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
《我和初戀住在義大利的日常》\草燈大人
2017-01-06、
我的初戀名叫零君,熱戀至今已六年。從我未成年到成年,從我懵懵懂懂不知愛的年紀到現今羽翼豐滿,也知人情世故冷暖。
零君之所以叫零君,是因為他的名字里有字母l,人又簡簡單單像是一張白紙,簡稱zero。
我還記得,初次見到零君的時候,是在某個意語班裡。
那時候出國人生地不熟,也不會語言,特意去了補習班學習口語。
補習班是熱愛中國文化的修女與神父開的,教課的老師是義大利人,所以就會請一些擅長義大利語的中國人翻譯在一旁協助授課,零君也是其中之一。
第一天上課,看到授課老師是義大利人,我當場就懵了。正想著該怎麼意會異國單詞的時候,零君就這樣闖入了我的視線里——隱約記得他穿著白色長袖、牛仔褲,單手抵著門框,氣喘吁吁:「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逆光望去,倒沒怎麼看清零君的臉,只知道他的聲音很好聽,至今仍有印象。
【1】
我體質很不好,輕時頭疼咳嗽,重時發燒卧床。
是以,零君特別限制我吃穿方面的事情——譬如絕對不能吃太多糖,現在年輕人得糖尿病也很多,必須從小抓起;又譬如絕對不能吃太多膨化食品以及碳酸飲料,我的胃不好,很容易胃炎,再發展下去,胃癌也未可知;以及腌制食品是必須禁止的,豆瓣醬炒麵這種東西,絕對不可能。
所以我的晚年……不,青年時期就比較凄慘,時時刻刻需要忌口。
有次,我在零君家吃晚飯,因為嗜好酸辣,就小心翼翼扯了扯零君的衣服,嘀咕:「想要一點醋。」
「你覺得你能吃嗎?」我昨天剛去家庭醫生那裡買了胃藥,零君估計是覺得我還有臉提,怒極反輕笑一聲。
「就一點點,unpo(一點點)。」我又低低地說。
零君媽媽忍不住了,她心疼地吼一聲:「吃一點醋又沒什麼關係?幹嘛不讓她吃醋!」
零君斜我一眼,大概是覺得我非常有心計,很會審時度勢,特意在他媽媽面前裝可憐,討要醋。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零君嚴格起來,連他媽媽求情都沒有用。
「那麼,就一點點,接下來一個月都別想碰。」
「……」我有苦難言,只能點點頭。
可實際上,我的內心是:佛高一尺道高一丈,你覺得我會輕易就範嗎?
【2】
我對於零食的偏執程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所以常常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以前和零君耍小孩子脾氣,關了手機,拉黑了他的企鵝號,一個人開始在冰箱里翻翻檢檢零食——為療情商不擇手段。吃了一桶冰淇淋,還有幾包棉花糖。
畢竟戀愛的時候,吃零食需要和零君彙報,失戀不用。偶爾在打電話偷偷吃幾顆糖,也能被零君從含糊不清的話語里分辨出端倪。
大約過了三個小時,我靈光一閃,想到還有一盒從未開封過的新款酸奶放在零君家的冰箱里……這可怎麼辦呢?我也不是那種會隨意浪費零食的人。
於是,我想通了,開機。
零君焦急地再度撥號過來,說:「你一個人關機這麼久,是不是在角落裡偷偷哭?」
我含糊其辭:「也沒有啦……」
實際上,我知道肯定會和好,只是想藉機達到一些自己隱秘的小秘密。
雖然當晚就被拆穿了,下個月的零食也休想再買了。
【3】
最近,饞蟲上腦,背著零君偷偷吃零食。
零君在後頭暗搓搓盯了很久,在我喜不自勝的時候,陰森森開口:「吃得開心嗎?」
我結結巴巴:「沒吃。」
「還裝。」
既然被發現了,我也只能使用破釜沉舟這一招,我拿起小餅乾,賄賂他:「要不要你也來一塊?」
既然上了我的船,那就是我的人了,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吧。
「不要。」
賄賂失敗,我卒。
怎麼能就此放棄呢?這不是我一貫的為人處世風格,於是我再度鼓起勇氣,雙手把零食全部呈上:「那都給你?」
「不要。」
被他這樣三番兩次羞-辱玩弄,我也是氣急攻心了。但是我不敢想象這樣聽之任之的後果是什麼,只能堅持不懈,再創奇招:「那你想怎麼樣?」
零君今天很好說話,他打量我很久,低低開口:「如果你真的想瞞天過海的話,那就肉償?」
沒想到零君是這樣的人,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是我看走了眼,一直對他抱有幻想……
要是早知道他這麼好說話,肉償幾次算什麼!
