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初戀相認
繆司任由林姍窈那樣抱著，長久地抱著，他一動不動。
他的心裡，有很多情緒在涌動，與林小丫重逢，他有驚喜，有感動，但也有彷徨無措，有害怕，有痛苦，有難過，還有其他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他現在所表現出的樣子，遠遠比他之前所設想的要平靜太多，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激動，明明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明明除了她，自己再也沒有真心愛過其他任何女孩，可為什麼，當她認出了自己、喊著自己小司時，他卻好像沒有太多感覺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十年的時間真的沖淡了一切？
還是說，自己更希望把八歲前的美好永遠作為回憶，不要擺到現實里，不要續接真人，這樣，那份美好才會恆久不變？
想了一會後，繆司低頭看了看環住自己腰的一對小手，然後用自己的手將那對小手拿開，轉身向前，脫離了林姍窈的環抱。
「嘿嘿，林同學，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們倆之間的私人陪護合同已經解除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繆司正對著林姍窈，帶著一貫的壞壞笑容，說道。
「小司，我是小丫呀！我今天不是以林姍窈的名義來找你的，我是以林小丫的名義來找你的。你並沒有失憶過，所以我們八歲前在一起的記憶，你應該都還記得很清楚啊，可是你為什麼用這麼陌生的腔調跟我說話？」林姍窈流著淚，難過地說。
繆司看著林姍窈，俊美無敵的臉上是邪肆不羈的笑：
「呵呵，林姍窈，你在期待什麼呢？你期待的是一個激動人心、熱血沸騰的相認嗎？你所期待的的是像偶像劇裡面一樣，我跟你一樣興奮激動，然後流著淚，和你抱頭痛哭嗎？然後我們倆繼續在一起、把八歲前沒談完的戀愛一直延續下去？」
「我……」林姍窈哭著，滿臉眼淚，喉嚨酸澀不已，說不出話來。她只覺得，自己的眼淚流得更加兇猛了。
「在八歲那年搬家之後，我媽說你出車禍死了，我到處去找過你，得到的也是那樣相關的訊息，一直找到絕望。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有多痛苦。這十年我好不容易習慣了你的死，你卻突然又活過來找我了，我很難接受。」繆司喝著手裡的啤酒說。
林姍窈步步走近繆司，顫抖地哭著說：
「那是我願意的嗎？我願意出車禍，我願意被人黑成死亡，我願意一直讓你找不到，我願意離開你的世界十年嗎？這都是我不願意的，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當初離開我搬家的人是你，是你先離開我的！」
「對，那個時候是我的錯，是我先離開你的，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搬家的，是我媽媽硬逼我的，她用死威脅我，說我如果不跟她一塊兒離開這個城市她就死給我看，我沒有辦法。」繆司痛苦地回答。
「呵呵，你媽真是有能耐哈，可以用那種方式逼你離開這個城市，也可以偽造我車禍死亡了的假象。我理解她疼兒子的心，我甘拜下風。我也理解你，那個時候才八歲的你，僅僅只是一個必須依附父母的小男孩而已，有什麼辦法呢？如果換做是我，也許我也沒有辦法。」林姍窈苦笑著，掛在臉頰上的淚珠如月光一般冰涼如水。
繆司看著她，皺著眉，沒有說話。
林姍窈擦了一把眼淚，轉過身，望著水天相接的壯闊海面，繼續說道：
「也許八歲就談戀愛的我們，本來就是一個很大的錯誤，但那個時候的我，真的並不後悔，我現在也不後悔。只是我想問你，之前你明明知道我在找背部有骷髏刺青的男人，你明明知道找到人就是你自己，你為什麼要故意隱瞞？」
「呵呵，有數據證明嗎？這世上難道就只有我一個人背部刺有那樣的骷髏刺青？不見得吧？沒有人可以做這個保證，而我那時候才認識你和白陌凌，也不知道你是林小丫，所以我開始根本不會認為你們找的就是我，只是覺得自己巧合的有一個那樣的刺青。」繆司回答。
「騙人！你不是一向都說自己很聰明的嗎？真正聰明的人會不會判斷？就算你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正常人的第一反應不都是直接告訴我們自己巧合的有那種刺青嗎？可你的第一反應是隱瞞，你還說你心裡沒鬼？」林姍窈說。
「好吧，我承認我不願意說我有骷髏刺青，我甚至在所有人面前刻意並極力地隱瞞，我只是不想挖開自己傷痛的過去，這有錯嗎？」繆司看著林姍窈，目光哀傷地說。
「傷痛？你這裡，還在痛嗎？」林姍窈指著繆司的胸口問，那是心臟所在的位置，「那麼，說明，你並沒有忘記我。」說出這個結論時，林姍窈的眼睛亮了，白皙的小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神色。
繆司將林姍窈指著自己胸口的手揮下，退後一步，微斜著臉，邪笑著說道：
「呵呵，沒有忘記又怎麼樣？林姍窈，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已經痛過一次，我不想再痛第二次了。我父母是永遠不可能接受你的，不被家人祝福的戀情是很痛苦的。更重要的是，我現在變了，經過十年的時間，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簡單執拗的小男孩，而你，也變了，我們的感覺和想法都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外形陽光邪帥的繆司淡漠地說著那些話，林姍窈怔怔地看著他不多見的疏離，耳朵里恍惚有海浪在撞擊，一波又一波。
海風將林姍窈的長發颳起，如海藻般在空中飛舞糾纏，手心忽然長出疼痛的脈絡，心底深處彷彿有一個潔白的風箏斷了線，沖著藍天飛遠了。
無法言喻的痛，痛得快要呼吸不過來。
繆司怎麼可以說得那麼決絕，林姍窈在來找繆司之前設想過無數種兩人相認的場景，唯獨沒有這一個。在這一刻，他說的話，好像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抹去了，一乾二淨。
林姍窈在蒼寂的白日里，邊流淚，邊微笑，獃獃地看著繆司舉世無雙俊美的臉，顫抖著細弱的聲音發問：
「所以呢？所以我們倆以後要轉為陌路，不再相見，即使偶然走在路上碰到了也要裝作不認識，是嗎？」