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 無邊夢魘

  霧氣很重，迎面撲來的是化不開的水氣……


  她摸索著往前走，走了好久，好久，霧氣才漸漸散去，天地慢慢的明亮開來。她看見了好多的桃花樹，還有……一個木屋，她的心劇烈的顫動了一下，腦袋腫脹得難受，立在原地再也邁不出一步。


  木屋的門突然吱嘎一聲響，露出一條窄窄的縫隙，她瞳孔猛地收縮，死死盯著那條縫隙，好像裡面藏著她最大的渴望。是誰？是誰站在這扇門的後面？

  似聽到她的詢問，那條縫隙越來越大，外面的光線涌了進去，亮堂堂的，很白的亮。是一個男子站在門的後面，他的發就像潑墨一樣傾瀉下來，一雙永世難忘的水晶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櫻紅的薄唇讓周圍的桃花黯然失色，身上是很乾凈的純白衣袍，襯著柔亮的黑髮，美得不似凡人。


  她的雙唇微微一動，淚滑了進去，有苦，有澀，更有無窮無盡的思念。


  「傻丫頭，為何一直看著我？」


  「鳳……你肯定不是凡間的人……」


  「那我是什麼？」


  「桃花仙……」


  兩人說完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對話后，她開始哭得不能自抑。


  「傻丫頭別哭了，我最怕你哭了。」


  溫柔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冰涼的指間劃過她的臉頰，留戀的來回撫摸著她的肌膚，輕得如羽毛一樣。


  「還會痛嗎？會痛嗎？沒有了血也能活是嗎？」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瘋了似的抓住他的手聲聲追問，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他就這樣被她用力抓著，扯著，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獃獃的點了點頭。


  「真好……你沒有死，真好，只要能活就好，至少還活著，還活著……」她胡亂的囈語，一頭扎進他的懷裡，好冷，好冷，為何像一月的寒霜，入骨的冷。


  「小姐！」


  背後的一聲親切的叫喚，她忽挺直了背脊，不敢置信的轉身看向來人。


  「小桃？」


  「是我啊，小姐。」


  小桃嬌笑著，還是穿著那身美麗的鵝黃珍珠裙，手中提著滿滿的一籃子水果，一旁還跟著大大的毛球。


  「你回來了？」


  話一出口，她的眸中就染上了薄霧，一切都看得模糊不清。


  「小姐你忘了，我都回來好幾天了，因為在波洛國太孤單了，所以還是回來做小姐的丫鬟好。」


  小丫頭說著說著，臉上有很好看的酒窩，她笑得很甜，毛球的大尾巴搖啊搖。


  鳳……


  小桃……


  毛球……


  一切都那麼的美好……


  近乎的完美。


  可為什麼還是這麼的冷……


  是寒冬要來了嗎……


  「墨，別再餵了！」


  慕雪再也無法忍受，狠狠抓住了沈紫墨的手。


  「放手！」


  「不！」


  「放手！」


  沈紫墨憤怒的咆哮，扯動了勁部的傷口，血很快染紅了纏著的厚厚白紗，可他瘋狂的眼裡只看得到床上蒼白虛弱的女子，再也容不下他人。


  看著他眸中瘋狂的執著，慕雪終是顫抖著放開了手，一種幾近滅頂的酸楚涌了上來，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沈紫墨自顧自地舀了口已經變冷的米粥，習慣的在唇邊吹了吹，遞上前去。


  「晴兒……吃下去好嗎？」


  他帶著一身的重傷，跪在床邊，低聲下氣的請求著。只是喂到女子唇邊的粥又溢了出來，他連忙慌亂地擦拭，又餵了一口，還是溢了出來……


  眼前的這個頹廢不堪傷痕纍纍的男子，還是記憶中那個不可一世，冷酷至極的沈紫墨嗎？她靜靜地在一旁看了很久，直到身體里有個部位開始裂了，一片一片的瓦解，最後崩塌成了沙再也無法拼湊回去……才強撐起僅存的最後一絲力氣，最後一絲驕傲，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