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迷心似蠱
她連「啊」字都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拉進了水底，頭沒過湖水，跟繆司剛才一樣，消失在了湖面上。
大大小小很多的魚兒在她的頭頂、身邊、腳底游弋，各色各樣的湖草在她身側搖曳生長，像舞蹈一樣扭動著自己柔軟的腰身，湖底還有田螺、貝殼、菱角、泥鰍之類的東西，如果她會水性的話，這真是一個美妙的湖底世界，她可以盡情地欣賞個夠。
問題是她不會水性，她憋著氣，她努力掙扎，意識模糊中，看到繆司像一條魚一樣地朝自己優美地遊了過來，他的身形完美，頭髮在水裡像花一樣地搖曳飄搖，他摟住她纖細的腰身，慢慢靠過來，在水面下吻住了她的嘴。
林姍窈睜大了漂亮的眼睛。
然後，沉醉的，慢慢閉上。
水下之吻，多美啊，還是她喜歡的人。
感覺整個世界都靜止了，波光粼粼，湖水蕩漾，一切都不在眼裡了，只剩下他們倆。
可是，繆司為什麼要突然吻她？他們倆，不是、不是哥們的關係嗎？
這個吻好像有魔法一般，她被繆司吻上之後，就明顯舒服多了，溺水的癥狀逐漸減輕，呼吸暢快多了，他，是在給她渡氣嗎？
嗯，她感覺到從繆司的嘴裡有氣吹出來，吹進她的嘴裡，她下意識地摟緊了他的脖子。
這個畫面如果拍了下來，所有人一定都會誤會他們倆在接吻。
繆司像親吻一樣給林姍窈連續渡了不少的氣，然後放開她的嘴唇，摟著她，加快雙腳的划動，把她從水下帶了上去，把她帶到了水淺一點的地方，他們倆終於從水裡鑽出了頭。
「啊呼，咳咳……」林姍窈一露出頭，就趕緊深呼吸，呼吸這不可或缺的空氣，然後拍著胸口，在水面上咳嗽起來，剛剛嗆到了水。
「我剛剛在水下的時候是在教你換氣。」繆司拍著她的背，解釋道。
「啊？哦。」林姍窈有點沒聽懂，剛剛那不是渡氣嗎？教她換氣是要那樣教的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關鍵是，剛剛好像感覺繆司真的在水下親吻她一樣，想到這裡，她忍不住臉紅了。
馬上又有罪惡感，她現在可是白陌凌的女朋友，雖然她並不愛他，可是這個身份是事實。
不不，不要有罪惡感，就算白陌凌知道了也好，讓他嫉妒並且討厭她吧，這樣，他就會及早放開她，她就能獲得自由。
嗯嗯，就這麼想吧。
「你們倆，剛剛跑哪裡去了？一回頭看到你們倆都從水面上消失了，還以為你們倆溺水了呢，到處找又沒找到你們，嚇死我啦。」這時候，蔚嬌彤遊了過來，沖著繆司和林姍窈擔心地說。
「哈哈，沒事呢，我們剛剛上岸喝水去了。」繆司眼也不眨地沖蔚嬌彤撒了個謊。
他幹嗎要撒謊？是怕被蔚嬌彤知道實情后吃醋嗎？
「哦，這樣啊。沒事就好。」蔚嬌彤居然相信了，摟著繆司，親昵地將頭貼到他的胸口。
林姍窈轉過頭，不想看他們這麼秀恩愛。
「你這麼一說，我也想喝水啦，我上岸喝水去。阿司，你在水裡乖乖等著我回來哦。」蔚嬌彤說著，親了一口繆司的臉頰，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個紅紅的口紅印，然後往岸邊游去。
白陌凌還在岸上抽煙，這會兒，湖水裡就只剩下繆司和林姍窈兩個了。
繆司將視線看向林姍窈，林姍窈也看向繆司，兩人對視，電光火石，兩人趕緊移開視線，各望向一邊。
「你，你臉上有口紅印……」林姍窈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不看繆司地對他說。
繆司趕緊用手擦掉：「哈哈，嬌嬌就是這麼直接。有時候我覺得，她應該是國外長大的女孩，性格比較偏西化，偏open，不過她說她沒有在國外待過。」
擦完之後，繆司又不放心地求證林姍窈：「現在，還有嗎？」
林姍窈不得不重新把視線放回他的臉上，僵硬地說道：「沒有了。」
然後，她木著一張臉，沒有表情地轉過身，往更淺的水域走去，不再理會繆司，刻意與他拉開距離。
「林小妹，你好像有點不高興？」繆司追上去，問她。
「我有什麼資格不高興啊？」林姍窈無聊地拍打著湖面，濺起一圈一圈的水花。
「你明明就是不高興了，看到你不高興，我也有點不開心了。你是在吃醋嗎？吃蔚嬌彤的醋？」繆司說。
「你真無聊，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林姍窈想逃開繆司，繼續往更淺的水域走，繆司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你知道的，我並不愛蔚嬌彤。」他用漂亮無比的眼睛深深地看著她說。
「我知道的，你沒有心，你誰都不愛。」林姍窈看著湖面喃喃說道。
「並不是這樣的……」有一瞬間，繆司真的很想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說他不是沒有心，說他的心裡其實也住著一個人，就是她，林姍窈，他愛她。
可是他又沒有勇氣說出來。
