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寡婦與秀才

  帶著個拖油瓶,想要改嫁難於上青天。張寡婦很現實,並不做什麼春秋大夢,只是每每看著自己的女兒心頭就泛著苦澀。 

  她給女兒掖了掖被子,便去了茅房。 

  已入深秋,天涼的刺骨。 

  小北風呼呼的吹著,都快將她手裡的蠟燭根熄滅了。 

  她一手護著蠟燭,一手提起褲子,忽聽得家裡的狗沒命的叫了起來。 

  真是怪了,她心想。 

  從沒見過這狗叫的這麼瘋狂,它弓著身子,朝著黑暗吠叫著。 

  「黑子,別叫了!」她斥了一句。 

  平日里,黑子最聽她的話,可這次不同,她越呵斥,它叫的越厲害。 

  張寡婦有些生氣,伸腿踹了狗一腳,罵道:「畜生,不想活了!」 

  黑子嗚嗷一聲,掙脫繩索一下子就躥進了黑暗。 

  張寡婦見狗跑的方向是自家的高粱地,疑是有人在偷她家糧食,於是細細碎碎的邁著步子跟了過去。 

  風打著轉的卷了過來,張寡婦的蠟燭根忽一下的熄滅了。 

  月黑風高,廖無星辰, 她站在高粱地的邊緣束手無策。 

  要不要去看看呢……要不算了吧……太黑了,沒蠟燭自是找不著狗也抓不住人,還是回去吧,被窩還暖著呢,她想。 

  轉身之際,她忽然聽到高粱地里有人在呻吟,聽來十分痛苦。 

  前些日子自家地里每天都會倒幾顆高粱,她疑是黃鼠狼在作祟,怕高粱還沒成熟便被糟蹋,於是在地里放了獸夾。 

  該不會夾到人了吧…… 

  那哀叫聲音不絕於耳,聽得張寡婦有些不忍心。 

  她壯著膽子喊了一句:「誰在那兒?」 

  高粱地里回傳過一個帶著痛苦的聲音,音色卻不失清朗:「好姐姐呦,快來救救我,我被夾住了腿,好生疼痛。」 

  張寡婦從來沒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說的又是官話,並不是她們這兒的方言,寡婦心知他不是本地人。 

  這裡的山野村夫總是大著嗓門,聲音又粗啞。相比之下,高粱地里的聲音簡直就是天籟。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縱便周遭黑漆漆,她還是攏了攏頭髮,清了清嗓子。 

  「說話的是誰家的相公?」她被自己的說著官話的聲音嚇了一跳,原來自己細聲細語的說話也是好聽的。 

  「好姐姐呦,我……我只是途徑此地。我乃是上京趕考的秀才,路上耽擱了,心急如焚,想著夜間趕路,沒曾想崴了腳翻進這高粱地,又踩了獸夾……哎……」 

  秀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張寡婦一聽,人家不僅僅讀書人,還是要去京城的大人物,也不再多疑,趕緊鑽進了高粱地里去。 

  張寡婦來到秀才身邊,往他腳踝一摸,沾了一手的血。 

  看樣他傷的還挺重。 

  她慌手慌腳的摸黑將獸夾打開,期間免不了觸碰了秀才的傷口。 

  秀才喘息著哼嚀起來。 

  寡婦跪在秀才身邊,半個身子輕伏在他身上,她能感覺到秀才身體的起伏和呼出的熱氣。 

  一想到自己跟一個陌生的男子在比人還高的高粱地里離得如此之近,她的臉蹭的便紅了。 

  幸好天黑的緊,沒人能看到她猴子屁股一般漲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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