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放手吧
已經一個禮拜了，沈靜安依舊沒有醒來。
清晨的陽光傾灑了進來，給這肅殺的冬日裡帶來了一點兒暖意。
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投下了一片青影。臉上的表情很祥和，抿著唇瓣，不知道做了什麼好夢。
接著病房的門被吱呀著推開了，英俊的男人拿著早餐走了進來。替沈靜安拈了拈被角，溫柔地撩開她鬢邊的髮絲，輕輕往而後壓去。
笑，一如湖面上被風吹開的漣漪，說不清的溫柔。
「……」將早餐放在了桌子上，男人輕輕地拉來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握著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印下了一吻，笑——
「安安，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嗎？一個禮拜之內我一定會奪回樓家和樓氏集團的。你真的不起來看看哥哥帥氣的一面嗎？」
是的，樓冥軒早已經在暗中行動了。
之前他和黑手黨的打賭他賭贏了。讓黑手黨Boss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贊助他資金。
有了資金，樓冥軒便足以東山再起。
樓佑析一到公司就發現樓冥軒已經在總裁辦公室了。修長的雙腿交疊著放置在了辦公桌上，唇角微勾，屬於樓冥軒的王者風範再次回歸。
在樓冥軒身邊站著的是Eric，頎長的身形挺得筆直筆直的，宛如出鞘之劍，英姿勃發。
「樓佑析，這是董事會一致決議出來的決定。」一紙文件推到了樓佑析面前，樓冥軒微微笑了起來，「我們認為你不適合中樓氏集團的總裁，希望你可以主動辭職。」
「你是怎麼做到的？」粗略瞥了一眼文件，樓佑析看到了上面的股東名字。樓冥軒再次成為了樓氏集團最大的股東，下面的董事們又跟著樓冥軒最久，自然是希望樓冥軒來作為他們的領頭羊了。
看著那紙文件，樓佑析不由慘笑了一聲，無奈道：「我明明已經將你的資金全部凍結了。」
「海外資金罷了。」起身站起，凝著樓佑析，樓冥軒臉上的笑容溫和。
不再是針鋒相對，他似乎真的努力學會做哥哥，做一個給予樓佑析溫暖的哥哥。樓佑析誤傷沈靜安的事情，樓冥軒也沒有計較。
愛情里，孰是孰非，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樓佑析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慘敗的局面，沒有做過多的掙扎和反抗。樓家再次回到了樓冥軒手裡，樓佑析也對外宣布退出了娛樂圈，不再做藝人了。
經歷過這次的生死巨變，老夫人似乎也想明白了很多。不再對樓佑析那麼冷淡，樓佑析執意要搬回私人別墅住，老夫人沒有辦法，只是希望樓佑析可以常常回樓家吃飯。
……
「安安，爸爸也從監獄里出來了。」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沈靜安，樓冥軒微笑著地闡述著近來發生的事情——
「你知道我是怎麼將爸爸保釋出來的嗎？我想你肯定猜不到。安安，我認識了一個英國貴族伯爵。恰巧英國女王生日，國家大赦。所有的罪犯，不管是不是死囚犯都可以釋放。我幫爸爸轉了國籍，他成了英國人。」
「安安，哥哥是不是很厲害啊。」講著講著，樓冥軒的眼眶就不由濕潤了起來，「安安，爸爸，奶奶，大家都在等著你。別貪睡了，快點醒來好不好？」
「安安，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匹配的心臟。安安……」
眼淚啪嗒著落下，想起他們在貧民窟的那些日子，樓冥軒心中總是禁不住升騰起溫暖的感覺，回憶的時候，心裡又有點麻麻的疼。
「叩叩」，突然病房的門被人敲響。被打斷了思緒的樓冥軒連忙擦掉了眼淚，沖門外輕聲喊道：「進來。」
走進來的是樓佑析。手上拿著一束百合，淡淡看了一眼樓冥軒，臉上的笑容很淺。
將花插進了瓶子中，樓佑析站在了床邊，看著沈靜安，如泉般的眼眸情感積聚很深恨沉。
「她還是沒有醒來嗎？」小心翼翼的，他輕聲問道，也不知道是怕觸動了什麼。也許是自己的愧疚，也許是樓冥軒的痛楚。
「嗯。」點了點頭，樓冥軒沒說什麼，將沈靜安的手放回在了被子中。轉頭看著樓佑析，笑，唇邊的弧度也是很淺，「沒關係的，她一定會醒來的。可能是晚上，也可能是明天……一定會醒來的。」
「……」抿了抿唇，樓佑析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看了沈靜安一眼，卻又是硬生生將那些話咽回到了肚子里。想了想，心中思緒萬千，最後他卻只是簡單地說著，「嗯，會醒來的，她一定會醒來的。」