【4】
其實,零君偶爾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他去超市的時候,會打電話詢問我想吃什麼零食。
我點出了重點,「其實我想吃的不是很多啦,咪咪蝦條也是可以的,上好佳薯片那些隨便來幾份,肉鬆餅有嗎?我要兩盒,還有芝麻糖花生糖之類的,你隨便看看買個三十五十樣就好了。」
他語氣陰險:「什麼?」
「是隨便買個三五樣。」
「我是問你喝不喝豆奶,其他就別想了。」
「哦,那我喝的。」於是,我憑著最後一腔熱血,毅然決然掛斷了電話。
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去零食超市只買豆奶的厚顏無恥之輩!
等零君回家時,我點頭哈腰:「豆奶買的對,其他東西,我有口腔潰瘍,其實不吃也沒問題的。對吧?我乖嗎?所以下周可以吃壽司嗎?」
「看你表現。」零君滿意地微笑。
在這裡暴露了零君這麼多黑料,還是要誇獎一下這個像爸爸一樣關懷照顧我的男人——畢竟沒有人會在實驗室把各個產地的牛奶做物質檢測,了解清楚哪個產地以及種類的牛奶合適食用,然後再給我購買來,當早餐奶喝。
【5】
零君對化妝品一竅不通,最近幾天提出了想給我買一隻眼線筆。
我心說:好啊,當然好。
興奮了一分鐘之後,我陷入了深思,據我對零君的了解,這事的背後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我直戳了當地問:「你知道什麼是眼線筆嗎?」
零君可能也沒了解到事態的嚴峻性,他遲疑了好久,回答:「是畫眉毛的?」
「……」
我抹了一把臉,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微笑。
不該對這個男人要求過高的。
【6】
零君表面上看起來,帶有讀書人慣有的溫儒。
但實際上,他的佔有慾很強,吃飛來橫醋的能力是一流的。
前幾天,我不過是去親戚的朋友家住了一夜。那家裡,正好有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子養了一隻布偶貓,我愛貓心切,就下手拍了幾張照片。
睡前,聯繫零君,他語氣幽怨地問:「野回來了?」
我聽話音不對,心裡打著小鼓,顫巍巍問:「還沒回來……」
零君冷哼一聲:「那就別回來了。」
我:「……」
估計他又幻想了「我和那位布偶貓小哥哥你儂我儂,兩情相悅逗貓」的畫面。
男人,海底針,真複雜。
【7】
偶爾,也會興起撩一撩零君。
趁他玩lol打排位的時候,曖昧地朝揚聲器吹吹氣,吸引他的注意力。
「嗯?怎麼了?」零君低低地問。
我露出一個奸滑狡詐的笑容,刻意壓低聲音,說:「我想說一句影響你比賽的話。」
「你說。」他並不抵觸我在他打遊戲的時候出聲打擾。
「我想和你啪啪啪。」
零君那頭急促的敲鍵盤聲馬上熄滅了,隔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了,隨即很蘇地輕笑一聲,說:「你說吧,你是不是敵軍派來擾亂視聽的。這句話太影響了。」
【8】
零君比我純潔,真的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記得有次聊天,他說了句:「我想讓你吃我的……」
我等了好久都沒後文,驚得險些原地炸起。當即發過去一個震驚的表情,以及一串感嘆號。
沒想到零君深藏不露這麼多年,內心這麼粗暴色-情。
半晌,零君才慢悠悠敲了回復:「剛才錯字了,是吃我煮的。你說吧,你想了什麼?」
我心虛,哪還有臉說:「沒……沒想什麼啊。」
【9】
和零君戀愛期間,他的助攻特別多。因為人品很好,情商又高,所以許多人都喜歡零君,包括清一色的補習班老師還有校長。因為是義大利人,所以思想特別開放,常常會為了幫助零君追我,使用一些小花招。
有幾個義大利人老師和我父母比較熟悉,知道我家有門禁,就上門來遊說,帶我去聚會,實際上是轉手把我丟到零君懷裡,還眨眨眼,說:「下次再有這種需要,記得還來找我。」
零君微笑,點點頭。
我在他懷裡瑟瑟發抖:這廝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把這些人給拿下來的?
