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廚子丁甲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丁廚師,你沒得到我的允許,擅自闖進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請你快點出去!」
雖然他長得牛高馬大,足足高出我大半頭,說話的時候,滿臉橫肉像搖晃的豆腐腦,但他始終是人,只要惹毛我,我便會天真爛漫的望著他,拈起優雅的蘭花指,用白嫩的拇指和食指,溫柔的擰著他的後頸,小心翼翼將他提離地面,邁著小碎步,腿不顫,手不抖,十分呵護的把他擰過門檻,穿過迴廊,鑽進繁茂的梅林中,找到梅樹下的石毛筆,用我柔軟的小手從容不迫地握住他毛茸茸的大手背。
然後,把他的大手又輕又緩的放到石筆桿上,熱情的幫助他的手慢慢的旋轉,慢慢旋轉。
我風情萬種,笑靨如花,四下張望尋找一番,朝一株高大的姿影卓卓的綠萼努努嘴,「丁帥哥,看到那株綠萼沒?」
他扭過頭去,迷惘的點頭,「看到了。」
「那棵樹枝繁花茂,樹桿蒼勁,特別是頂端的枝丫,居然沒有半朵花相伴,看起來十分凄涼,要不,你站到上面裝飾一下可好?」
他疑惑的看了我半晌,「你沒毛病吧?比手指頭還細的樹枝,我怎麼能站得上去?」
我柔媚地回答:「像那些花一樣,在枝頭盈盈而舞,不就可以了?」
他像只大蛤蟆,在我手中掙扎,兩隻大腳亂蹬適踢,「死女人,你要幹什麼?快放開我!」
「哈哈哈哈……」我越想越開心,不禁笑出聲來。
「有那麼好笑?」丁甲問道,「死到臨頭,居然能笑得這麼開心!」
我死到臨頭?笑話!說得像他能對付得了我似的!
他把手從胸前拿下,兩隻死魚眼蠻橫的盯著我,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油膩膩的舊皮鞋在平滑的墨色石板上敲出「咚咚」的聲響。
怎麼?真的想干一架么?老實說,這樣的人,我不屑與他動手,如果他真的想試探我的實力,我便會在一招之內分出高下。
離我越來越近了!我密切關注他的一舉一動,準備隨時出擊。他在離我三十公分處停下,那渾濁的呼吸,又腥又臭,早餐吃的臭鹹魚?我屏住呼吸,靜觀其變。
他忽然身體前傾,「小丫頭,快離開這裡。」
又一個勸我離開這裡的人!我仍然問道:「為什麼?」
「我知道這房子里的秘密,」他語氣陰冷,與那滿臉橫肉倒是很搭配,「有很多女孩,」他指著我的臉,「跟這張臉一模一樣的臉,很多這樣的臉,在這個房子里消失了。」
「臉消失了?」我大惑不解,這房子里,我沒有找到鬼魅。
「錯,不光是臉,」他的漆黑的眸子,閃著詭異的光,「還有頭,身體,手,腳,全都消失在這間房子里。」
我不太相信,孟哥沒有對我說過,我正色道,「丁甲,我夫君是你老闆,你無憑無據,為什麼要誣衊他?」
「我才沒有誣衊他!若不是因為鈺兒,我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他眼裡全是恨意。
「鈺兒是誰?」也是個女孩?化成梅花的女孩?
他目光柔和了很多,臉上略微有了笑意,「她,是一個紅梅一樣漂亮的女孩,卻在這裡消失了。」他轉身指指鋪滿紅梅花瓣的床。
我心裡湧起濃濃的酸楚,有腐蝕性的酸味爬上喉嚨,涌到嘴裡,舌頭又麻又澀又酸,我忽然喘不過氣來,狠狠地吞了口水,卻頂在氣管里,我咳嗽起來,「你說什麼?她死在這張床上?」
「是的!」
「你親眼看到了?」我有些不甘心。
他咬牙切齒,「我沒親眼看到,但是,許多跟她長得相似的女孩,都是在這間房間,這張床上消失的,至少,我和孟子丘已經見證過了。」
見證?怎麼見證?偷窺?他們看到了,孟哥怎麼沒發現?
「我不管你怎麼說,有證據我才能相信。」這時候,我越冷靜越好。
「什麼證據?」
「有圖有真相。」
他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搗鼓了幾下,舉到我眼前,一台紅色敞篷跑車裡,一男一女正在車裡親切的交談著。我把相片放大,現在的手機真好,相素高,圖相清晰。男的,很容易辨認,是夫君。他旁邊的女孩,黑髮飄逸,青春可人。
可是,這張臉,是那般熟悉,是我閉著眼睛都能畫得出來的。因為,這明明是我的臉!
