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余念與他僵持了一會兒,舔舔下唇,險些要屈服了。
「請。」
沈薄做出邀請的姿勢,放她通行。意思是允許她開小灶,做點別的吃。
余念熟練地打了蛋,用熱油炒出蛋花,再放湯,等水沸騰。
沈薄那邊碳烤牛排的動作不停。
他在緋紅色的肉上塗滿細鹽、橄欖油,以及未切割過的胡椒粒腌制兩分鐘,熬出一點香味,再用鐵夾置於木炭架上烤制。
這樣熏烤並不會使肉質老化,反倒柔嫩多汁,只是絕對不能超過三分熟,否則會影響口感。
余念不免嘀咕,人果然是雜食動物,最初獵食的野性未褪,聞到這種濃郁的肉香,唾液就泛濫成災。
她強忍住餓感,又不能和小時候一樣,喜歡吃什麼,就找借口問問——「能不能給我吃一口?」
余念錯開眼,繼續煮自己的面。
沈薄用餐刀切下一小塊牛排,蘸了檸檬汁,遞到木念唇邊,「余小姐,我的個人習慣是,用餐時,女士優先。你不介意的話,能幫我嘗一口嗎?」
余念沒客氣,咬下牛排。
那種鮮嫩的腥甜在唇齒間炸裂,偶爾,還能嘗到一點胡椒的辛辣,將牛肉最純的肉味完美呈現。
「味道很好!」
不得不說,味道實在是好。
相比之下,她吃的這一碗面就略顯寡淡素凈了。
余念味同嚼蠟,鼻尖嗅著沈薄那傳來的碳烤香味,一時間,悲從心中來。
她是不是應該自信一點?說吃就吃?
飯畢,沈薄又淡淡一笑,補充了一句:「余小姐,忘記和你說了。我廚房的餐具從不讓其他人使用,所以你碰過的東西,我都會廢棄,也算入你的使用物件之內。」
余念心尖一顫,哆哆嗦嗦問:「多……多少?」
「餐具都是獨家定製的,價格倒也不算貴,比之前空運來的牛排大概高了一倍的價格。」
余念愣住了,她覺得喉頭一甜,一口老血悶心中。
這個人果然不是善茬,表面溫文爾雅,實際上就是披著楚楚衣冠的笑面虎。
她不敢再和沈薄杠上了,只問:「沈先生今晚能給我有關犯人的檔案嗎?」
「好的,我會讓張姨給你送過去。」
「還有,在此之前,我想見一見他。」
沈薄不答,但很明顯,他知道了她口中的「他」是誰。
隨即,他長腿一邁,帶她去往樓上的房間。
余念想象了很多次關押殺人犯的牢房是怎樣——如果是在家中,應該會關押到霉臭四溢的地下室里,又或者是髒亂不堪的小閣樓上。
但她萬萬沒想到,沈先生提供的居住房也這樣整潔乾淨,甚至是精心布置過。
門徐徐打開,將裡頭的人慢慢展現出來,是個唇紅齒白的年輕人,長相偏女相,有種陰柔的美。
他的左手腕被細細的鎖鏈銬住,鎖鏈很長,與天花板相接,長度可供他肆意行走,與卧床休息,但出不了門。
余念不明就裡,輕聲詢問:「你好?」
她忘了,這個閉目養神的少年是個聾子,先天性耳聾。
「他叫什麼?」余念問沈薄。
「他沒有名字。」沈薄似笑非笑地說。
「怎麼會?」
余念走近兩步,少年忽的睜開眼。
他的唇色發白,抿唇時,有種小心翼翼的羞怯感。
余念得出一個較為滑稽的結論——他是孤獨且怕生的人,有嚴重的社交恐懼症,甚至常年不說話,連發聲系統都退化了。
這樣的人居然會狠下心殺人嗎?
余念盯著他的眼睛,唇形放得很慢:「我叫——余——念,你呢?」
他抬頭,微訝,說:「白……」
「白什麼?」
「白……」
「那我就擅自叫你小白,可以嗎?」
小白沒回答,他眼睫微顫,脆弱如同一觸即破的蝶翼。
他又閉上眼,拒絕對話了。
余念只能關門,離開。
沈薄與她道晚安之前,突然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余小姐,你是如何背叛犯人的?」
「什麼?」她不懂他的這樣犀利的措辭。
「欲吐心聲,必先信任。」他頓了頓,輕笑,說:「晚安。」
「晚安。」余念心不在焉回答了一句。
也幾乎是一瞬之間,被勾起了回憶——的確,她用盡各種手段取得了犯人的信任,得知了他們內心的秘密之後,又毫不留情地轉手將第一手資料交給警方。
這算是背叛嗎?