因為某些家庭原因,我和家人的關係並不好,可以說是惡劣。是以,很多人情世故都是零君在教我,包括各科學業。
他,亦師亦友亦父。
甚至在高中時期,和零君同校的時候,英語老師特意找到零君反饋我成績差。
零君恨鐵不成鋼,硬是給我補課,考了及格。
英語老師一看成績,心滿意足:「肯定是零君給你補的,對不對?」
我的內心:只求你別亂打小報告了,我受不住。
【10】
偶爾,和零君電話的時候,他身邊會有人。
他小侄女驚訝地問:「叔叔,是誰在和你說話呀?」
我屏息以待,覺得這下尷尬了。
零君笑了一聲,和她解釋:「是你阿姨哦。」
【11】
零君媽媽對我和對零君不同。
或許是因為家裡都是男孩子,她又一心想要個女孩子,她對我堪稱溺愛,平時我獨自出門,都會絮絮叨叨問零君半天,擔心我的安危。
某天,我看到零君媽媽加了我的微信,特別詫異地問:「你媽媽怎麼加我了?」
零君愣了一會兒,說:「應該是擔心你一個人在a城,她這兩天一直問我有關你的情況,她很擔心你。不過,你的微信,她是怎麼知道的?」
說到後半段,他的聲音危險起來……
我認真思考了起來——或許我們之間,出現了一個叛徒。
【12】
零君平時口舌並不伶俐,偶爾神來一筆真的能撩到人小腿肚發麻。
印象比較深刻的是他鄭重其事和我說:「我要你風光嫁給我。」
【13】
偶爾會和零君玩少女心的小遊戲。
有一段時間不知道看了什麼,總之就是魔鬼的契約之類的。
我就豎起小指,湊到零君面前,鄭重其事說:「和我簽訂契約吧。」
零君不置可否,挑眉:「簽下了,你的所有權就歸我了。」
我摸摸下巴,思考了半天,總覺得這是一筆虧本買賣,於是,補充條款:「但是我有附屬條件,你得對我超好。」
「可以。」零君很果斷答應了,這讓我有些難以置信。
我遲疑地和他拉鉤,只聽得他說:「哦,你好像沒看清楚契約的最後一條,附加條件解釋權利歸男方所有。」
我大驚失色,「誒?」
所以,只要他覺得對我好的方面,那就是好咯?
早就料到了,這廝有詐!
【14】
零君從來沒有少女心,我問他如果你喜歡的人喝醉了躺在你的床上,你會怎麼樣?