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阿司，不管你心裡怎麼想的，你現在在跟嬌彤交往，嬌彤是個好女孩，我希望你好好對她。」林姍窈強調道，然後她甩開了他抓住她手臂的手，背對著他。
「林小妹，你知道嗎？當時我會答應跟蔚嬌彤交往，是你刺激的我。我那天本來是想拒絕她的，我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繆司突然說出了這個真相。
林姍窈的內心一震。
她刺激的他？她的反應和話語就那麼起作用嗎？可他一直強調她只是他的哥們，他一直說小時候的事情太久遠了，都過去了，繆司現在對她到底抱著的是何種感情？
林姍窈突然不明白他的真實想法了。也許，她從來就沒有明白過。
「你別說了，你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林姍窈冷著一張臉說。
「你如果不高興的話，我去跟她分手。」繆司突然從水裡跨步走到她前面，面對著她說。
林姍窈生氣地說：「你有病吧？對你來說，分手和交往，難道就跟過家家一樣，是鬧著玩的嗎？」
「對，我就是有病，你有葯啊？」繆司大聲反駁她。
「林小妹，我就不該與你重逢！八歲那年，我們分別了，再也不見是最好的。誰叫我十年之後再遇到你，遇到你之前，我原本過得好好的，就是個無憂無慮的公子哥，每天花天酒地泡妹子，什麼事都不用想。」
「可是遇到你以後，我就變得越來越不正常，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我原本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什麼都無所謂的，我自由自在，洒脫不羈，功課不及格沒關係，信用卡刷爆了馬上會有錢打進來，再漂亮火辣的女人也綁不住我，我比神仙都還要瀟洒快活。」
「什麼嫉妒，生氣，吃醋，擔心，惶恐，空虛，焦慮，心痛，這些不好的情緒我統統不用體會，可遇到你之後，你讓我全部體會了這些我嫉惡如仇的情緒。」
繆司一口氣說了很多的話，他漂亮無比的眼睛泛起了微微的紅潮，林姍窈在那雙疼痛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震驚無措的臉。
「所以呢，你是在怪我嗎？」林姍窈怔怔地看著他。
「對，我是在怪你。你能從我眼前消失嗎？一見到你，我就變得不像我自己了。我很害怕，很害怕這種越來越不受控制的感覺。」繆司痛苦地說。
「好，我消失，我馬上上岸去，跑得遠遠的，離你遠遠的，不讓你看見。」林姍窈感覺到心碎了一地，她忍著眼淚，在水裡邁開雙腳，受著湖水的阻力，用力大踏步地往岸上走。
十年後重逢的繆司，不是一個跟白陌凌一樣寡言少語的人，他活潑陽光，每天會跟別人說很多的話，有時候都可以稱之為話嘮了。
他也會對她說很多的話，但無論說什麼，他唯獨不會對她說那三個字：「我愛你」。
她很多時候明明能感受到他的情意，但每每在她燃起希望的時候，他又狠狠地把她推開。
他在害怕什麼？害怕什麼？
他不知道嗎？只要他說一句我愛你，哪怕前面是油鍋毒蛇，刀山火海，哪怕會粉身碎骨，魂飛魄散，她也會義無反顧地撲向他，跟他走。
心好痛，好痛。
他一定是嫌棄她，嫌她臟，她跟白陌凌簽了那樣的合約啊，哪個男人能夠受得了這個。
哈哈，她真的好貪心，還沒恢復自由身呢，就在貪戀愛情了。
「林姍窈，你太噁心了，連我自己都覺得你噁心。」想到這裡，林姍窈的心更痛了，好像被千刀萬剮著，胸腔內血流成河。
「姍窈，你上岸幹嗎去？」上了岸之後，林姍窈遇到往岸邊走來的蔚嬌彤，她喝了水解了渴，正準備繼續下湖去，跟繆司一起游泳。
「我不遊了，我本來就不會游泳，不會游泳的人待在水裡沒什麼意思的，你跟繆司去玩吧。玩得開心點。」林姍窈強撐起笑容。
「那好吧。」蔚嬌彤說。
因為有沉到水裡面去過，林姍窈全身的衣服都濕了，曲線畢露，濕漉漉的髮絲沾在額頭上，變成了純潔的誘惑。
抽完了煙的白陌凌，看到這樣的她，有點發怔，眸光里有慾望隱現。
林姍窈有點害怕他這樣的眼神，趕緊抱住自己，鑽進帳篷去換衣服了。
換了一身乾衣服出來之後，林姍窈跟白陌凌說：「今天的晚飯是我們自己用篝火做飯吧，我看這裡的柴不夠，我現在去拾點柴吧。」
「嗯，晚飯由我掌勺，你快去快回，我現在開始張羅晚飯的食材。」白陌凌說。
「你不再去跟他們下水玩一會兒嗎？」林姍窈問。
「不了。不去當電燈泡了。」白陌凌說。
「行，那我走了啊。」林姍窈起身。
「嗯。」白陌凌點頭，當林姍窈走了幾步后，他又突然喊住她，「姍窈。」
「啊？還有什麼事？」林姍窈停住腳步，回頭看他。
「注意安全。」白陌凌微笑著對她說，那一刻，他眼裡的溫柔，像漫天的星光。
林姍窈很感動，瞬間的暖流溫熱地流過四肢，彷彿心裡頭那塊最柔軟的地方被人捧在手裡，胸腔中是一種龐大而微茫的喜悅感。
「好的，我會的。」她看著他英俊精緻的臉龐，燦爛無比地沖他笑，那是真正的發自肺腑的笑容。
然而，拾柴拾了一個小時之後，林姍窈還沒回來，手機也打不通。
眼見著，這天色慢慢地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