余念坐到桌前,她點開檯燈,打算徹夜工作。
桌邊已經放了一杯咖啡,是現煮的,裊裊升騰白煙,迷住她的視線。
她喝了一口,很苦,也很澀,大腦終於清醒了。
現在看的是小白犯下的第一樁案子,他殺了一個酗酒的男人,無動機,埋伏已久,背後刺殺的。
奇怪的是,當時屋內還有男人的兒子,年僅七歲,他卻沒有殺他,而是倉促逃跑了。
有人說,是警方及時趕到,才避免了另一起悲劇。
也有人說,是因為最起初,小兒子躲在門外,沒被發現,才幸免於難。
她指尖篤篤敲擊桌面,心想:小白必然跟蹤已久,所以才等到了這樣合適的時機——男人醉酒,癱睡在沙發上。是被割喉致死,嘴巴還縫上了線。
而當時,年幼的兒子剛下課,按理說會跟小白撞上。
但小白沒殺他,他也沒告發他。
是鄰居報的警。
為什麼?
她又翻了一頁資料,發現這個男人有酗酒的習慣,一發怒就對年幼的兒子使用暴力。他的兒子有嚴重的心理疾病,沉默寡言,不願出聲。
他是默認父親的死嗎?
還有,為什麼要縫上死者的嘴?
余念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他飽滿的唇瓣被凌亂的線腳扣住唇縫,有種難言的可怖。
一個聾子,犯得著掩耳盜鈴縫上對方的嘴嗎?
他本來就聽不到,何必多此一舉。
又或者是,他憎恨人的言語?
很多罪犯往往會因一些小動作暴露自己的心境。
余念又翻開下一頁,死者是個女人,年約三十六歲,濃妝艷抹,似乎是做歌舞廳營生的陪-酒女。
她死時臉被刮花了,一道道細密的痕迹,卻又不像是妒恨,不帶任何衝動色彩,下手又穩又狠。
那張照片血肉模糊,看起來觸目驚心。
余念忍不住錯開眼,再讀下面檔案發現,死者也有一個孩子,才七歲。
小小年紀就學會了獨立,母親沒在家時,還能照料好自己。
為什麼要讓這樣年幼的孩子失去母親呢?
她的腦海里閃過小白那一雙眼——純凈無暇,有一種岌岌可危的美感,一碰就碎。
明明擁有這樣乾淨的眼神,又為什麼要做一些慘無人道的事情?
最後一樁案件,小白殺害的不是年長的人,而是拐走了一個孩子。
然而他已被捕獲,孩子卻不知去向,連屍骨都沒找到。
沈薄也應該是為了這個,才來委託她辦事的。
警方也在尋找這個可憐的孩子,希望她還存活於世。
然而,小白什麼都不肯說。
余念閉上眼,她雙腳都支在椅子上,仰著頭,重重喘一口氣。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半點頭緒全無。
許是夜太深了,她的腦中渾渾噩噩,思緒翩躚。
一會兒想到了父親,在死的前一天還約定好帶她去遊樂園玩,結果隔日就從樓頂一躍而下,不帶一絲留戀。
一會兒又想到了沈薄的話——「欲吐心聲,必先信任。」
她雖是一名測謊師,專門驗證別人話語中的真偽,但自己卻欺騙過太多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明明是為了讓世界更加乾淨,卻撈了一手污-穢,自相矛盾到可笑的地步。
余念還記得半年前審訊的一個連環殺人犯,他專門以色侍人,在情動時,又親手將情人殺害,不留一絲痕迹。
在余念初次見到他時,他曾說過一句話:「我見過這麼多女人的眼睛,唯獨被你吸引,你相信這是一見鍾情嗎?」
余念自然不信他的鬼話連篇,卻不得已將計就計,以此套話。
事畢,她轉手就將資料交給警-方。
她與他的曖昧遊戲,就此結束。
在臨走時,余念還是和他道了別。
對方深深望著她,一雙眼企圖破開她的心防,悄然探入心底,「我騙過那麼多人,卻唯獨沒騙過你。余念小姐,我想我對你是真的一見鍾情,即使被你背叛了,我還心存愛慕。」
那一次,余念啞口無言,真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第一次有某種私人的愧疚情緒,像是在心底扎了根,滋生得好沒道理。
余念熄了燈,陷入沉沉的暮色之中。
這一晚,她睡得格外不好,輾轉反側,難以安睡。
她似乎又夢到了那個少年的眉目,完全看不清楚,連他原本清晰的眼神都被這麼多年所見的事物給混淆,隱約只記得一點——他的眼睛是人世間最動人的煙火,那一點星子般耀眼的眸光,即使是滄海桑田,亦不會變。
這個男人,曾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給過她溫暖。
天剛破曉,露重,空氣濕寒。
