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寧願一世不醒

  病床上的女孩兒手指微微抬了抬，眼皮輕顫了兩下。


  「念念，念念，聽得到我說話嗎？」吳鑫欣喜若狂地撲了上去，天知道，早上見她沒了反應的時候，吳鑫有多怕，好像她隨時隨地都會悄無聲息地離開，從他生命里消失不見似的。


  「念念。」吳鑫輕聲喚著她，眸子里滿是真切的溫柔。


  念念眯了眯眼，一見是他，便又緊緊闔上了眼，鼻子一酸，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眼梢滑落，沒入了耳畔的青絲。


  「念念，對不起！」吳鑫捧著她冰涼的小手，在嘴邊輕輕啄著，每一下，都小心翼翼。


  念念沒有言語，也沒有任何回應，就好像，並未醒來。如果可以，她寧願一世不醒，好逃離這場噩夢，只留下她和鑫哥哥點點滴滴最美好的回憶。


  「念念。」吳鑫一遍遍喚著她，可她卻好像鐵了心一般，冷著臉全然不搭理。


  她累了，只想好好休息，只想努力忘記。


  她感覺到了，被大手攥著的小手上有些濕潤，那是什麼，是他的淚嗎？絕情如他，還會為自己流淚嗎？

  輕嘆一聲，沒有睜眼，念念喃喃地擠出了幾個字：「你走吧。」


  平靜得沒有任何錶情的話語如一把利刃直插在吳鑫的心尖上。她就那麼恨他，連看都不願再看他一眼，就要這樣硬生生地趕他走嗎？


  也對，昨晚，她定是恨毒了他的吧。


  無力地耷拉著腦袋，吳鑫拖著沉重的步子轉過身，一步一步都邁得無比艱難。


  如果可以，他寧願現在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是他。如果可以，他寧願她打他罵他捅他一刀都行，只要她能消氣。如果可以，他寧願她淹沒在茫茫人海里，從未被他找到，甚至，從未愛過他。


  聽到一步一頓的腳步聲飄然遠去，念念有一刻竟想喊住他，可聲音悶悶地憋在嗓子里，怎麼也喊不出來。


  門把手轉動的一霎，她還是忍不住張望了過去。


  模糊的視線里，那個曾經驕傲挺拔的背影如今則變得落寞蕭索，略顯佝僂。


  那還是心比天高，目空一切的鑫哥哥嗎？


  就算昨晚，他像魔鬼那樣發了狂地蹂躪她，也依舊透著犀利的鋒芒，而現在，他的邪獰不見了，張狂不見了，甚至連仇恨都不見了，垂頭喪氣的，沒了一點生氣。


  庄臣一直守在門外，見吳鑫突然開門出來，疾步走上前去，「大哥，嫂子怎麼樣了？」


  依舊低垂著腦袋，吳鑫微微搖了搖頭，「打電話，」他突然開了口，「給簡鶯打電話，請她過來照顧念念。」


  「大哥，這……」庄臣想說嫂子這時候恨也罷怨也罷，心裡最需要的人肯定還是大哥，怎麼能假手於人，喊簡鶯過來照顧呢？


  吳鑫擺擺手打斷了他，有氣無力地重複了一遍，「打電話吧。」說罷便坐到走廊里的長椅上，雙手撐頭陷入了沉思。


  一聽說念念又進醫院了，簡鶯差點沒急跳起來，慌忙詢問病情。


  庄臣支支吾吾也不知該如何開口，總不能如實相告，說嫂子是被大哥蹂躪了一整晚才被送進醫院的吧！他只叫簡鶯快來，便匆匆掛了電話。


  看著黑了的手機屏，庄臣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地直跳，頭一次發現，跟簡鶯說話，竟會莫名地心跳加速。


  是她剛剛沖著他咆哮太過咄咄逼人嗎？應該是吧，換了旁人，讓她一頓狠沖，也會下不來台吧。


  還好，已經完成了大哥交待的任務，以後見到簡鶯，繞著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