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甜不甜
想了許久，也猶豫了許久，樓佑析還是沒敢將彼此的身份亮出來。
要他怎麼說，面前深愛的女人便是自己的表妹啊。老天真是愛開玩笑，讓他錯得這般離譜，偏偏又愛得如此難以自拔。
想要將心中最真實的情感告訴她，全部全部告訴她。凝著沈靜安，樓佑析眸底的顏色特別特別深：「安安，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努力地活下去。要相信，我會一直保佑著你的。」
「……」感激地看了一眼樓佑析，沈靜安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在用生命愛著自己。抿著唇，心頭有點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恰當地回應男人的愛。
「我知道你喜歡吃辣的，不過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工作也不要拚命，有樓冥軒在，他不會讓你吃苦的。」想起接下來不在沈靜安身邊的日子，樓佑析不由紅了眼睛，哽咽著說道——
「生孩子的話最好生個兒子。從小就要教導他，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最好別像他父親那般奸詐，像你就好了。還有一點，一定要讓樓冥軒教給他，讓他一定要學會保護你，不可以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對不起，我似乎管太多了。可是……」
可是，安安你知道嗎？我只要一想起將來不在你身邊了，我就好難過。再也看不到你的笑容，再也聽不到你溫柔的聲音，看不到你是怎麼走下去的我就會緊張，好擔心你會受到委屈。
「沒有，能為我想到這麼多，我很感激的，真的。」溫柔地笑了笑，沈靜安安慰般地看著樓佑析，真誠地說道，「佑析，謝謝你。」
「安安……」淚水不聽話地滾落，樓佑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抱住了沈靜安，埋頭在她脖頸里慘烈地痛哭了起來，「安安，之前真的很對不起，你恨我嗎？」
「沒有，佑析，我沒有恨你。」
「如果某一天我不在了，你會不會記得我。記得樓佑析曾經那邊深刻地愛過沈靜安？」
「記得，我一定會記得。」
「……」聽到她這麼回答，樓佑析不由哭得更加慘烈了。一瞬間，很多很多的畫面從眼前劃過，心裡百感交集。
樓佑析想起了孤兒院門外那棵親手種下的櫻花樹，想著每年櫻花盛開的絢爛場景，想著自己等待父母來接待的那種心情，又想著老院長那永遠溫柔慈祥的笑容。
也許，一開始他就不該走出孤兒院，不該答應樓姚琛回到了樓家，一開始就不該策劃著復仇。
一開始就錯了，仇恨蒙蔽了雙眼，越來越渾濁的視線，越來越渾濁的理智。
「佑析，你看，下雪了。」女人小小的欣喜聲打斷了樓佑析的思緒。樓佑析不由仰頭望向了天空。
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了下來，有一片落在他眼睛上，立即又融化了。
冰冰涼涼的感覺，不知為何，卻突然覺得溫馨至極。
整個S市像是突然沉睡了一般，難以言明的安靜。遠處的燈光溫柔，照得雪花片片，分外好看。
「……」伸手去接那雪花，感受著雪花融化的冰涼，沈靜安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神情。淺淺的笑聲宛若天籟一般飄向了遠方，越飄越遠，有幾許落在了樓佑析的心尖上，一下子就柔化了所有的情感。
這是我今年看過的最美的雪。看著沈靜安，樓佑析情不自禁溫柔笑開了，細長的眸底溢滿了海一般的情感，安安，謝謝你能陪我……
***
兩人在山頂上又呆了一會兒，樓佑析便送沈靜安回醫院了。
白色的保時捷停在了醫院門口，樓佑析看著沈靜安笑意柔和，隱隱帶著幾分狡黠：「樓冥軒現在估計是快急瘋了，不好意思咯，對於出逃這件事我不想擔當任何責任喲。」
說著，不待沈靜安反應過來，樓佑析一溜煙兒便將車子開走了。
車子揚起的雪花撲面而來，氣得沈靜安真想沖樓佑析豎中指！
到底是誰求著她相陪的啊，現在倒好，做錯了事，卻要自己承擔責任。
「噠噠」，身後傳來的皮鞋觸地的聲音讓沈靜安的腦袋一下子就大了起來，還未等沈靜安想好借口，隱隱帶著怒意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沈靜安！」
「在！」轉身，立正，沈靜安非常乖巧地衝過來的男人敬了一個標準的禮，「請問首長有何指示？」