當第一縷日光斜入厚重的窗帘縫隙內,余念就醒了。
她沒開窗,睡的又遲,一覺醒來,腦仁澀疼,缺氧了一般。
桌上還留著昨夜喝剩的咖啡,淺淺的苦味在房間里蔓延。
余念洗漱了,換好衣服,端上杯子出去。
廚房裡,是張姨在烤麵包。
桌上放著一小碟深黑的蛋糕,是提拉米蘇。
她隨意用過幾口,喝了半杯牛奶就不肯再吃了。
余念信步走進庭院,看到沈薄半倚在藤椅上。
他的眼睛半闔,嘴角染上一點笑意,對她的到來恍若未聞。
沈薄正聽著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在演奏鋼琴曲,是的《月光曲》。
余念企圖說早安,又想起他昨日所說的,不能以無禮舉動打擾鋼琴家的舉動。
於是她悻悻轉身,走回洋房裡。
余念去了小白的房間,敲了敲門,又想起對方聽不見,一時間有點無所適從。
不過很快,門就打開了。
小白抿著唇看她,眼中依舊有茫然與警惕。
余念在紙上寫字給他看:「早安。」
小白點點頭,依舊沒什麼表情。
她越過他的身體,環顧屋內,窗帘都被拉上了,黑壓壓的一片,很壓抑。
「我可以進去嗎?」她又問。
小白側身,放她進來。
余念視線下調,對焦到他手上細細軟軟的鏈條,是由幾條鐵絲鍛造在一塊糅合而成,幾乎是堅不可摧。
她問了一句:「會疼嗎?」
復而想起他聽不見,又寫下:「手疼嗎?」
小白搖搖頭,坐在椅子上,又一動不動了。
余念不出聲,細細打量他。
他的臉色比昨天還要蒼白,被光一打,頰側浮現一層薄薄的絨毛,還有一些細微的血絲。
他那樣的弱不禁風,竟會讓她產生一種保護欲。
余念拉開一點窗帘,在他探究的目光下,寫了:「我可以拉開一點窗戶嗎?我覺得你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即使聽不見……也很美妙不是嗎?」
小白沒有拒絕。
她又大著膽子問:「你會說話嗎?我聽說耳聾的人因為心理問題,常年不說話以後,就會連帶著喪失說話功能,甚至是對眼睛也會造成影響。那你呢?不說話是這個原因嗎?」
她寫了亢長繁瑣的一段,遞到小白面前,要他看。
「我……」小白像是個羞澀的大男孩,要他笑就勉強笑一聲,才出了一個字,覺得音調沙啞扭曲,就不肯再說了。
「別怕,我不在意你的聲音。」
「我……」他又一次鼓起勇氣,最終還是沒能成功說出一句流暢的話,垂眸,不語。
余念不逼他,在紙上跟他對話,雖然他常常三句只答兩句,但也算是相談甚歡。
她問:「你喜歡吃什麼?」
他不答。
「我喜歡吃酸辣粉,還有米線,涼皮也好吃,你吃過這些小吃嗎?」
小白怔怔看她,最終搖搖頭。
「那我給你做,做好了端上來給你,你能吃辣嗎?」
小白抿唇,小心翼翼在紙上寫:「一點點。」
「那好,你等我。」她不急於逼迫小白說出真相,這樣只會適得其反。
余念照著網上的做法,真做了兩碗酸辣粉端上樓。
「你吃吃看,我不知道味道怎麼樣,肯定沒有外頭店裡的好。」她滿心期盼地望著他。
小白怔松一會兒,拿起筷子,夾了一根,結果被辣味嗆到了,咳地面紅耳赤。
余念給他遞水,又拍了拍他的脊背,焦急問:「沒事吧?」
小白以手掩唇,緩緩搖搖頭。由於咳嗽,情緒變得激動,他的脖頸都從薄弱的淺白變成了濃烈的緋色。
余念想要把面撤下了,又被小白小心翼翼地攔住。
他一聲不吭,再次舉筷,吃了一小口。
他慢條斯理地吃著,余念則在旁邊陪他吃,淺淺笑,這個人倒是很有意思,是因為不想辜負她的美意,所以才這樣吃的一乾二淨嗎?
「吃不下不用勉強的,我口味比較重,都險些忘記顧忌你了。」余念說。
小白只沉默地吃著,不語,最終,一碗面就這樣見了底。
臨到中午,余念跟小白道了別。
他這次沒閉眼,態度也有所轉變,不再那樣疏遠而警惕。他的手緊攥住門把手,一瞬不瞬盯著她。
余念啞然失笑:「我下午再過來。」
小白遲疑地點了點頭。
她沒有回頭,在轉身時,原本揚起的嘴角一點一點落下,歸於平靜。
到了廚房,余念在拿碗筷時與沈薄插身而過,聽他似笑非笑說了一句:「余小姐,昨天的問題還沒問完。」
「什麼?」
「背叛人的滋味如何,有一絲的愧疚嗎?」
余念抿唇,不語。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沈薄也不說話了,他微笑著,自顧自吃飯。
余念腦中紛亂,他是在諷刺她自作自受嗎?但從神態上看又不像是。
究竟是什麼意思?
