,不過跟熱乎乎的人間美食「蛋糕」比起來,前者可以立刻當做沒有來過世上了。
龍沫兒的愉悅讓人心情放鬆,楚勛微笑著提醒:「不請我進去坐坐?」
捧著蛋糕的龍沫兒立刻滿口答應。
她扭頭,看見客廳里東一個西一個的包裝盒,這才想起家中亂狀,緊接著,又想起自己還藏著一個大男人呢!
瞄卧室門一眼,她默默捏了把冷汗。
一定要藏好啊!不然被「鬼」抓住,她多長几張嘴也解釋不清啦!
對於女子家中亂糟糟的陳列品,楚勛友好地無視,沒說一個字。他甚至不曾把視線朝包裝盒上掃一下,就徑直入內了。
龍沫兒把蛋糕往廚房一放,立刻趕回客廳。
她在門口頓了頓,只見楚勛立在幾乎沒地兒落腳的陋室中,泰然自若超凡脫俗,如同她二哥出席龍宮盛會時一般,身帶一股明亮隨性的迤邐,耀眼得不可方物。
這妖孽男啊!
龍沫兒揉揉眼睛,趕緊打掃沙發,試圖請客人坐下。可她本就笨手笨腳,加上心慌,不是抱了這包落了那包,就是摞一疊鞋盒卻轟然倒塌。
楚勛失笑,伸出援手。
龍沫兒卻眼尖,瞧見他手上拿的那盒子不妥。
「等一下!那個我自己來!」伸手去勉強夠著的結果,反倒是弄得服裝盒子翻倒,內中衣物應聲掉落於地。
文胸!
還是最新款式的。
之前為了測胸圍,龍沫兒拿著軟尺繞來繞去,差點自己把自己給綁起來,現在文胸上那大大的杯罩字母,更讓她的臉紅得能烤蝦。
龍沫兒脫力地跪坐於地:完了,這下真的沒臉見人……好不容易才在人間結識到朋友呢……
此時,她突然聽見楚勛輕呼一聲:「哎!」
扭頭一看,男人正捂住自個兒的眼睛,輕輕揉著,口中說:「不好意思,有灰塵落進眼裡,龍沫兒,能請你幫我吹一下嗎?」
誒?他眼裡進灰了,什麼都沒看到嗎?
龍沫兒大喜,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啊,不可以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否則會被龍神爺爺懲罰的!「很痛嗎,我來幫你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