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人生如花
「桐兒在哪裡?」桐兒媽媽問道,眼裡綠光閃閃,身體從里至外,是漫無天際的黑暗,透出陰森腐爛的氣息,好像深埋在地里成百上千年剛剛挖起來似的,「我知道,她不會死的。七哥哥活著,她怎麼會死呢!」
「怎麼,又要把她抓來獻給七哥哥?」怎麼說話的呢?不高興桐兒活著?
她點燃一支煙,噴出一個圓圓的煙圈,「小丫頭,有些事你不會明白的,無論桐兒躲在哪裡,七哥哥都能找到她。她抗爭過,有什麼用呢?你勸她自動自覺出來,免得被七哥哥懲罰。」
濃濃的二手煙一圈一圈地繞過來,明顯的夾雜著一股刺鼻的味道,嗆得呼吸道像火燒似的難受,這是什麼煙?我真分辨不出來,「她已經被七哥哥遺棄了,七哥哥把她的血液污染了。」
她夾在指間的煙掉在腳背上,燙得吱吱地響,皮肉的焦臭味和著古怪的煙味,我只得屏住呼吸。
半晌,她凄凄問道:「桐兒,開始變異了吧?」這嘆息是為了桐兒,還是為了七哥哥?
「是的。」
「為什麼要跟七哥哥作對呢?七哥哥是我們綠血人的天,我們活著,註定要服從他。這是綠血人存活了幾千年的原因。」她又點了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我努力不去看那忽明忽暗的煙火,否則身上癢得難受。
「怎麼做可以阻止變異?」
「趕緊離開這裡,去月球上的蝙蝠島,那裡住的全是吸血鬼,最適合她生存。」
這就是最好的辦法?我無語了,所有的病都會有個治療方法吧!隔離到月球與吸血鬼為伍,要她變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吸血鬼嗎?還是換個話題吧!
「七哥哥說找到了新的血源來替代桐兒……」我目不轉睛看著她,七哥哥所指的新血源是她吧?
「不可能!世界上只有我們綠血人家族肩負供血給九天之尊的使命,我們和九天之尊相輔相承,缺一不可。」桐兒媽媽肯定地說,新血源不是她?
「世界上除了你和你的兩個女兒之外,還有其他的綠血人存在嗎?」我問。
「準確地講,現在綠血人只有我和桐兒,她姐姐是我領養的,以前我也像她一樣掙扎過,最後也只能這樣生活了。」她平靜的臉上掠過一絲無奈。
「你現在的使命是照顧那些鬼?」
「哈哈,」她悲愴地笑了,「是啊,過不了多久,我也會成為它們的一分子。」
不,你不可能成為它們的一分子。我伸出手來,接了一片雪花,托在手上,不一樣的花,就有不一樣的綻放,不一樣的美麗,我屬於什麼花呢?大概是梅花吧?梅花里有父母的期盼,有夫君的愛戀。
路上的行人很少,偶爾一兩個在狂風中踟躕前行,也許,是我前世回眸得太少,所以,與我擦肩而過的人才會如此稀少吧?是啊,前世的回眸,只為夫君一個,為何連最簡單的擦肩而過也不曾出現呢?我靜靜地徘徊,享受令我舒暢的冰涼,紅色高跟鞋並未在雪地里發出任何聲響,只留下一串長長的的腳印,證實我的的確確從這裡經過了。
回到林府,我直奔廚房,青玉姨正在裡頭收拾,「岑兒,又去哪裡玩了?冷不冷?餓了吧?你等著啊,我給你炒幾個菜。」
我搖著她撒嬌道:「青玉姨,我在外面吃過了。」說著打開冰箱抱了幾盒雪糕出來。
她急了,「哎哎哎,大冬天的,不能吃雪糕,女孩子吃太多涼的對身體不好,何況這麼冷的天,都是少爺慣的,吃一個夠了,聽話。」
好吧,一個總比沒有的好。有她看著,睡在吊床上吃雪糕是不可能了,我便坐在桌子旁邊吃邊和她閑話。
「岑兒,」她神秘兮兮湊過來,聲正色厲地說:「林府真的有鬼。」
「哦。」本來就有鬼啊,還不止一個,也許我的反應太淡定了吧?見她正疑惑地看我,我馬上裝出驚恐的樣子,「在哪兒呢?」
「在哪兒我不知道,反正就在林府里,少爺前幾天還叫我不要自己搞衛生,他請鐘點工回來,突然,窗明几淨了,連外牆上都一塵不染呢!你說,那麼高的牆,是人爬得上去的嗎?那位一回來,鬼就跟著來了。」
這個小羅子做起事來又迅速又穩妥,回地府時得把它帶回去。雪糕吃完了,好想再吃幾個,我眼巴巴望著青玉姨。她以為我害怕了,安慰道:「青玉姨的本事你見過,你千萬不要害怕,我會保護好你的。」
「嗯,我不害怕。說起來這鬼也算是好鬼啊,幫著你搞衛生。」
她深思了一會兒,「對,鬼是分好壞的,那個聶小倩就是好鬼。既然是好的,我晚上做點好吃的留給它。」
好吃的?我不禁問道:「青玉姨,你知道鬼愛吃什麼?」
「葷菜啊!你不知道,陰間很苦的,那些鬼吃不飽穿不暖,沒地方住,躲在岩洞里,被閻王用鐵鏈子綁起來逼著不停地幹活。我做些雞啊、鴨啊,再燒些紙錢,再準備一瓶老白乾,把它好好養著,它一定很感激我,說不好偶爾還幫我洗洗碗,做做飯呢!」
咳咳,她這是沒睡醒的節奏么?怎麼轉瞬間對鬼這麼有信心了?
「青玉姨、孟小姐,在聊什麼呢?」桐兒和種豬走了進來。
青玉姨板著臉回了一句,「沒聊什麼,」然後對種豬和藹地笑了,「少爺,餓不餓?今天街上人多吧?」
桐兒恍若什麼沒有發生過,依舊恬美地笑望著青玉姨。這麼美麗優雅的女子,卻正在變異。我跟隨他們上樓。
種豬吩咐桐兒先進去,「找我有事?」
我盯著他的手,袖口露出一截紗布,難怪桐兒這麼快醒了,是因為他餵了血。我答應過不再理他們之間的事,說:「我來找桐兒的。」
他下意識地往下拉了袖口,「什麼事?」
「放心,與戒血無關。」我推開他,敲門進去。
桐兒請我坐在沙發上,溫柔地問道:「孟小姐,有事直說吧!」
「那好,我直說了。你媽媽想見你。」
「不,我不想見她。」桐兒憤怒、恐懼、抑鬱交雜,寧和的臉變得猙獰起來,抓起桌子上插著百合的玻璃花瓶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在地板上叮叮噹噹的跳躍,擊打出相同的音律。
種豬從外面衝進來,抱住她,「桐兒,怎麼了?又餓了是不是?」他扯開手腕上的紗布,「想吃就吃吧,不要忍著。」
「你好好想想吧,她,可能快死了。」我說完走了出來,輕輕地帶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