我滿心期待他會說出一些令人感到羞澀的言論,哪想到,他沉吟一會兒,盯著我,語氣危險地說:「我會揍她。」
我會揍她……
會揍她……
我哇的一聲哭了,我又招誰惹誰了。
【15】
零君也會玩小浪漫。
義大利的冬天太冷了,還沒到十二月就天寒地凍。
一旦我去零君家,就會不脫外面一層褲子,直接往他被窩裡鑽。
零君一邊嫌棄,一邊把我捂嚴實了,緊緊摟到懷裡。
大概是氣氛太過於曖昧了,他突然將被子蓋過我的頭,四周暖氣縈繞,觸目可及之處都是一片黑漆漆的。
零君抵在我臉頰,輕聲開口:「好了,我現在要吃掉你了。」
這樣的感覺太怪異了,我渾身發燙,整個人蜷曲著,瑟瑟發抖:「你是蟲子嗎?」
「蟲子?那你怕嗎?」
我沉默了許久,決定破釜沉舟,一舉掀開被子,高喝:「那就凍死蟲子好了!」
零君也不出聲了,「……」
他一把揪我回來,內心估計在說:好好好,是我輸了,快把被子壓下來,不解風情的女人!
【16】
可能是白日里和零君相處時間太多,導致我幾乎每晚都會夢到他,零君也是一樣。
記得有一次,我做夢了。
在夢裡我和零君並不算是什麼熟人,他是一家電器鋪子的老闆,我家熱水器壞了,需要找人修理,零君就自告奮勇約定了修理時間。
就在臨近修理日期時,零君突然打電話聯繫我:「你家的熱水器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修整,如果不介意的話,我等會兒就趕過來。」
我沒想到修理鋪的老闆會這樣盡心盡責,雀躍說好。再一看鬧鐘,又憂心忡忡:「但是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呀,老闆你過來的話,沒問題嗎?」
零君含糊其辭,掛斷了電話。
當晚,他只花了半個小時就修好了熱水器,假借沒車的借口,在我家留宿了。
夢裡的我傻獃獃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起床,回神一想:不對啊,零君是不是趁機占我便宜了?
這廝在夢裡也這樣禽獸不如!
【17】
零君也夢到過我。
他很喜歡中國歷史,以及日本戰國時期的歷史,平時愛玩策略類型的單機遊戲。
有次,他夢到自己是一名隱居在深山老林的隱士,本人還是頗仙風道骨的類型,堪比諸葛孔明。
不知過了多久,有劉備……啊不,是類似君王一類的人登門拜訪,渴望邀請零君下山做他私家軍師。
零君一個人隱居慣了,不肯踏入俗世凡塵,就拒絕:「承蒙主上厚愛,愧不敢當,還是請回吧。」
君王捋了捋鬍子,依舊樂呵呵地說:「只要閣下助我,我願將公主下嫁於你。」
零君愣了一會兒,在夢裡也瞬間想到了我的模樣,俯身再度拒絕:「我心有所屬,還望主上莫怪。」
「哎,別拒絕得這麼快。」君王顯然也是過來人,三兩下堵了零君口裡喋喋不休的「使不得。」
他拍了拍手,很快就有穿艷麗長衫的女人從屏風后款款而來。
零君看了一眼,眼睛都看直了,那可不就是風華絕代的我嗎?!
這廝見色忘義,翻臉翻得比翻書還快,立馬就跪到未來岳父面前,膝行懇求:「請主上務必要將公主嫁我。」
君王也懂拿喬啊,呵呵一聲笑,「閣下方才不還說不要嗎?」
「我願助主上一臂之力,請務必將公主下嫁於我。」他又磕頭,以示忠心。
最終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段,很快就和我大婚了。
新婚夜,這廝酒喝得不多,剛爬到婚床上,就被我指著他某處硬物,吐槽:「你這好像中看不中用啊。」
零君臉紅,自覺深受侮辱,反駁:「試試就知道。」
之後就這個那個,忘記發生什麼了。總之,零君說他最後一統天下,還生了好幾對兒女,就是他想近我的身,都有護花使者兒子擋著,實在可恨。
他睡醒了,滿腦子的念頭就是:這輩子絕對不要小孩,絕對不要!女兒就足夠了,男孩子簡直就是噩夢!