沉默，讓人窒息的沉默蔓延了開來。看著樓佑析，樓冥軒知道自己弟弟一定是還有什麼話想要說的，可是他很耐心，不急不躁，只是溫和地看著樓佑析。
「若是安安醒來……」躊躇了一下，樓佑析還是問了出來，「她的期限能有多久？」
「不會很久。」深吸了一口氣，樓冥軒的話里已經帶上了鼻音，勾唇，轉而一笑，「不過我一定會找到匹配的心臟的，一定會。」
話是這麼說，想要找到相匹配的心臟又哪裡那麼容易。世界上的人千千萬萬，卻不是每一顆心臟都相同的。
說出這些話來，也只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不過是不想讓自己失去希望罷了。
不敢想象沒有沈靜安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的。樓冥軒轉頭凝著床上的人，眼眶不由再次濕潤了起來，格外悲傷。
「哦……」聽到這樣的消息，樓佑析只是淡淡應了一句，看著樓冥軒，動了動唇，他輕聲道，「我還有事，先離開了。」
「嗯。」抹了一下眼角，樓冥軒忙點頭應道。
轉身離開，他頎長的身形像是蒙上了無數的傷悲，低沉的，悲涼的，寂寥的，卻溫和了許多。
……
出了病房，樓佑析直接找醫生做了一個檢查。檢查出來的結果，不如他所料，心臟和沈靜安的匹配程度高大95%以上。
拿著報告單，樓佑析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原來你真的是我表妹……」單手撐著額頭，過長的劉海遮住了樓佑析的眼眸，晶瑩的淚水啪嗒著滴落了下來，「對不起，真的是很對不起……」
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很抱歉，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愛慕者，更不是一個稱職的好哥哥。
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你唯一的親人了。可是我還將你逼入了地獄般的境地。
「醫生，可以將我的心臟移植給沈靜安嗎？」捏著報告單，樓佑析輕聲說道，「我的心臟應該很匹配吧。」
「佑析少爺的心情我很了解。」看著報告單，醫生臉上的表情很抱歉，「但是，我不能這麼做。佑析少爺，你還活，取活人的心臟，這是不人道的。」
移植心臟，並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暫且不談手術的成功率如何，心臟是不可能從活人身上移植的。
得到了這樣的消息，樓佑析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入了谷底。
開著自己的保時捷漫無目的地行駛在偌大的S市中。華燈初上，這個繁華的城市開始了屬於它的夜生活。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五彩的霓虹燈映照著稀疏的星辰，雖是沉默卻不寂寥。
橫跨江面的天橋依然雄偉的挺立著。橋上，燈光明媚，照亮了江面，波光粼粼，分外好看。
驅車到了橋上，樓佑析單手撐著下巴看向了遠方。遠處蒼穹深邃，一如大海般。
「我和你母親年輕的時候也總喜歡到這邊來。」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從橋的另外一邊走了過來，倚在欄杆上看著遠方的天際。想起了以往的事，臉上的笑容燦爛，卻不由染上了幾分寂寥——
「晴晴總說，看著天橋，心情就會平靜下來。」
「……」聽到樓姚琛說起自己母親的事情，樓佑析心裡頗為複雜。低垂了眉眼，抿著唇，沒有說話。
「晴晴很溫柔，笑起來特別的好看。」樓姚琛笑得無奈，「我覺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刻了。」
「她雖然是從孤兒院那邊出身，可她沒有一點兒自卑，很堅強。外柔內剛，這一點你和她真的很像。」
「她最大的願望便是找到自己的親生姐姐，對不起，是我不好。連她這個心愿都沒能幫她辦到。她離開人世之後，我一直很自責愧疚。直到看到安安，我才重新調查這件事。」
「安安她母親……」聽著樓姚琛講了很多很多關於母親生前的事情，樓佑析終於開口說話了，「她……」
「安安母親被沈家收養了，也是因為心臟病才離開的。」說起家族的病因，樓姚琛也很心疼，「罕見的遺傳病，女生會得，男生則不會。」
「哦。」又是輕輕一聲應答。樓佑析便沒有再說話了。
「佑析，我對不起你母親，我也不想奢求你的原諒了。」在牢獄里的一周，樓姚琛彷彿一下子就蒼老了很多。白色染上了鬢邊髮絲，他哀求地看著樓佑析，「可我希望你不要再恨下去了……安安是你表妹，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