他的黑粗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了一下,下一張圖片,還是相同的車,還是相同的人,只是女人是一頭誇張的葡萄紫大波浪。
他又劃了一下,「怎麼樣?這三個女人很像吧?」
女人喜歡用髮型改變自己的容顏,髮型,可以把臉遮住大半,讓別人看不到臉,看不到前額,看不到眼睛,只露出鼻子、嘴巴,以及指頭大一片臉。因此,女人希望不時的改變髮型,讓不同的髮型搭配不同的妝容,不同的衣服,讓自己有不同的氣質,達到百變的目的。
我差點就以為見到的是同一個人!若不是照片里年輕漂亮的女人暗影渺渺,證明她們已香魂難覓,我肯定不相信他說的話。握住手機的手微微顫動著,夫君,他這是在幹什麼?在找尋我?
「她們都是在這裡……沒的?」我確實沒看出這裡有鬼魅的身影。
原來,鈺兒是丁甲的妹妹,憑白無故的不見了。而一次偶然的機會,丁甲發現鈺兒坐在夫君的賓士敞篷跑車裡,他追了一路,卻發現這個根本不是鈺兒。
「鈺兒的前額有筷子頭大小一塊疤,是我小時候我不小心弄傷的。可當風吹開她的留海,沒有找到印象里的印跡。你再看這個女孩,她的下巴這裡有顆痣,而另外這個女孩卻沒有。」
他趕快聯繫了表哥孟子丘,這個孟子丘做過偵察兵,很快便查到夫君把這些女孩帶到悅豐花園,兩人千方百計混了進來。
孟哥對他們十分照顧,不僅跟他們簽了長期聘用合同,還親自教他們廚藝,讓他們在悅豐花園一呆便是十多年。
不過,在這裡,他沒找到鈺兒,很少見過夫君,也未見過那輛紅色的賓士。所以,他一再懷疑,悅豐的孟崇文是否真是他要找的人?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失眠,在梅園中閑逛時迷路了,月色如練,花海生煙,他卻無心觀賞,越找不著路,越是心急。
忽然,他看到一株榆葉梅下,青光凜冽,走近一看,半截光滑的石頭,像極了上等玉石。他一時好奇,便把石頭拔了出來,只見寒光一閃,晃得他雙眼銀光直冒。
睜開眼睛時,他來到了一間房子的窗邊,仔細辨認,這不是文哥的房子?這時,更奇怪的事發生了,他能看到房子里的一切!仿若自己就站在房子里,他伸出手,觸到了冰冷的牆!
「你到底要送我什麼?」一個女子背對著牆躺在滿是紅梅的床上,身段婀娜多姿,聲音嬌媚。
「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只要你是我要找的人。」說話的是孟崇文,他坐在床邊。
「呵呵,」女子翻身坐起來,把臉埋到他背上,手環住他的腰,細長的手指套了四枚鑽戒,手腕上的金鐲子隨著手掌的滑動不時變化著遊走的方向,深藍的指甲鑲著亮閃閃的晶片,一邊在孟崇文胸前的襯衣扣子上輕刮著,一邊嬌滴滴的說,「文哥,那你覺得我是你要找的人嗎?」
孟崇文撥開她的手,「老實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
「哎呀媽呀,文哥,你嚇死寶寶了。寶寶就是你要找的人了!對了,文哥,送我一台瑪莎拉蒂吧!我那個姐妹,上個月嫁了個皮具大亨,長得比我難看多了,居然開台小寶馬!老公啊,你一定要給我買台瑪莎拉蒂,幫我蓋過她的風頭!」
見孟崇文不說話,她接著說,「她結婚的鑽戒上那顆鑽石,比你送我的這四個戒指上的鑽石加起來還大,要不,你給我買條鑽石項鏈吧!」說到這裡,聲音充滿了奮亢和甜蜜,「你不知道啦,上次我在茜茜公主首飾店,看的那條鑽石項鏈才一千多萬啦,我真的超級喜歡,太漂亮了!要不我們明天去買回來?」
「你真的好像與我相識許久了?」孟崇文抓住她要鑽進襯衣里的手。
「嗯,對啊!感覺認識你有……一千年那麼久了。」
他立馬轉過頭去,「一千年?那你說說我們相識的場景。」
「呃……老公,你真會開玩笑,一千年那麼久,我記得你便不錯了,怎麼還記得什麼場景?我們還是商量一下車和鑽石項鏈的事吧!」
他執起她的手哄道:「廣林仙姑說你一定記得前世的事,鈺兒乖,好好想想,想起一件事,我滿足你一個願望。」
女子沉默了,恍若沉醉在千年之前的往事里,孟崇文也在耐心的等待。
「從前,我好像想起了一點點,女人嗲嗲的說,「嗯……梅花,很多梅花!」
孟崇文觸電一般,立馬轉過身去,捧起她的臉,很激動,「鈺兒,除了梅花,還有什麼?」
「哈哈,你欠我一個願望了。我買什麼都可以?」聲音里儘是期待。
「只要你是我要找的人,要我的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