他陰森森地說:「如果可以的話,以後我幫你接生吧。」
我震驚:「你不是想去內科嗎?還是去當家庭醫生來著?怎麼現在又想去婦產科?」
「總覺得這種事不能經過別人的手。」
「只有這個目的?」
零君憋了一會兒,老老實實說:「如果生出來的是男孩子,我就把他塞回去!」
我無奈了:「……」
這都哪跟哪啊!
【18】
每次我要考試,就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把零君惹得煩不勝煩。
為了堵住我喋喋不休的嘴,他只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幫我補課。
在我臨上考場之前,零君惡狠狠地說:「等你考完,你就死定了!」
我頭皮發麻,現在距離考完還有一個小時,總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19】
零君像個老年人,連微博都不會用,之前使用一下,還是為了綁定遊戲賬號。
為了增添他生活的樂趣,我就給他關注了許許多多亂七八糟的人,讓他獲取四面八方的訊息,派遣寂寞。
零君突然舉起手機,指著某個詳解不可言說的姿勢的微博,問我:「給我關注了這麼多博主,是為了告訴我,某些不可說的事情嗎?好吧,你喜歡哪種play?」
我啞口無言,一瞬間深深感受到了何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20】
零君在暗戀我的時期,曾對我的味道很上心。
某日,他途徑一家店鋪,好像聞到了我的體味,就駐足不前,怎麼都不走,覺得我就藏在店裡。
我扶額,心想:這男人怎麼像狗一樣。
【21】
我一日三餐幾乎都是零君在料理,早上他都會比我早起半個小時,絞盡腦汁想著給我製作麵包一類的食物。
睡前,也會詢問我的意見:「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我思考了一會兒,說:「雞排麵包吧!」
雞排麵包是用炸到黃燦燦的雞排製作的,加上芝士片和番茄醬,一口咬下去,酸甜適中,滋味堪稱完美。不過零君不會給我吃太多,因為炸物容易上火,嘴角會起燎泡。
「好。」零君當即立斷答應了。
我得寸進尺:「要不,給我一整片吧,半片太少了。」
零君不太贊同,「熱量太高了,一整片的話。」
這是個嚴峻的問題,我思索了半晌,說:「那就把切成兩半疊在一起吧,這樣就是半片了。」
零君也是被我氣笑了,「那還不是一整片嗎?!」
【22】
雖然零君比我高几屆,但是卻是同專業同校,校內也就只有我們兩個中國人。
零君有幾門課很出彩,原本在國內的成績就不錯,老外同學都戲稱他「怪物」、或者「人肉計算機」。
我和零君的某科目老師是同一個,也是學校的副校長。或許是我性格偏冷,又不愛說話,這老師就很少『惹』我;知道零君是男孩子,又脾氣好,就很喜歡和他作梗玩笑。
有一次,老師突然感慨一句:「這門課,零君那個在低年級的妹妹也成績挺好的。」
零君同學爆發出幾聲嗤笑,嘲他:「你是不是傻,那是女朋友好嗎?」
由於平日里過於親密,零君都順口謊稱我是他的妹妹,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怎麼回事,唯獨這個老師比較傻……
老師愣了,「和自己親妹妹也能談戀愛?」
零君乾咳一聲,望著天花板,默不作聲。
【23】
可能是太了解零君的秉性,我從來都不擔心他和其他異性接觸,相反還會覺得有趣,因為他搪塞不了,又避之不及的小心樣很惹人愛。
零君不會和其他異性聊天,也沒有任何異性朋友,倒不是我約束他,而是他本能覺得有了女朋友,就該和所有人劃清界限。
也有吃味的人在背後里嘀咕,說零君還沒和我結婚就這樣,結婚以後還不得把我寵上天了。
記得有次,我和零君窩裡反,吵架了。
零君朋友給他上眼藥,說:「她脾氣這樣,你忍得了?」
明明和我還鬧得正凶,零君也不許其他人說我半句不好,冷冷掃過去一眼,說:「我女朋友,輪得到你指手畫腳?」
【23】
說起來,在我剛剛出國的時候,我是住在表哥家裡的。
恰巧,我表哥是零君朋友,和他一起回家的時候,偶然賤兮兮提起一句:「我家來了一個小表妹,還挺可愛的,不去看看?」
零君鄙夷地看他一眼,估計覺得這人實在可惡猥-瑣。
他家的表妹,他去湊什麼熱鬧?
