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五 西餐
在這個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皎潔的月光灑在河面上。
之所以看不見五指,是因為我和陸丹丹兩個人,撐一隻長篙,躲在橋洞里,看著從橋上噼里啪啦往下扔東西,我們兩個廢了好大勁兒,才能把扔下來的東西,都撈進網子里。
當然,扔東西的位置,都是我跟柯少,在耳機里約定好的。要不然,鬼知道我表妹能把東西扔到哪去。
橋上的人扔的痛快,橋下的人撿的痛苦。
特別是當最後一口大箱子扔下來的時候,我都覺得我們這艘小船,有側翻的危險。
好在陸丹丹緊急時刻,快速跳到船尾,才讓小船保持住平衡,但即使如此,我還是感到心裡一顫。要是船翻了,我和陸丹丹跌進河裡,宋詩看見我倆就在橋下,不知道我的表妹會是怎麼樣的一副表情。
關鍵是,我感覺這河水絕對沒有洗澡水那種舒適的溫度,這要是掉下去洗個澡,不發個三十八度以上的高燒,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正常人。
「唐總,咱們這是在幹嘛呢?」陸丹丹撈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替世界維護和平,為城市清理環境,我們不做大自然的搬運工,只做駕著船的清潔工。」我就像唱口號一樣,對陸丹丹講了一大嘟嚕。
「什麼意思?」陸丹丹四個字,就讓我這一大嘟嚕白講了。
「就是撿破爛的。」我簡單捷說,對於陸丹丹,再多具有內涵的段子都不用說,直接說最直白的大白話,方便又省力。
「喔。撿破爛的。」陸丹丹似懂非懂的撈出了河裡的一塊手錶。柯少的昂貴名表進了河裡,還能完好無損的正常運轉,應該說,這高級貨防水性就是好。
「那咱們為什麼要撿破爛呢?」陸丹丹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又問道。這孩子有個不刨根問底兒不死心的毛病,偏偏每回我跟她解釋完了,她還記不住。
「因為有用。」我敷衍似的對陸丹丹回答道。看著陸丹丹一眨一眨亮晶晶的大眼睛,我知道她馬上還要問我「有什麼用啊」。
所以為了避免和她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我投其所好:「丹丹,如果帶你去吃西餐,你想吃什麼啊?」
陸丹丹一聽到吃,馬上來精神了:「我想想看啊,燒花鴨燒子鵝燒鹿尾兒,還有……」
不問她沒事兒,一問她,這丫頭還來勁了。而且我是問她想吃什麼,不是讓她報菜名。
不過看起來,雖然陸丹丹知道的菜名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八大菜系的招牌菜,讓她點一個「第九大」菜系——「洋菜系」的菜名,看起來是難為她了。不過反正陸丹丹同學屬於雜食性動物,而且是給啥吃啥的雜食性,我看看待會兒到了柯少說的西餐廳,給她點盤大土豆泥,陸小姐也一定能吃的倍兒香。
撈了半天,我看著能撈的已經撈的差不多了,我打斷了陸丹丹背的無比熟練的報菜名,對她說道:「丹丹,行了,差不多了,準備撤退。」
「嗻,遵命!」陸丹丹對我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不好意思的對我賤賤一笑,「唐總,那咱現在是去吃飯嗎?」
「幹完活兒,就吃飯,放心,不會虧了你的嘴的。」
「得嘞!」陸丹丹顯得心情很好,拿起船槳就開始玩命的向岸邊劃去。
岸邊,是早就等在那裡的司機老王。他和我們一樣,躲在橋上正好看不到的死角里。
接過我和陸丹丹遞上來的爛蘋果箱,爛蘋果的味道,再加上河水的臭味,差點兒沒讓老王熏暈過去。
「這些都是嗎?」在把我和陸丹丹拉上岸之後,老王皺著眉頭問道,顯然不願意把這堆東西全都抱走。
「不全是。」我從一堆濕乎乎的雜物裡面,找出柯少的錢包。雖然裡面的錢皺巴巴的擠成了一團,但是防水隔袋裡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全都沒有絲毫損壞。
要是這兩樣東西壞掉了,那我可真就罪過大了。
特別是那張銀行卡,要是被水泡壞了,可能我傾家蕩產也不一定賠得起啊。
「真不明白,柯總要這些東西想幹嘛?」老王抱怨了一句,不情不願的抱著大蘋果箱向柯少停車的地方走去。
我在心裡暗道一聲,就是因為你看不懂老闆的心思,才能永遠只做個小小的司機。