不過一般人都會詫異她對一個犯人的態度這樣溫和,偏偏沈薄什麼都不過問。也不知他是極力遵守之前的條約,還是對她的心理了如指掌。
余念吃完了飯,倒沒有立刻去見小白,而是回房看一些檔案。
就在這時,沈薄突然敲門,站在門邊。
他端著一杯咖啡,裊裊升騰的熱氣縈繞他清俊的臉,有種霧裡看花的韻致。
「這是給你的。」沈薄禮貌地說。
「謝謝沈先生。」她放下手裡的黃紙袋,接過咖啡,小抿一口。
餘光間,她見沈薄還沒走,不免疑惑:「沈先生還有事?」
「自然是有,我還有一些問題想問余小姐。」
余念皺眉,從心底抵觸這個人。
他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像是警示她,又讓人摸不著頭腦。
「你問。」
「如果一個日本人和德國人生下了混血,那麼這個混血各自擁有兩國一般的血統,是嗎?」
「沒錯。」
「那如果這個混血,再和另一個英意混血交往,生下一個孩子,那麼這個孩子會有四個國家的血統,對嗎?」
「是的,你想說什麼呢?沈先生。」
「我想說的是,一旦開始混入不同的血統,再怎麼洗滌,都無法回歸起初最純凈單調的樣子。」
他是在說,無論小白有什麼苦衷,再怎樣都是一個有過污點的人,所以他無法被救贖。
「你放心吧,沈先生,三天以後,我會告訴你們那個女孩的去向。」
沈薄神色不變,也沒有鬆了一口氣的微表情,只是臉上的興味更濃郁了,說:「所以你已經打算好了,要背叛他了是嗎?」
余念避而不答,「我要開始工作了,沈先生,我們晚上再見?」
「那麼,在工作的同時,請保重自己的身體,」他溫柔一笑,補充,「午安,余小姐。」
等他完全走遠了,余念才翻開檔案繼續看有關小白的訊息——他的耳聾原來不是遺傳性的,而是母親在懷孕期食用了毒性藥物,從而造成他的聽力損傷。
他母親從一開始,就不想要生下他。
所以,他是因為後天被漠視,才養成這個性格嗎?
並且影射在死者身上,肆意宣洩自己對世界的不滿?
還是……搞不懂。
余念不看了,轉而去小白那裡。
他還是靜靜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尊雕刻精美的人像。
看見她來了,他歪頭,抿出一個微笑,連喜悅都這樣小心翼翼。
余念在紙上潦草寫下:「你想看電影嗎?」
「看電影?」他回復。
「恐怖片,或者愛情片,什麼都可以。」
「嗯。」他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余念搬來了筆記本,給他放映上一個月剛出的恐怖片。
她看到中段,才察覺出不妥當來。
裡面有很多血腥的畫面,豈不是在提醒他一樣?
余念側頭,偷偷瞄了一眼小白的表情,他的神情漠然,沒有特別感興趣的樣子,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
電影結束,余念被嚇得不清,還心有餘悸。
小白嘗試著開口說話:「怕?」
他只能說一些簡短的單音,起初語調很古怪,後續慢慢變好了一些。
「有點怕,我不太敢看恐怖片。」余念如實說。
他們聊了一會兒,余念就打算回房睡覺了。
走之前,小白突然站起來,一下子拽住余念的手腕。
他的力道很猛,爆發著與外表看起來截然不同的力量。
余念心頭一跳,在瞬間反應過來,這個男人還是一個殺人犯的事實。
她低頭,目光在手腕上流轉——他的五指已經快要嵌入她的皮膚了,留下又緊又深的紅痕。
幾乎是一瞬間,她想起了沈薄的話——混血終究只會是混血血統,他們不可能變得純凈。所以,做過惡事的人,有可能恢復善良的本性嗎?
小白的情緒顯得很激動,他削瘦的肩頭微微顫動,語不成調地說:「告……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余念企圖平復他的情緒,手掰動他的五指,淡定自若地用口形告訴他:「我什麼都不想要。」
「不想要,對……對我這麼好。」
「小白,你弄疼我了。」
她開始慌裡慌張,也忘記小白是個聾子的事實。
他的手越收越緊,幾乎是乞求地問她:「你想要知道什麼?」
「你弄疼我了!小白!」她厲聲爆喝。
終於,小白像是有所察覺,鬆開了手。
他瑟縮成一團,語無倫次地道歉,最終抱緊了自己的頭。
「晚安。」余念寫下這二字,關上門,逃之夭夭。
她的確是有所圖,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小白情緒的轉變比她想象的要來得快,只要再加一把勁,應該就能破開他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