「……」看著沈靜安還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樓冥軒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高興。深吸了一口氣，他臉色鐵青，不是很好看，「首長個屁，你給本大爺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天知道，回到病房看不到沈靜安的他到底有多擔心。樓家上下的保鏢都被強行要求從暖被窩裡爬起來全市瘋狂地尋找著一個名叫「沈靜安」的女人。
額頭被點得有些難受，沈靜安不由嘿嘿訕笑了起來，討好地看著樓冥軒：「樓大爺不生氣了不生氣了，我錯了。下次絕對不敢了。」
「還有下次！」樓冥軒簡直要被沈靜安氣死了，現下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生了氣還只能往肚子里咽，若不是剛剛樓佑析打電話說，沈靜安在他那邊。樓冥軒真的該衝動地去打擾警-察的清夢了。
「沒有下次，絕對沒有！」見樓冥軒冷了臉色，沈靜安立即改口，「以後有什麼事情一定會請求樓大爺的指示的。」
「你說得可是真的？」斜眼睨了一下沈靜安，看著女人臉上小心翼翼的討好笑容，樓冥軒偽裝出來的嚴肅就要綳不住了。
「真的，真的，比真金還真。」沈靜安忙點頭如搗蒜，乖巧地保證著。
「給個表示啊……」很少可以看到沈靜安這般乖巧的模樣，樓冥軒只覺得整顆心都快化了。當下乾脆得寸進尺，曖-昧地看著沈靜安。
「喂……」知道男人在想什麼，沈靜安一下子就紅了臉，扭捏地說著，「保不保證和那個有關係嗎？」
「你沒有誠意呢。」見她不肯給自己一些獎勵，樓冥軒就開始耍賴皮了，「寶貝，看在我這麼愛你的份上，好歹給顆糖吧……」
「好了好了。我給可以了吧。」深怕樓大爺一旦挑剔起來，什麼沒有節操的話都會說出來。沈靜安識時務者，四下看了一下，見沒有其他人，踮腳便在樓冥軒唇上輕輕印下了一吻，羞紅了臉龐，笑，輕聲問著，「甜不甜啊。」
「……」微微愣了愣，樓冥軒立即反應了過來。伸手便將沈靜安攬入了懷裡，英俊的臉上襲上了溫暖的笑意，「甜，很甜。」
久違的親吻，真的是甜到心裡了，真希望可以一輩子都這麼甜下去……
輕柔地印上了沈靜安的唇，樓冥軒不由在心裡起誓——
此生此世，遵你為寶。愛你，一輩子都愛你。
***
告別了沈靜安，樓佑析特地去了孤兒院一趟。
到那邊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了。
和印象中的一樣，除了牆壁的一些翻新，孤兒院還是老樣子。
庭院中的那棵櫻花樹依舊存在，光禿禿的枝幹上覆著白雪，沉甸甸地搖晃著，一陣風回來，樹枝終於承受不住雪的重量，啪，一聲便斷了開來。
不大的庭院中，孩子們嬉戲玩鬧著，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坐在了台階之上，正小心翼翼地擇菜，間隙抬眸看著孩子們，老花鏡片下，那雙眼睛溢滿了慈祥的笑容。
白色的保時捷就停在了孤兒院門口，吱呀的聲音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力，連帶著老人家的目光也一併投向了聲源處。
打開了車門，樓佑析從車上下來。穿著一件粉紅襯衫，套著白色風衣，整個人身形挺拔，格外的帥氣俊朗。
原本還在玩鬧的孩子們見樓佑析往他們這邊走來，紛紛停下了玩鬧，乖巧而又緊張地站在了一邊。稍微膽大一些的孩子議論著樓佑析，猜測這個男人有什麼來頭，又是來做什麼的。
「佑析？佑析嗎？」扶了扶眼鏡，老院長看著朝自己走來的樓佑析，不由紅了眼眶，聲音里多少帶上了幾分激動，「佑析是你嗎？」
「嗯，院長，是我。」走向老人，樓佑析忙扶住了她，輕輕笑了起來，眉眼之間像是漫進了四月的陽光一般，分外溫暖，「院長，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很好呢。」樓佑析能回來看她，老院長非常開心，話語之間都帶上了幾分重重的鼻音，「孩子們很聽話，而且啊，孤兒院又有好心人資助，日子雖然清苦了些，不過大家都過得很開心。」
「是嗎？」扶著老院長進了屋子，樓佑析感激而溫柔地笑著，「院長過得開心就好。」
「你呢，佑析。」老院長還是格外牽挂樓佑析的，慈祥地問道，「樓家人對你好不好？佑析，你長高了不少呢，也變得更加英俊了。這些年來，過得好不好啊。」
「很好，很開心。」輕輕地笑著，樓佑析眸底的情感很深很深，叫人無法辨認真偽，「我愛上了一個女孩，她很漂亮很聰明，還很溫柔。」
「是嗎？下次一定要帶回來給我看看喲。」
「嗯嗯，一定。」
……
陪院長聊了很久很久的天，又替老院長整理了一下孤兒院的事情。臨走的時候，樓佑析硬是將一大筆錢塞給了老院長。
轉身離開，老院長卻沒有想到這是最後一次見到樓佑析。當天下午，S市最新新聞——
樓家二少爺車子爆炸，搶救無效，當場死亡，疑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