於是回絕了。
偶然翻起舊事,想想。
零君扼腕長嘆:「如果那時候去他家了,會不會再早一點認識你?再早一點戀愛?」
我的內心:你還嫌認識得不夠早是吧?一手養大的小妹妹,還不夠?
【24】
零君有個朋友,喚k君。
k君長相不錯,嘴甜,是以在泡妞撩妹這條路上一貫走得很遠。
某日,他新交了女朋友,就急不可耐到零君面前秀恩愛:「這衣服,這褲子,這鞋……都是我女朋友給我買的。你女朋友給你買嗎?買嗎?」
「她的錢,花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你這可不行,現在哪能都男的出錢,我們要與時俱進!」
零君沉默了,大概不知道該如何和這混不吝的傢伙溝通。隔了好久,才出聲:「你這樣吃軟飯,真的沒問題嗎?」
「吃軟飯也是我的能力啊!」k君沾沾自喜。
聊到了錢,我倒是和零君說過:「如果我掙到第一筆錢,我先給我們買房子吧?」
零君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的愛巢,我想用我自己掙來的錢買。」
【25】
近日,和零君一起玩夢幻西遊,他會幫我練號。
接通電話,他自言自語一句:「要不要給你拜個師?」
我敷衍,「隨你啊。」
零君想了許久,堅定地說:「還是不了,拜我為師好了。」
我一口老血噴出來,說:「你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出師之後,就嫁給我。」他突然說出一句煽情的話,害的我毫無防備地中招,心臟猛地一跳。
這真是……大逆不道!但我喜歡。
【26】
從小到大,零君都是給我收拾爛攤子的那個人。
他不許別人說我半句不好,一旦回家,又會親自管教我,讓我苦不堪言。
平時我在他家闖禍,砸碎了碗,零君媽媽問起,他就喊:「我砸的。」
把地上弄得一團濕,零君又高喊:「我放的水。」
關冰箱太用力,差點把冰箱門拆下來,零君又立馬反應過來,「我關的。」
至於最近幾天,我不知道在他床上玩了什麼,跳了兩下把床板跳斷了。
零君忍無可忍,在底下墊了磚頭,正打算教訓我時,他媽媽問起來了,「你床怎麼了?」
零君咬牙切齒,冷颼颼盯著我:「我跳的!」
真可謂的背的一手好鍋。
【27】
鬧脾氣的時候,我會怒氣沖沖喊:「我討厭你!」
零君就會壓低聲音,委屈地回答:「沒關係,我喜歡你就好了。」
又覺不夠,他再補充:「反正你討厭我,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28】
我廚藝很差,堪稱黑暗料理界女王。
相反,零君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和我形成了正義與邪惡的對立面。
反正他會煮飯,從小到大,我也就沒在這事情上操心過。
偶然一次,聽聞零君想吃我親自下廚煮的荷包蛋,就連我煮的泡麵他都能吃出感動的味道。
