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本宮又被人跟蹤了
沒過兩日,彭暮言的病也好了起來。而避而不見人的青念已是有幾日沒有踏出流華宮,怎奈實在無聊無味,她也不得不出門了。但她怕遇到彭暮言,就與香雪擇了一偏僻處,好生地吹著舒適的秋風。只是有心避人,卻難敵人家找了過來。
青念坐在高處,正看著遠處有些落敗的秋景,卻見香雪突然施禮,又聽她道了一句「彭都知」。她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但也知是躲不過了,只好站了起來。又遲疑了一下,才回了身。彭暮言還是面無表情,直言道「捨得出來見人,那一定是能說了」
青念的臉更紅了,只見她後退了兩步,死不承認道「說,說什麼,本宮和你無話可說……」,聲音越來越低,繼而已是支支吾吾讓人聽不清了。彭暮言冷著眼,絲毫不退讓,更是一步步走向了青念。青念是既尷尬又害怕,連忙又退了幾步,只想遠離他。只是她卻忘了身後毫無遮擋之物,人一踩空,就從高處跌了下去。彭暮言哪裡會想到青念她會這樣一退再退,想去拉住落下去的青念已是為時過晚了。而青念只是叫了一聲,就嚇得閉起眼聽天由命了。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已是有人穩穩地接住了青念。青念緩了緩氣,才敢睜眼去看,才知來人正是徐睿。她見是徐睿,不由連忙緊緊地抱住了他,心有餘悸道「嚇死我了」,滿是委屈。高處的彭暮言見青念無事,這才放心,只是怪著自己方才的魯莽。徐睿卻不回答,直直地看著彭暮言,問道「是他推你的嗎?」
青念聽了,這才去看彭暮言,但見他臉上毫無愧疚之意,心中不由氣了起來。她本是要說就是他推得,也好讓徐睿為她出一口氣,卻被徐睿眼中的寒意嚇到了。青念只好又抱了抱徐睿,回道「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來的」
徐睿雖不信,但無奈青念如此說了,只好不再盯著彭暮言不放。而彭暮言卻怪青念這般說謊,更氣她與徐睿此刻的親近。可他又什麼都做不了,只是面無表情地離開了。而徐睿已是放下了青念,嚴厲道「你知道這裡有多偏僻嗎?若不是我急於去昭文館擇了小路,你想過你會摔得多嚴重嗎?」
青念知道徐睿這是在擔心她,也不還嘴,只拽著他的袖子輕輕地搖著。徐睿卻依然是后怕不已,又道「你現在就迴流華宮,我去一下昭文館,就去找你」,平常的話語中卻儘是不容置疑。青念只好點了點頭,帶著香雪就回宮去了。
回了宮的青念,已是不記得剛才的兇險,又無聊起來了。而徐睿也無心昭文館的公事,交代了一下,就去找青念了。青念心知徐睿要說什麼,不由主動道「是我不好,今後我不會再貪玩了,不會再讓你擔心了」,很是懂事的樣子。
徐睿卻不為所動,依然嚴厲道「我不是要說這些,我只想讓你以後離彭暮言遠一些」,他肯定今日之事與彭暮言脫不了干係。青念不住地點頭答應,她也巴不得離那個該死的彭暮言遠遠地。徐睿見如此,才肯溫柔道「還在害怕嗎?」
青念搖了搖頭,笑道「摔下來的時候的確很害怕,不過看到你就不怕了」,這些年來徐睿總在這樣保護著她。徐睿嗯了一聲,又摸了摸青念的頭,叮囑道「過幾日就是寒衣,沒什麼事就待在宮裡,盡量不要出門」
青念卻又害怕起來,問道「你不陪我?」,身上也冷了起來。徐睿嘆了一聲,無奈道「今年實在是不能進宮陪你,不過你宗實哥哥會過來看你的」,又笑了笑,寬慰道「青念,相信我,會沒事的」,自己卻心生不安了。
如此到了寒衣節前一日,夜裡彭暮言來到流華宮,對香雪道「各宮女官都在內侍省幫忙做寒衣,你也過去幫忙吧」,也不問青念是否同意。香雪施了禮,就連忙去內侍省幫忙去了,生怕打擾了他與青念。青念看著匆忙離去的香雪,怪道「這丫頭……」,只是不想理會彭暮言,就往寢殿走了。
那彭暮言卻沒有離去之意,隨著青念也去了寢殿。青念瞪著他,罵道「你這個該死的太監,你究竟想怎麼樣?」,臉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彭暮言冷冷地哼了一聲,無情道「我只是奉旨而來,別說得我有多願意和你同處似的」
青念聽了,忍著怒火,問道「所為何事?」,只是不等彭暮言回答,她就看到地上散落著兩隻竹蜻蜓,不由嚇得她抱著彭暮言不放。彭暮言雖看不明白,卻感受到了青念的恐懼,連忙道「怎麼了?」,也看到了那兩隻竹蜻蜓。
