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不諱
走進位於一樓的一個與醫院病房毫無差別的房間,夏清悠局促不安地望著病床上坐著的面無表情的司建培,緊張地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醫生可是說過,他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有多討厭她多怨恨她多不待見她,她非常清楚,現在這樣子站在他面前刺激他,她能不緊張嘛!
「是你自己非要見清悠的,如果不能平心靜氣跟人家講話,你趁早就別開口!瞧你把人家孩子嚇得!」司太太坐到床沿,嗔怪地看著司建培,「清悠,別緊張,沒事的!」
「現在就算我想吼她,你覺得我有那個力氣嗎?我只是想跟她單獨說兩句話而已!」司建培握了握太太的手,似是像她保證一般,眼神竟然溫柔異常!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最討厭人家出爾反爾了,這一次你也要說到做到哦!」司太太指著司建培,忽然之間,語氣似乎有了撒嬌的問道!
司建培輕輕點了點頭。「你去歇著吧!」
簡單的幾句話,平常的幾個動作,夏清悠的心卻莫名地被深深觸動了一下!司建培很冷,很兇,不講道理,還獨斷專行,但面對他太太竟也有如此溫柔聽話的時刻!輕柔的一握,溫柔的對視,相濡以沫的深情盡在其中!
她覺得一個懂得體諒別人的人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如果是,那一定有他不講道理的理由!司建培跟她從來不講道理,應該是愛至深至切吧——愛司兆勛有多深,恨她就有多深,那麼,說明她更需要做深刻的自我檢討!
「我找你來不是看你發獃的!」司建培的聲音突然間提高許多。
夏清悠立刻回神,發現司建培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而房間里早沒了司太太的身影!她臉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說道:「對不起……」在這關鍵時刻竟然走神,真是該打!
司建培沒吭聲,拿過床頭的電話,按下一串數字!「羅桓宇,你的辭職報告我批准,你可以離開了!從現在開始,公司的所有事務我會親自負責!我不需要給你解釋!」說完,他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我已經從公司辭職了,桓宇以後不用再為難了,求您讓他留下!」在公司危機重重的緊要關頭,沒有羅桓宇怎麼行?兆勛雖是他兒子,但畢竟不是公司的人,何況他們父子現在還處於「恩斷義絕」的關係中,幕後工作可以做,正式場合肯定不行的!最最關鍵的是——以司建培目前的身體狀況,恢復工作是不可能的吧?風險太大了,沒有人會同意的!
「你以為逼你辭職就結束了?那我可以告訴你,你太天真了!為了你,羅桓宇竟然用辭職來顯示他反抗的決心;現在,我如他所願,同意他辭職了,你又反過來為他求情,你們成全了彼此的情意,將我至於何地?」司建培冷冷說道!「那麼在乎羅桓宇,為什麼還要跟司兆勛在一起?」
「辭職,其實是他一直以來的心愿,與我無關!即使沒有我,我想,某一天,他也會辭職的!只是,您不了解他而已!」夏清悠坦然看著司建培!「桓宇是朋友,他跟兆勛位置不同,沒有可比性!」
「哼!對朋友你倒是有情有義!」司建培語帶嘲諷,隨即話鋒一轉扯到了她身上!「你來我家幹什麼?是想看我還有沒有力氣繼續算計你,還是,司兆勛看不得我好過故意讓你來氣我,好讓我死得快點?回去告訴他,就算我死了,財產一分錢也不給他!」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這個不孝的兒子竟然連面都不露,早知道,當初就不要他這個兒子,也省得現在有人氣他了!
聽著他的話,夏清悠真替司兆勛委屈和心痛!這些天,兆勛在醫院和公司之間來回奔波,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吃不好睡不好,隨時隨地都在想辦法解決問題,結果,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而且說這話的還是他的親生父親!
半晌,她才再次開口說道:「伯父,請恕我冒犯!就算再沒心沒肺,我也不會惡毒到在一位長輩生死攸關的時候來看笑話,我也是有父母的人,不是鐵石心腸!您怎麼說我都可以理解,畢竟您不了解我,可是兆勛呢?兆勛是您兒子,他再不孝,也不至於看不得您好過,不至於咒您吧?他想過什麼做過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您不知道可以理解,但連他是好是壞您都不清楚的話,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您一手養大的!!您,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兒子,一丁點都不了解,而且也從來沒有試著去了解他!說實話,我真的替他心痛!」
一直面無表情的司建培,臉忍不住抽搐了幾下,呼吸也瞬間粗重許多!
「我說的都是心裡話,沒有惡意,真的不是故意要氣你的!」夏清悠再次緊張起來,「我幫你喊大夫!」轉身,她就要離開!
「回來!」司建培喝住她,努力平息心境。在商場上一向以冷峻沉穩著稱的他,每每談到與兒子有關的話題,每每面對她,都忍不住要大發雷霆!要完成自己的心愿,今天他必須控制情緒!
死死盯著夏清悠,他緩緩開口,「你說我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兒子?」
夏清悠猶豫地點了點頭!
「很好!那我們就有必要接著談下去!」司建培意味深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