實在是覺得這廝煩不勝煩,於是答應了給他下廚,煎蛋。
零君很開心出門了,中午回家,桌上果然擺了一疊荷包蛋。
他用筷子夾起來,小心翼翼咬了一口,蹙眉——看這樣欲語還休的表情,好像不太妙啊。
我不滿地說:「怎麼樣?味道不好嗎?這次我特意控制了火候,也沒焦啊!」
零君抿了會兒唇,嘀咕:「但也沒熟。」
話音剛落,黃燦燦的蛋液就從破皮的蛋體流出,流到了碗里。
我這才想起來:零君不愛吃生的,一點都不吃。不喜歡吃肉,也不喜歡吃海鮮,挑剔的很。偏偏我只愛吃肉,牛排不帶血就無法下咽。平時就習慣在他的碗里挑挑揀揀,搶肉吃。
【29】
早上吃油條,在碗里加醋。
零君阻止我,「別加了。」
正倒在興頭上,我是昏君我不聽。緊接著,手間一滑,潑了零君滿身醋。
他深吸一口氣,復而睜開,看我,彷彿在說:你死定了。
【30】
因為我和零君的學校在別的城市,所以每天早上都要時長半個小時的火車去上課。
他會煮好早餐,熱好牛奶倒入保溫杯里,帶到火車上喂我。
我舔了舔小杯子,端著牛奶趴到零君的膝蓋上,曖昧不清地說:「你想看漂亮的女孩子喝牛奶嗎?」
零君皺眉,看了一眼我與他腰部的距離,風輕雲淡地說:「敢倒在我身上,打死!」
我脊背發麻,悻悻抽回了手,不敢造次。
事後想了想,零君滿褲子乳白色牛奶的畫面——呃,好像的確不太妙啊。
【31】
以前等零君下課,會給他發一些簡訊:「下雨了,我在外面等好冷。去快餐店吃炒年糕,你一定要來接我。」
簡訊發完,就傻傻地盯著門口。
我的蓋世英雄,一定會從這個門踏進來,帶我回家。
可實際上,故事的後續往往是這樣的:「除了炒年糕,你還吃了什麼?吃了炸春卷?加了多少醋,加了辣醬嗎?不如實交代,你就死定了。」
「……」我委屈。
【32】
因為我有嚴重的社交恐懼症,還有一些心理方面的問題,不太愛說話。最近要去療養院實習,要接觸很多人,所以很害怕。
零君一直安慰我:「別怕,發生什麼事情就告訴我,我幫你投訴。我會保護你的,所以不要怕。」
我縮在被窩裡不肯出來,嘴上嘀嘀咕咕:「但是很可怕。」
「我一直陪著你,怕什麼?好好玩就行了,你的任務就只有玩。」
雖然很想說「保證完成任務」,但依舊有些憂鬱,「那我可以吃炸雞排和餃子嗎?」
「不可以!」
我捂住胸口,呻-吟,「明天可怎麼辦啊,沒吃雞排完全放鬆不下來……」
零君無可奈何,妥協道:「好好好,你吃。」
吃雞排和水餃計劃圓滿完成!
【33】
零君一回家,就會先摸一下我的額頭,嘀咕:「沒發燒,很好。」
然後湊近我的臉頰,就在要落上一吻的前一剎那,他突然懸崖勒馬,語氣不善地問:「偷吃橘子了?」
我支支吾吾:「你怎麼知道?」
「聞出來了。」
【34】
和零君一起在街上走,我突然指著前方,說:「前面有垃圾車,我們繞左邊。」
零君驚訝地看我一眼,回答:「我家小寶貝不可能這麼聰明,說吧,你是誰?」
我啞口無言。
他突然輕笑一聲,拿捏住我的手腕,慢條斯理地道:「那就讓我來驗證一下吧?」
明明是想藉此機會行「不軌」之事,這個丑流氓!