而青念非但沒有放手,還哭了起來。彭暮言這才知嚴重,也抱住了青念,寬慰道「你別怕,有我在呢」,卻心疼起來了。青念聽他如此說,才哭道「那些竹蜻蜓又出現了,去年寒衣它們就纏著我,今年又出現了」,怕得身子發抖。
彭暮言聽著,不由堅定道「趙青念,我不會讓它們傷害到你的,所以不許再哭了」,是那麼地胸有成竹。青念這才忍了眼淚,將事情始末告訴了他。原來去年寒衣時青念就在寢宮中發現了竹蜻蜓,上面不是寫著青念的一舉一動,就是些不堪入目的淫亂之詞。仁宗召徐睿進宮,一為他能陪著青念,二能派他暗中調查此事。只是寒衣一過,那如鬼魅般的竹蜻蜓就消失無蹤了。之後好長一段時間也沒再有竹蜻蜓出現過,加之也沒查到太多,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沒想到,今年又是寒衣時,那竹蜻蜓又出現了。
彭暮言這才明白為何仁宗會讓他在流華宮保護青念了,原來是有此一事。他看了看青念,寬慰道「調查此事就交由我了,今年一定不會再讓那個人逃掉的。今夜我就在流華宮裡,你也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覺吧」,有著難得的溫柔。青念看著他,心中暖了起來,也就不那麼怕了。彭暮言見如此,就要退出寢殿了。
青念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央求道「你別離開這寢殿,我害怕」,死死抓著不放。彭暮言又面無表情了,冷冷道「這是你要求的,日後別說我不知避諱就好」,心中卻無半點怨言。青念本是有些感謝他能陪著自己,但聽他如此說,又氣了起來。她自顧地躺下休息了,也不理他。而彭暮言則在不遠處坐了下來,拿著那兩隻竹蜻蜓研究著。
兩個人默默地處著,誰也不言語。只是才過了一會兒,青念就忍不住偷偷地去看彭暮言。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模糊了那好看的輪廓,卻看得青念有些臉紅了。彭暮言也不回頭,只是無情道「不許看,給我睡覺去」,臉上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青念哪裡會對他言聽計從,不由故意道「我睡不著,你給我講個故事吧」,突然有些想念徐睿了。彭暮言卻目光一冷,即便是側著臉,也看得青念有些怕了。而他還是不回頭,哼了一聲,只道了句「我不是徐學士」,聽不出任何情感。
青念卻笑了起來,試探道「那你隨便說點有趣的事情也行」,她只是無聊而已。而彭暮言卻不理會,更不言語,只是自顧地看著那竹蜻蜓。青念見他如此,不由哼了一聲,不計後果道「我怎麼覺得,你這個該死的奴才在吃徐睿的醋?」
彭暮言一下子被說中了心事,心中早已是氣憤不已。他起身走到青念的床榻旁,坐了下來,冷冷地看著青念。青念不想他會突然離自己這麼近,也知剛才那些話不該說的,只好道「我睡覺就是了,現在就睡」,說著就用被子遮著臉,不讓彭暮言再看自己。
而那彭暮言卻將被子給掀開了,看著有些慌亂的青念,問道「你既厚顏無恥地提起了吃醋一事,我且問問你,你那日潑茶是為了什麼?」,冷靜非常。青念紅著臉,胡亂回道「我只是看不慣你與宸妃罷了」,又不敢去看彭暮言。
彭暮言哼了一聲,毫不避諱道「胡說八道,你自己心裡清楚,宮裡上下也看得清楚,你就是在吃宸妃的醋。趙青念,撒謊不是一個公主應該做的事」,卻忘了自己何嘗不是在說著謊。青念的臉更紅了,卻又無言以對,只能氣急敗壞道「你,你討厭」,說罷就側過身子,不再理彭暮言了。
而彭暮言則起身走了回去,坐下后又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很輕很淡,不易被人察覺。青念輕輕地扯著被子,不斷想著反駁之詞,卻都蒼白無力。她心中暗嘆了一聲,這樣毫無還擊之力的自己當真是奇怪。只是有彭暮言陪在一旁,即便知道暗處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她也不是那麼地怕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彭暮言見青念確是睡了,才專心地琢磨著那竹蜻蜓。這個讓青念寢食難安的人,他怎麼能容得下。他看了看那越發昏暗的燈光,心中已是有了請君入甕之法。思量定后,他起身添了燈油,就坐在了青念的身旁。他給青念蓋了被子,又看著熟睡中的她,心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