「唐總,我們是不是也該走了?」陸丹丹十分積極的問道,當然我心裡清楚的很,她是積極的準備去西餐廳用餐。
與柯少約定好的西餐廳,並不算遙遠,我和陸丹丹抄了條近道,趕在柯少和我表妹之前,跑到了西餐廳的前門。
易容術已經跟自愛醬學了不少了,我跟陸丹丹一男一女,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而很顯然,我們兩個其中的任何一個單獨行動,都會很扎眼,所以我們兩個扮作情侶,會比較合適。
只不過,只是扮作普通的情侶,還是很容易被識破身份。
所以,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套白色的假鬍子,掛在下巴上,鼻樑字上再架起一副平光鏡,一頂大禮帽一帶,手上提一根紳士棒,活生生一個老紳士。
而陸丹丹,當然就是我的「老伴」。
我把自愛醬,在第一次和胡菲菲交鋒之中,對胡菲菲的模特說的那番話,什麼塗抹底妝過厚啊,什麼在細紋上塗粉妝啊,的這一套方法,全都應用到了陸丹丹臉上。反正怎麼著能讓陸丹丹看起來蒼老,就怎麼來。按自愛醬的方法,塗完這一堆,理論上可以讓陸丹丹看起來更老二十歲。
然而無論我怎麼抹,陸丹丹這張漂亮臉蛋,怎麼看怎麼都只能說是三十齣頭,如果我和她走在一起,絕對會被人說是老夫少妻的典範。
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反而更容易被我的表妹發現。
無奈之下,我一個蕾花邊的大檐帽,往陸丹丹腦袋上一扣,看不見臉,反而倒落個乾淨。
看來我還是不具備自愛醬那種鬼神莫測的化妝功力。
「唐總,好了嗎?」
讓陸丹丹站在門口,顯然對於她是一種相當痛苦的折磨。
「好了,咳咳,好!了!」我學著蒼老老者的聲音,對陸丹丹眨眨眼睛。
「那—咱們—進去—吧—」陸丹丹也心領神會,馬上學著我的樣子開始往外蹦字兒。
陸丹丹戴起一副白手套,挎著我的手,我們兩個一起走進西餐廳的旋轉門。
「先生,女士,晚上好,請問你們有預訂嗎?」門口穿著燕尾服,系著蝴蝶結的侍應生,對著我和陸丹丹問道。
看起來我們的偽裝還算可以,還算能夠達到擾人視聽的效果。
不過,柯少說他等下要刷臉,那麼作為沒臉可刷的老年「紳士」,我就只有刷卡的命了。
我拿出柯少錢包里的某張金卡,對著侍應生說道:「我們雖然沒有預訂,但有這張你們西餐廳的金卡,應該能受到一些特別照顧,你不至於讓我們沒有座位吧?」
侍應生看到金卡,眼睛都開始放出光芒,一看就知道這張金卡在這家店裡的地位尊崇:「先生,太太,不好意思沒有認出你們來。我們給您二位準備了最豪華的包間,請跟我來。」
「不用了,我們坐在那邊就可以了。」我用手指了指西餐廳里一個不起眼的拐角座位,這個座位因為太過不起眼,導致根本就沒有人光顧。
然而我一眼看中那裡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那個地方的視野開闊,能夠看到整個餐廳里的所有角落。
陸丹丹小聲的湊到我耳邊說:「唐總,你好厲害,你怎麼知道有這麼一張卡呢?」
我只想說,陸丹丹同志你就不能仔細看看嗎?金卡上面明明就有寫這家西餐廳的名字啊。
坐在拐角座位里,那個侍應生非常謙恭的垂首站在一邊:「柯先生,請問您需要把您上次購買的那瓶82年的拉菲拿過來嗎?」
我一聽,82年的拉菲?那可是酒中極品。雖然柯少之前說過,用他的金卡點什麼都行,然而一上來就點這麼昂貴的名酒,怎麼說也不是很好意思啊。
但明顯有人不吝這個。
「哎呀,正好我口渴了,謝謝啊。」陸丹丹就這麼隨隨便便一張羅,我還沒說話呢,她就讓人家把酒拿過來了。我再讓人家把酒拿回去,這多給柯少丟人啊。我只能幹瞪眼沒辦法,任由侍應生把拉菲拿了過來。我只是希望陸丹丹同學能夠好好品嘗品嘗,這酒的滋味,再把酒喝進去。
然而多半瓶的拉菲,一送過來,陸丹丹馬上舉起這瓶八二年的拉菲,倒進杯子里,然後像喝白開水一樣,把拉菲喝進嘴裡,一邊喝,還一邊咳嗽。
好好的一瓶高級洋酒,就這麼被陸丹丹浪費了。
陸丹丹同志,你以為你在喝八二年的雪碧嗎?這麼大口大口飲牛一樣的喝拉菲,多少斤拉菲也不夠你這麼造的啊。
就在我剛準備和陸丹丹掰扯兩句的時候,門口響起了一陣聲響,柯少帶著我的表妹進入了西餐廳中。
我趕緊對著侍應生說道:「剛進來的那兩個人的賬單,算在我頭上,但是不要讓他們注意到我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