【35】
說一個現在想起來,也少女心怦怦然的事情。
零君很少和我接吻,也不是不親,就是他覺得接吻很容易感染各種細菌,譬如嘴唇乾裂的時候接吻,就可能會碰到他的血;又或者我有口腔潰瘍的時候接吻,他唇腔裡面的細菌就會滲入我的傷口,引發一些疾病;又或者的感冒了,病毒交換形成新的病毒之類的。
這個男人操心的事情數不勝數,什麼都想一點兒,就變成了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地步。
昨天一起去吃了壽司,我和他抱怨:「你都沒有和我接吻!很久很久了!」
零君含糊其辭:「沒機會。」
「怎麼沒機會?這裡公園也沒人,不都是機會嗎?你就是不想!」
他好像拿我沒辦法,拉我到一側的長椅坐下。也沒直接動手,反而是陪我玩了一陣,突然用粗糲的拇指撫動我的耳後,隨即吻就接踵而來,從臉頰、鼻尖,一直落到唇上,淺嘗輒止。
我也就是嘴上厲害,一干正事立馬就慫了。縮起脖子,推搡,「這裡人多。」
他似笑非笑:「你不是說不怕嗎?都是騙人的?」
「反正不要了。」
「還不夠。」
「我說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36】
以前剛和零君戀愛的時候,門禁很嚴,幾乎沒有機會出門。
一次,借著補習班的東風去電影院看節目,才有機會和零君見個面。
我們很早就散場了,外面下了雨,就帶了一把傘,零君就扶著我往綿綿雨幕里走。
或許是覺得機會難得,下次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零君突然把我往鮮少有人經過的巷子裡帶——身後是被雨水打濕的牆,雨簾落下,濺起水花全砸到了襪子裡面,涼颼颼的。
零君不敢把我往牆上按,只能動作僵硬地扯我入懷,低頭,落下一個吻。
外面雨聲淅淅瀝瀝,很好掩蓋了行色匆匆的腳步聲,又有黑傘遮掩,沒人發現我們兩個在傘內不可言說的小秘密。
都是少年心性,愛如烈酒入喉,一路浩浩蕩蕩,燒至心口,怎麼飲都飲不盡。
只記得那時候牽手纏綿了很久,他才肯放我走。
【37】
最開始和零君戀愛的時候,我才16歲出頭,一個是年齡太小,另外一個是還不懂情愛。生怕辜負什麼,又喜新厭舊,害怕零君所說「既然戀愛了,以後就要結婚」的約定。總覺得好日子還沒到頭,太早定下了就是純粹消磨時光。
所以還沒談滿一個月,我就和零君提了分手。
當時話音剛落,零君愕然抬頭,看我一眼,一句話都沒說,眼淚就掉下來了。
男人哭和女孩子哭不太一樣,沒有抽噎聲,也沒其他反應。就是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回頭逃避,不想讓我看到。
我只覺得心疼,好像是我無心之失,把零君傷成這樣,也是在那一瞬間才有些明白:男人的細膩程度絕不比女孩子弱,甚至更敏感,更喜歡戀人之間的粘纏。
我急忙哄他:「不分手,不分手,別哭行不行?」
零君一聲不吭,我又捧著他臉,滑稽地勸哄他,「真的不分了,所以別難過。」
那時候,我還頗有一種成就感——覺得我還是孩子模樣,就把這樣已經長成的高大少年給傷到慟哭,應該是我在情愛里較為遊刃有餘,比他懂的多,節奏拿捏的好。
現在想想,應該只是零君比我愛得更深。
正如他所說:「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你什麼,明明知道你現在這個年齡就是白紙一張,什麼都沒經歷過,以後分手了,肯定是我比較受傷。又或許我從小把你教好了,到頭來,你羽翼豐滿,意識到別人的好,還是跟了別人。想想也很心疼,一手養大的小妹妹,最後還是給別人家抱走了。」
不過幸好,我依舊惦念著零君的好。沒有因為是初戀就喜新厭舊,想和其他人嘗嘗情愛的滋味。
第一次戀愛就這一點不好,耐不住寂寞,對外界百般好奇。兩人之中必定要有一個人先行成熟,給予指導,否則初戀的夭折幾率很高,隨時隨地會被扼殺在襁褓之中。但相對的,先踏出這一步的人,所承受的風浪也遠遠超過另外一個被庇護的戀人。
我比尋常人明白這個道理要早許多,所以才能堅持至今,開花結果。
世界上好的人千千萬萬,可要說合適的人,一輩子都遇不到幾個。儘管是這樣,也請不要慌亂。
只要耐心等待,最好的少年,一定會在漫長的歲月里,與你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